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唯一一次下凡、唯一一次相信一个糊咔，结果就是被人蹭完直线飞升之后，又一套提纯操作反泼脏水，可以说是非常倒霉、非常惨烈了。

  甚至当年一堆“小三儿子”的黑营销，应该都是那个人团队买的。

  非要说的话，厉非也是惨。

  所谓“小三的儿子”，他背的也冤，根本都是沈导的锅。

  沈导当年干的事，就是个模板式的“凤凰男陈世美”的故事。

  他与厉非妈妈相识于微，本来已经交往了七八年，对方也是书香世家的大美人并不遗余力全力资助沈导。结果沈导一部电影获奖飞黄腾达了以后火速一见钟情了女明星莫小谷，立马求婚并两头瞒，可怜的女友还是在新闻上看到男友订婚的消息。

  那个时候她已经怀了孕，身体原因还没法打胎。

  而那个年代又还不是网络媒体的时代，有冤难诉。

  这就是为什么厉非没有跟着沈导姓，也是为什么厉非后来一直被沈导带在身边——因为没几年他的妈妈就生病死了，死于癌症，有传言说就是被这事气死的。

  沈导不做人。

  但这些事，当年很少有人知道。

  直到十几年后网络发展，这些陈年渣事才都被一一八出。但毕竟已经过去太多年，大家刷到新闻唏嘘一声也就过去了，沈导的行业地位并未撼动。

  就连程韫作为圈内人，这十年来也只知道沈导和莫小谷结过婚，有厉非这个私生子，并不知道其中那么多曲折。

  程韫其实同厉非不止合作过一次。

  《冬夜》之后，还合作过两三部电影，甚至成名之后还合作过一部商业片。但他对厉非的印象永远都十分模糊，大致就是“确实优异，但冷着一张脸防备心极强”，连他这个社牛都没辙，至今连对方的微信都没有。

  他那时候，还以为小少爷是眼高于顶瞧不上草根。

  也是在这一年生活里有了颜颜以后，为了颜颜考古沈导的全部事迹，他才终于后知后觉终于明白，为什么厉非看起来备受沈导宠爱，但给人的感觉永远异常阴郁而冰冷，不像是真的被人爱过的样子。

  ……

  车子停下的地方，是沈酌颜在这座城市的小别墅。

  之前路上，他都猫儿一样趴在他膝上睡了，几分钟之前才醒，整个人突然十分慌张。

  “漾哥……”

  他戳前座，跟赵漾进行了一系列比比划划。

  程韫：“？？？”就，同在一车，颜颜怎么和他表哥对话还加密了，有什么是他不能知道的吗？

  赵漾：“嗨，程老师，没事。他就是担心管家会不会有哪里没收拾好、细节没注意到，毕竟是您第一次上门做客，他紧张嘛！”

  啪叽。

  程韫还是第一次看到沈酌颜急了，红着脸，拿后座的毛绒小海獭坐垫去敲表哥。

  并且，又同手同脚了。

  同手同脚下车，同手同脚去牵他，略微有点僵硬：“欢、欢迎韫哥第一次来我家玩。这个门廊，种、种的是玫瑰花墙，春天夏天都很好看，不会像现在这样为过冬剪得光秃秃……”

  程韫：“现在也很好看。”

  沈酌颜脸红摇摇头：“但，家里买了五仁月饼，还有刚送过来的宇治雨露抹茶……”

  话没说完，好像院子里有什么野生小动物一闪而过。藏藏瞬间兴奋，而一个大活人就直接被撒欢的狗狗拖进院子了。

  他又舍不得凶，只能蹲下来，一脸认真跟狗讲道理。

  藏藏：“嗷嗷嗷嗷嗷！”不听不听！

  沈酌颜：“不行！必须听话，下次不能再突然这样！”

  赵漾：“哈哈哈，程老师别介意，小颜有时候偶尔会孩子气的。”

  然而，程韫却好像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

  下午三点的阳光透过树梢，照得院子里一片明亮。程韫看着沈酌颜雪白的背带裤沾上了泥草，却还在一门心思跟狗斗嘴的模样。

  突然觉得……有些事情，他好像一直以来，都想错了。

  他现在暗自庆幸，真是庆幸。庆幸他家的男孩子，虽然很多年来也备受折磨、饱尝孤寂，但终究没有长成厉非那样冰冷、坚硬、优秀、没有心的战神模样。

  而是还能用一腔纯天然的热情，与他相遇。。

  如今想想多可笑……在遇到颜颜以前，他理想型的几个条件，是知性、情绪稳定、分寸感十足。

  虽然要求高，但他觉得他值得，因为他配的上这样的人。

  那个时候，他根本不知道真正爱上一个人的心情。

  如今回头看看，这个要求荒谬的点，其实不在于“高不高”，也不在于他“配不配”。

  而是在于它的基础逻辑，其实完全建立在当初的自己一种想当然的“图省事”“不想麻烦”“懒得磨合”的基础上。

  没爱过的人才是这样逻辑。

  而他此刻，看着此刻院子里蹲着颜颜，只希望他一直能这么快乐。

  不用成熟稳重，不用时时勉强，就这么满腔热情、跳海草舞、跟狗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