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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1 / 2)





  雁陵奇怪:“怎么,我有说错吗?这事我娘给我讲了不下百遍,绝不会错。”

  南柳微微皱眉,低声问道:“不是,我只是在想,你为何不提你父亲……”

  雁陵怔了一刻。

  裴雁陵之父裴古意,是前朝昭王爷班尧的书伴。

  当年凉州火铳制造处起火,昭王得救,但裴古意却因护主,葬身火海。

  “……我没见过他,他长什么模样我都不知。”雁陵木着脸说道,“我是我娘带大的,教书师父在我心里都比他亲。当然,为保护昭王葬身火海,尸骨无存,我爹也是个英雄,大事不怂,我很敬佩他。而且皇上追封他侯爵之位,恩赐都给了我娘,所以,我也很感激他。我敬他感激他,也会想他。但父女亲情,这种东西他没法给,我也没办法和寻常人家的女儿一样,对父亲亲之爱之。于我而言,他只是个英雄,是名为父亲的……陌生人。”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些凉薄,但细想来也能理解。

  南柳点了点头。

  雁陵舒了口气,转了话题,问道:“唱曲的是什么人?有意为之?”

  “一个老人,像是个曲痴,应该不是有意为之。”

  “你要查办他吗?”

  南柳没说话,沉默着走了几步,答道:“算了。”

  她没给雁陵说的是,《火神佑》这首曲子里有这么一段。

  布商咽气前,忽见窗外风吹柳动,柳树的影子打在墙上,像极了人形。他又惊又怕,说树妖来了,拉住云娘不让她离开。云娘却说那是猫,让他安心阖眼,不要记挂家业。布商却更是害怕,最终在极度惊怕中咽气。

  这段唱词很是莫名奇妙,似是横插一笔,但细想,风吹柳动,柳树影惊到家主……

  ‘柳’这个字,用的很是微妙了。

  南柳心道:“难道,前朝帝病亡与父君有关?若那个吓死布商的‘柳’真的暗指父君的话……前朝帝为何会怕父君?当时父君应该只是个五品学士,平日里批答奏章罢管些文书罢了,前朝帝怕神怕鬼也不应该怕父君啊?”

  雁陵出声打断了她的沉思:“快到了,从这里进林。”

  南柳望了一眼前方的山林,收回思绪,叹了口气,说道:“走吧。”

  她们沿地势上行,草木渐繁,空气也湿冷起来,进林后行不出百步,耳畔传来飞瀑拍崖声。

  拨开半人高的野草,一条三人宽的瀑布挂在眼前,飞溅的水散作雾,化成烟。

  飞瀑不远处的溪岸上,有一座小木屋,还围了篱笆,屋檐下悬挂着一盏风灯,水雾中点亮一捧朦胧暖光。

  雁陵说道:“这是赤溪上游,水清。柴都放好了,现在就能烧水沐浴。”

  南柳心中一动,脑海中忽然想起拾京最后的回眸,喃喃道:“……苍族。”

  “李侍卫都查探好了,苍族很少到赤溪上游来。朝西北方走,进林子里不到百步,是苍族的禁地,平时无人来,所以肯定不会遇上苍族人。”

  “什么禁地?”

  “就一潭子。”雁陵说道,“墨玉潭。李侍卫让我们放心,苍族视墨玉潭为净化污秽之地,是惩罚罪人的地方,他们好像是说,溪水为净,潭水为脏。把脏的东西沉入潭中,就会得到净化。”

  南柳心突然快速跳了两下。她望着林子深处,黑暗中,林子深处浮动着点点流萤,树影月影与夜色交融,幢幢影子后,就是深不见底的墨玉潭。

  流萤缓缓飞来,雁陵进屋试了水温:“殿下来吧,温度正好。”

  南柳收回了视线。

  ☆、第5章 约定

  南柳到青云营后,发现河水太冰凉,露天野地的沐浴又不便,于是琢磨着想私搭个木屋解决问题。

  雁陵告诉侍卫后,有个机灵的小侍卫立刻察看好了地形水源,寻了个好位置,搭了这座木屋。

  汲水沐浴完毕,南柳散着头发,外衣斜披,将发带绑上袖子,脱了鞋袜,光脚寻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了下来,托腮望着眼前的飞瀑。

  她支着脑袋,眯着笑眼,神情慵懒:“碧泉落玉池……时间要是停下来,我能盯着这水流飞瀑看一辈子。”

  雁陵汲了桶水,摸了摸鼻子,说道:“您对什么都感兴趣,但不长情,别说一辈子了,看三天必腻。”

  “哈,去吧去吧,你去洗吧,我坐着里等你。”南柳被她说中,顿觉无趣,打了个哈欠,说道,“反正今日无宵禁,不赶时间,只回去时动作轻点别吵醒宋瑜就是。”

  雁陵板着脸,语气却是轻松愉快的:“那就多谢殿下了。”

  瀑布在前,夜空与水气氤氲成一片,眼前雾茫茫一片,果然不久后就看腻了。

  南柳转过头,看向幽深的丛林深处。

  那些树木形状奇异,夜色下,像张开了大嘴的怪兽,三人合抱粗的树到处都是,细细的枝叶有些向上延展着,有些垂落在土地中,生长出新的树木,像夜魔张牙舞爪,把守深林入口。

  南柳的视线停在脚下的湿润柔软的泥中。

  若是在清晨,就能看到这些泥土的颜色,青翠鲜嫩,勃勃生机。每一脚踩上去都是草汁。每天早晨青云营的人踩着这样的泥土到河边洗漱,鞋袜会被染上淡淡的水绿,之后,他们就随着旋转穿梭在树叶缝隙中的阳光,带着满身晶莹的绿返回营地。

  没想到,到了夜晚,这林子跟白天的样子完全不同,莫名生出苍凉诡异之感。

  不远处的流萤浮在夜色中,像是被微风吹着,轻盈飘动,南柳看着这些萤火回旋飘了几圈,像是要给她引路,倏地起了兴致。

  她站起来,拢好外衣,摘下木屋悬挂的风灯,执灯向丛林深处走去。

  暖光过处,流萤慢慢散开,又悠悠缀在她身后,跟着光,却不靠近光。

  南柳忽然停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