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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九生九世(2 / 2)

温香很快适应了黑暗,她在扳指里的夜视能力相当好,看世界就跟白天没什么区别。

此时听了宋南州的话,不由得扁了扁嘴:“我就是,有点不敢睡……”

虽然先前想到好好地,不过试一下而已,万一根本没有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她根本变不了,那就是白想一场,也没什么。万一真的要有……

“万一她已经结婚了,有老公有孩子了怎么办?那我抢了她的身体,要不要继续给人当老婆,当妈妈?总不好抛夫弃子什么的吧?”

“你都能抛弃我跟孩子,再做一次这样的事,不是轻车熟路得很?”宋南州的语气听起来颇有些戏谑调侃之意。

“喂!你少占我便宜!”温香不满的嘀咕道:“梦里是梦里,现实是现实,你给我分清楚点——别捏我啊,捏到我痒痒肉了。我说,你能把我取下来吗?这么挂在你脖子上,你能睡的舒服啊?”

他这么一躺下来,她就得紧贴着他的胸口,这结实紧致的胸肌,这强而有力的心跳,很容易让她晕头的。

宋南州不再捏她,却也并没有依言将她取下来,“你就不怕那西域人再来抢你?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查到他的行踪,可见此人的厉害。”

“还没查到?”温香果然担心起来,“那你可要保护好我,千万别再让他把我给抢走了——是了,你能护得住我不?你可是连找都找不到他。”

温香不由得为自己的安全担忧不已。

这话很显然伤到了宋南州的自尊:“追查他的并非我的人,而是皇帝派出来的禁军统领。他虽追查能力不俗,但这些年被人吹捧的厉害,又没遇到真正厉害的对手。若是换了我的人,定然早就有了消息。”

“那你为什么不用你的人偷偷去追查?”温香不满的问道。

早点除了安全隐患不好吗?

宋南州凉凉的开口:“跟我有何干系,我为何要冒险做这些?”

温香:“……”

这回答真是令她心都凉了半截儿,但他那话又没毛病——她跟他有个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她?

就因为他曾帮过她,以至于让她都忘记了,他并没有责任以及义务要帮助她的。

还是那句老话,他肯帮她是情分,而不是本分!

到底是什么蒙蔽了她的眼睛,竟让她忘记了这样的事实,变得如此理直气壮得寸进尺起来?

“那,那你现在还把我贴身戴着?”温香弱弱的开口:“我们又没什么关系,你干嘛还管我死活?”

宋南州就回她三个字:“我乐意。”

然后,他就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再不肯理会温香。

徒留温香对着寂静夜色伤感不已。

最后实在熬不住,临睡之前,她还是在一众杂念中,将白天画的那副肖似自己的画定在了脑海中。

……

夜过半,原本安静的屋子里,和缓的呼吸声却突然加重起来。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床帐上的宋南州脸上,只见他呼吸急促,额上汗珠滚滚而落,整个人似乎也极不安稳,不时挣扎呓语着,仿佛陷入了某种可怕的噩梦里。

突然,他整个人抽搐了一下,猛然睁开双眼。

他躺在那里,很久没动,半晌,才从胸腔里长长的、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那僵凝的眼珠,也终于转动了一下。

他捉住胸口的扳指,紧紧地,像是捉住了失而复得的珍贵的东西一般。

最后,他将自己蜷缩起来,再次闭上了眼睛。

如果说之前,温香告诉他,他被自己的妻子抛弃了,他只当做一个笑话,听听也就算了,那么在刚才,在那个令他现在想起来还心口抽痛的梦境里,他似乎真实的经历了那一幕。

被她毫不留情抛弃的那一幕。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头也不回的决绝离开,哪怕梦境里的他拿他们出世不久的孩子威胁她、哀求她留下,她也不曾心软回头。

耳畔似还残留着她清冷的嗓音:昔日我曾允诺于你,你不负我,我此生亦不负你。如今既你已有了心尖宠,我自不好再留在府中。和离书你不肯写,那就我来写。盼你我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罢。

他在梦里嘶吼着问她:孩子还这么小,你怎么忍心!你怎么这么狠心!

换来她嘲讽一样的冷笑:你肯让我带他走?

他语塞,近乎卑微的哀求她留下:为了孩子,你也不肯……不肯改一改你的初衷?

她却也是凄然一笑,眼角下的樱花胎记似亦染了凄然之意:你不也不肯送她走?

他急急分辨:婉娘已经有了身子,她又孤苦无依,离开我根本活不下去……

他话还没说完,她就笑了起来:她离开你活不下去,但我能,所以我走!

她说完这句话后,再不停留,单薄的身影挺得笔直,一步一步,不紧不慢的走出了他的视线。

他恼羞成怒,在她身后怒声喊:温暖香,你今日出了这个门,这辈子再别想进侯府大门!

她果真,就再也没有进过那道大门,直到死,也不肯让她的遗骸与他合葬。

他看着梦里的自己从最开始的愤怒到委屈,到迷茫,渐至痛苦。

而后,痛苦便如蛆附骨,伴随了他一生。

他也看到了他临死之时,吩咐儿孙将她送与他的那枚血玉扳指与他合葬。

合上眼的那一刻,他心里又是解脱,又是不安,更多的,却是期待。

他那一生,做了诸多善事,修桥铺路,赈济灾民,收养孤老……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为了求一个来生。

求一个与她重逢、且再不负她的来生!

梦里时光飞逝,他也看到了他们的来生。

那一世,他为农夫,她却是一株荼蘼,长在他务农必经的道路上。他每日从她身边经过,却从未认真看过她的模样。

那一世,他为桥上青石,她是渔家少女,每日撑船从他桥下而过,银铃笑声洒落满江。他一直看着她,从丰盈少女渐至风霜老妪、满身伤痕,心痛至死却无能为力。

那一世,他为盗匪,她却是和亲公主。他打马抢掠,她掀帘观望,那一眼,是他们那一生唯一一次的相见。

那一世,他五蕴皆空,她落入风尘。

那一世,他为骏马,她为绣女……

九生九世,他们没有交集。

……

后半夜,宋南州一直没有睡着。

梦里那一幕一幕,就如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一一回放。

他即便不肯信,也在这生生世世的遗憾里心惊肉跳不已。

所以这一世,他们原本也是该没有交集的。他为皇亲国戚,她却生活在异世。若非许慎逆天改命,想要救活他的妹妹,他与她今生今世,便是连相见的可能也没有。

宋南州握着手里的扳指,慢慢的舒出一口气来。

扳指就扳指吧,那个前世的自己求了那么久,也再求不来朝夕相对的机缘。而如今,她便是一枚扳指,也能与自己朝夕相对,总胜过那么多世的错过罢。

他失去她的那一世,大概真的十分痛苦。

痛苦到这一世,他只是看到了一副她的画像,就将那前世今生都想了起来。

他突然想起那一天,老方丈离开之时对他说,不要太过执念,否则会伤人伤己——他捂住脸无声的笑了起来,若非他这生生世世的执念不放,他大概,也得不来这份机缘。

执念!

他收紧五指。

眼中两团炽芒如同熊熊烈火燃烧,既让他想起,又与他机会,他便是死也不会再放手!

……

清晨,沉寂了一晚的武骧营随着将士们的晨练而喧闹了起来。

难得睡了一个好觉的温香不堪其扰的皱了皱眉,嘀咕一句:“好吵……”

便又往那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方向靠了一靠。

这一靠,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她整个人似都依偎在一具温热的身体旁边,腰上横着一只有力的臂膀,那手指还不安分的在她腰侧轻轻摩挲着,引得她颤栗不已。

温香晕沉沉的脑袋还未来得及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头顶上传来个低沉黯哑的声音:“醒了?”

温香下意识抬头朝他望去。

宋南州就在晨曦的光线中,对她微微一笑。

他的脸离的特别近,近到她一抬头,嘴唇就不小心擦到了他的下巴。

他那本就漆黑的眸光更加深邃难辨,在她还呆呆望着他的视线下低下头来,慢慢的、用力的吻住了她的双唇。

那亲吻满满都是男人浓郁的诱、惑,一步步的诱人深陷,温香原就不甚清明的脑子,因此而更加迷糊了。

但她奇怪的没有感觉到被冒犯的不满与厌恶,她不由自主的闭上眼,在这明明陌生、却偏令她沉迷的亲吻中,丧失了最后一丝清明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