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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宴第63节(1 / 2)





  这个原本就来历不明,又失去一切踪影的女子,让裴明昉心魔更深。

  因为他就连道歉、补偿和挽回,都不知道要找谁,都不知道要如何做。

  他只能按照自己少时的理想,努力做个治世能臣,努力开创清明盛世,只有这样,他才会忙碌得没有时间去回忆过去。

  他甚至总觉得对方再也不会被寻觅,恍惚之间,总以为年那一夜不过是他做的噩梦,如今梦醒了,纠缠他多年的梦魇似乎就散了。

  就在他即将死心时,公主府这边却开始有了新动作。

  这让一向心绪稳定的裴明昉也不由有了些许期待。

  他同赵令妧从来不藏着掖着,母子两个总是有话就说,知道了这件事,他便抽空过来问一句。

  若是当真能寻到人,那是最好的,无论结果如何,但求心安,若寻不到,能有线索也尚可,只要锲而不舍寻找,总能有结果。

  在裴明昉这里,就没有做不成的事。

  赵令妧见儿子神态坚定,颇有些笃定和坚持,不由叹了口气:“确实是有了线索,且这个线索十分清晰,就差实际寻到人了。”

  裴明昉心中一跳。

  赵令妧看着他,一字一句把过程都说清,最终道:“孙九娘不愿意说,我也不能强求人家,她作为一个房东,有自己的操守和坚持,但我们也可以根据她的话,侧面巡查。”

  “我同思静商议,觉得那户人家似乎在甜水巷出现过,就是玉佩出现在楚府的那几日,所以我才派人只巡查那几日的租客。”

  裴明昉认真听着母亲的话,他半垂着那张同母亲相似的凤目,目光不悲不喜,神情冷淡而自持。

  若不看他那双紧紧捏着椅子扶手的手,任何人都会以为他在议事堂议政。

  赵令妧说得很仔细,最终她道:“虽已寻了巡检司,也同开封府打过招呼,但汴京人来人往,每日都有万人进入,又有万人而出,即便把位置定在甜水巷,也很难查清。”

  “只能一点一点找附近租客询问,但收效甚微,因已过去数十日,大多数人都已不记得,甚至不认识这么一户人家。”

  最难的不是没有人力,不是没有官身,最难的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户人家的细节,不知道他们到底几口人,姓什么,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赵令妧又叹了口气:“慢慢找吧,年节前若还不行,我便再去问问那孙九娘,只得如此了。”

  而裴明昉却缓缓抬起头,他轻轻松开捏着扶手的手,对赵令妧缓缓开口:“母亲,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户人家,甚至只是当年那名女子,都还在甜水巷中?”

  赵令妧微微一顿:“什么?”

  她坐直身体,炯炯有神看向儿子。

  裴明昉斟酌片刻,道:“依母亲所言,孙九娘是甜水巷的老房东,她也是汴京的坐地户,对于甜水巷、淡水巷一带,她是很熟悉的,因此,租客情形,尤其是长租的租客,同她应当都很熟悉。”

  “那枚玉佩,”裴明昉声音突然有些干涩,他停住好久,才继续道,“那枚玉佩在那种情形之下遗失,被对方带走,她不可能不知这枚玉佩代表什么,她当年悄无声息离开,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她的身份。”

  “既然有所顾虑,就不会轻易拿出来玉佩,既然拿出来,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对方已经放下过去,准备当卖玉佩让自己生活更富足。二,则是对方已经过不下去,只能当卖玉佩让自己可以活下去。”

  裴明昉的声音,随着这句话语逐渐低沉。

  “母亲也言,孙九娘说她把玉佩还了回去,应当是她的真话。”

  “若非她知道,或者对方告知她玉佩很重要,她聪慧的儿子,又为何要教同窗撒谎呢?”

  ————

  赵令妧猛地睁大眼睛:“你是说,楚小郎君的撒谎,不是为了保护同窗,是因为郑小郎君自己同他恳请,让他不要说出玉佩来源。”

  裴明昉点头:“正是如此。”

  “楚家三郎并非愚钝之人,他能看出李令人的身份,大约能猜到她出身非富即贵,这种情况下,他是不会故意撒谎为家族蒙羞的,甚至还扯了那么糟糕的谎言。”

  “他之所以这么做,便肯定是受人所托,那么拜托他的这个人,除了郑欣年不做他想。”

  “这是楚家三郎对同窗的气节和义气,也是文人的风骨。”

  重诺,守信,才是真君子。

  赵令妧没有去过书院,不知这些年轻的小君子们会如何行事,如今听儿子这么一说,她才恍然大悟。

  “这么说来,孙九娘很可能知道这枚玉佩来历非凡,而玉佩又从她手中意外丢失,这才叮嘱郑欣年,因此引发了后面的一连串事故。”

  这么一分辨,前后就全都说得通了。

  赵令妧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才道:“还是你机敏,我同李思静左思右想,还是没推敲出大概。”

  裴明昉思维异常清晰,他道:“母亲关心则乱,又不知这些小君子的德行,误会是很正常的。”

  “所以我们大概可以判断,这枚玉佩的主人,有超过七成把握还在甜水巷中,并且她很可能不知道这枚玉佩丢失过。”

  剩下三成,就当真如同孙九娘所言,已经离开了汴京。

  但人一旦离开汴京,就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再也寻遍不着。

  “即便是儿子,也无法动用全国之力,只为一己私欲,再说,我们是在也没有更多线索了。这三成可能,儿子只得先行放弃,先追七成可能。”

  “事发时,”裴明昉再度垂下眼眸,他修长的脖颈微垂,让人看不清面容,“事发时似乎是在金玉街,我那日同那人吃酒,最后的记忆也就停在那里,后来再醒来,却在左近的白纸坊中,深更半夜,一个孤身女人独自出现在白纸坊,住家不会太远,左不过三条街巷。”

  这些话,当年母子两个已经反复斟酌过,也寻了借口,在白纸坊左近的三条街巷仔细搜寻。

  却一无所获。

  而那块宫中所出的玉佩,成了唯一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