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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1 / 2)





  “可本就是他错。做错了事就要清还,值不值得,我自己说的算。”

  傅居叹息一声,招手让他跟自己进去。

  “我有话跟你说,你来。”

  两个人走到制造办后院,傅居找了一处僻静地,让拾京坐下来。

  拾京依言坐下来,却不听傅居说话,他抬起头,发现傅居抱着胸,耷拉着肩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看。

  拾京在他的沉默中,哦了一声:“你是想说,你,还有那个陆泽安的婚事是不是没戏了?”

  傅居撇了下嘴角,一脸不高兴,回答:“我委屈。”

  “南柳又不喜欢你,不跟你成婚,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傅居说:“我委屈,而且你……你先别高兴。我这是在等消息。”

  “什么消息?”

  “今后,是我要养着你,还是陆泽安要养着你。”傅居说道,“但根据我爹昨晚的反应来看,可能是我要养你……”

  “你们早没戏了。”拾京直截了当说了出来,“我跟南柳昨晚成婚了!昨晚,这事已经定了。”

  傅居苦笑:“所以,这就是我委屈的原因。我跟你说,你们苍族那套根本不管用,你再怎么想,那也是你自己想的,按我们这里的规律来,你昨晚连私定终身都算不上。也就是公主在大婚前先有了外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变。你的什么誓约还是定情之类的,统统都是儿戏。”

  这话听起来很是扎心,拾京皱眉思考了好久,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她还是要大婚?但不是和我?”

  傅居点头:“而且会更快,估计今天就要下旨。”

  “为什么?”

  “为什么?昨天皇上都要气疯了,你俩躲侯府不管天不管地的恩爱,我爹跟陆泽安他娘急的连夜进宫请奏,事情到了这一步,能做的就是尽快表态请婚旨,这样才好公开给你安排个去处,平息昨日公主搅起的风波。”

  “去处?”

  “对。外子如外室,大家心知肚明但不能上台面。养外子就得偷着养,这样一来,外子死了还是伤了,激不起半点水花,无人在乎也无人知晓,即便是公主,想防都防不住。所以,昨天公主那一跪,整个十三州就都知道了,她是想立个原本只配当外子的无籍之人当王君。但这事肯定没戏,她自己也知道,她这么行事,就是为了把你这个外子摆到台面上来,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得好好活着,这节骨眼死了或者病了,不管是何原因,都得算到皇上跟将来的亲家身上,所以,公主昨天,是给你留了条活路,将来你的前途,自然是平坦的,不管最后定的是陆家还是我家,都不能为难你。虽然……公主就这么摆出来不太光彩。”

  “成婚而已,何必如此复杂?”拾京恼了,“喜欢还是不喜欢,就这么简单。为什么偏要把不喜欢的往一起凑,还要说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理由!难道你们外面的人成婚,家世背景杀不杀光彩不光彩全部都要考虑,可就是不考虑喜不喜欢?”

  傅居平静道:“我就知道,跟你说你也理解不了。你融不进外面这个世界,你爹教的再好,你也是野林子里的人,想法和我们不一样。”

  拾京平复了会儿心情,想着他刚刚的话,问他:“傅居,你说,多半可能是你,从何得知的?你父亲说的?”

  “我虽比不上陆泽安合适,但傅家比陆家要合适的多。公主现在没多少经验,比起王君帮衬,家族帮衬更有用些,她今后能不能用得动人,靠的就是这些。你可知,关山秋是我母族的姐姐,关阁老是我母族长舅,我父族姑姑是北三州总兵孙临,与骄阳将军是母族姐妹,总而言之,这些延着顺下去,就是张人网,傅家并不只有我父亲,最重要的是,我们都是皇帝亲党,和以前的封家有千丝万缕联系……我之前想错了,皇帝若是觉得我不合适,早下婚旨给陆家了,一直拖到今天,就是因为……她虽觉得我不合适,但我家可是比陆家要合适的多。”

  拾京听得目瞪口呆,“陆泽安家……”

  “差不了多少,我们这里都是这样,盘根错节的。要说区别,可能就在于,陆家是新党,这二十年才起来,我家就不同了,延文帝时起家,到现在有一百多年了。”

  拾京沉默半晌,下结论:“所以你们大婚真的是什么都考虑,唯独喜不喜欢不考虑?”

  “不错。”傅居低声说道,“她要做储君,将来要接帝位,比起喜欢,她更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坐稳这个位置。她若是实权在握的皇帝,那她和你大婚,立你为帝君都无所谓,因为她可以,她不需要考虑帮衬。但她现在什么都没有,若是空坐上储君位,皇帝一撒手,这个江山,靠公主自己是坐不稳的,这种情况下,你这个无家世又不能帮她的男人,能做什么?又凭什么当王君?喜欢吗?情爱都是取悦无知百姓的,在位者若只顾情爱,将来只会让后世嘲笑。”

  傅居第一次把话说这么透彻刺骨,他看拾京的表情,知道他是听明白了。

  傅居接着说道:“皇上昨晚震怒,就是因为……公主别的本事都没学会,唯独为了一个情字,就敢出此下策,简直是让天下人耻笑。皇上有易储之心,可要立的储君却是个要为情下跪的人,你觉得,谁会服她?”

  “别说了……”拾京站起来,他明白了最近南柳为什么眉间总是带愁,看他的眼神为什么总有一丝愧疚,“别再说了。”

  “拾京,我还是那句话。”傅居深吸口气,鼓起勇气说了出来,“你们私下里定的都不算。她往后要怎么待你是她的事,但如果婚旨下到我手里,我真的不会给你留半点位置。我们是合得来,在火铳一事上,我也欣赏你,但我不会给你留情面。外子就是外子,我们这里,以婚姻为准。无婚姻,管你喜不喜欢,有没有情分,统统都不被承认。你做好觉悟,若不想规矩当个外子,受我管教,那就想好自己的出路,早点离开。”

  傅居直白。

  往日都懒得说,今日是真的委屈,把话全说了。

  拾京淡淡瞥了眼他就收回了目光,脸上看不出生气也没有迷茫,只平平静静的站着,似是在消化傅居的话。

  傅居揉了揉额角,看到他身上的九瓣莲,狠了狠心,决定一次性把话说尽:“还有你身上带九瓣莲的东西,不能戴了。”

  这句话让拾京不得不问他一句为什么。

  傅居说道:“我早跟你说过了。九瓣莲不是谁都能戴的,王君王妃才有资格用,大婚后……你可以留着它,但你不能戴它。”

  拾京怔了一会儿,问他:“所以,我不能和南柳大婚,是因为我没有家世,帮不到她?”

  “嗯。”傅居想了想,稍微软了语气,半安慰道,“家世出身这些只能靠运气,你改不了,不是你努力与否能改变的。所以你也别……别太在意这方面。没办法就是没办法,只能说……你看开吧。”

  拾京把他说的话,仔细又想了一遍,问他:“那之前,昭王收我做徒弟,江阿娘认我做儿子,是什么用意?”

  傅居道:“那是皇上给公主的一个信号,让她安心大婚的意思,皇帝早把你安排妥当了,虽不涉朝政,但对外子而言,给你抬得身份足够了。可惜公主不满意,她可能一心想让你当王君……”

  这才惹怒了皇帝,把事情闹到这一步。

  拾京慢慢挪步到院子里去,回过神才发现,制造办的官员们早就到了,昭王今日也来了,可能是听到了昨晚的消息,见他从后院出来,急急忙忙转着轮椅过来。

  拾京停在他面前,不知该说些什么。

  有震惊,有原来是这么回事的恍然大悟,但最多的,是无可言说的难过与失落。

  出了林子后,被人瞧不起,被人骗,生病受伤,被人抛弃,这些都是还好,悲伤过去后,痛也就痊愈了。

  真正重伤他的,是出了林子之后,始终无法真正理解外界,无归属,无家,以及……现在的失落和难过。

  欣喜之后,便是巨大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