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110章(1 / 2)





  太子要求将言尚召回来。

  暮晚摇认同这个建议。

  在她看来, 言尚待在蜀中得罪了太多利益方,已经不再安全,确实需要让言尚回来。但是基于这个建议是太子提出来的, 暮晚摇的政治敏感度,让她停顿了一下, 没有当场答应。

  暮晚摇蹙着眉:“再等两日。”

  她不信太子会在意言尚的安危。言尚又不是杨嗣,太子怎么可能那般关心言尚。太子应该另有目的。

  太子语重心长:“摇摇……”

  暮晚摇坚定的:“再等两日。”

  她看向太子,忧心道:“这两日如果蜀中再没有更好的消息传来,我再让他回来。说不定他能应付现在的情况呢?我装病骗他……总是不太好。”

  太子想要再劝,但是眼看暮晚摇的神情,太子压着眉,终是将劝说的话压了下去。暮晚摇今非昔比,今日暮晚摇不愿意的事情,太子已经不能如最开始那般强迫。

  冒雨而来, 淋雨而归, 太子怏怏离开丹阳公主府。回去东宫的时候, 太子吩咐户部侍郎, 这两日多来暮晚摇这里劝说, 一定要让言尚回来。

  如果暮晚摇最终都不肯合作……宁可伪造暮晚摇生病的证据, 太子也要言尚回来。

  不等两日,太子那边心急如焚,暮晚摇这边也召见了户部侍郎。作为从公主府出去的大官,户部侍郎对丹阳公主自然是随叫随到。户部侍郎站在檐下等公主吩咐,暮晚摇让他进舍喝茶。

  户部侍郎入座, 坐在暮晚摇对面, 公主府上侍女沏好的香茶, 他却只是抿了一抿, 没敢多喝。

  暮晚摇盯着他:“是你向太子提的建议,让言尚回来?”

  户部侍郎垂目:“是。”

  暮晚摇手叩案面,沉思片刻。她问:“蜀中情况当真危险?”

  户部侍郎:“是。言二若不回来,真的有可能命丧蜀中。还请殿下相助……”

  暮晚摇打断他的废话:“我已经看过了户部递上来的折子,差不多清楚这些事了。只是我依然不解,你们为何非要言尚回来?确实,言尚待在蜀中可能很危险,但是我自认为你们没有人应该担心一个七品小官的性命。而且我相信言尚有本事处理好蜀中的事,他不会去挑战他应付不了的情况。

  “我虽然也担心他的安危,但我同时放心他的本事。你们认识言尚不是一两日,和他共事这么久,应该更清楚他的本事。怎么蜀中才有变动,你们就着急要他回来?这其中,到底是有什么内情?”

  户部侍郎讷讷不敢言。

  暮晚摇冷声:“说!不说我如何帮你们?”

  半晌,户部侍郎苦笑:“殿下现在应当已经知道,蜀中官官相护,官商勾结,很容易酿成一件大案。言尚年轻气盛,恐怕会将案子闹大。闹大了,我们哪来的那么多官补缺口?而且,我们的利益也会受损。殿下难道就不怕么?”

  暮晚摇静片刻。

  轻声:“你的意思是,户部也脱不了干系。有可能事情烧到我们头上?”

  她拍案:“你们好大的胆子!”

  户部侍郎苦笑:“殿下,户部是富得流油的一部,怎么可能和下面的官没有一点勾结呢?真论起来,恐怕吏部也不干净。但是这一次赈灾是户部发起的,和吏部无关。言二郎若是查的深入,只会波及到我们……陛下也不允许波及得太多。殿下和太子的立身之本都在户部,岂能出错?”

  暮晚摇顿半晌,声音更轻了:“那让事情留在蜀中,在蜀中解决掉便好。”

  户部侍郎抬头:“殿下,我们都想事情在蜀中得到解决就好。就怕言二郎不肯。”

  暮晚摇咬牙:“笑话!他为何不肯?难道非要逼死我们?我了解他,他不至于这般!”

  户部侍郎:“那如果益州刺史,是臣的一个堂弟呢?”

  暮晚摇眼中神情蓦地一空。

  她声音发凉:“你说什么?”

  户部侍郎起身振袖,向暮晚摇跪了下去,口中发苦:“今日的益州刺史,是臣族中的一个堂弟。虽然和臣平日不如何联系……然而到底同出一族,如何能真正没有干系?恐怕有人会轻而易举由益州刺史,联想到臣身上。而联想到臣身上,户部便不保。”

  暮晚摇一言不发,她手捧着茶盏,毫不犹豫,一杯热茶就砸了出去。

  “咚——”

  白瓷茶盏落在地衣上,因地上铺着茵毯而没有碎开,茶盏却发出沉闷的声音。户部侍郎被滚烫的热茶和茶渍浇了一头一脸,热水顺着他的衣领向下滴,他惶恐地伏跪在地,不敢起身。

  暮晚摇看他的眼神,如同要吃了他一般。

  她咬牙切齿:“你好大胆子!明知此事,你居然敢让言尚去蜀中?你们当初怎么想的,怎么就敢让言尚去?”

  户部侍郎:“我们没人想得到他不去赈灾,跑去查背后的事情……我们没想到他真的能查出来,并且不停手!而今骑虎难下,只能求殿下出手,让言二郎回来。若是言二郎再这般下去,臣的官位恐怕就不保了……”

  户部侍郎是暮晚摇手中一员大将,暮晚摇如何甘愿损失?

  她气得脸充血,目眦欲裂,恨不得掐死这群废物。连她平时都小心翼翼,避免跟言尚因为这种事而观念不同。户部侍郎和太子居然敢放言尚去查!当日言尚毫不犹豫地射杀郑氏家主一事,还没有给够他们教训么?

  他们难道没有意识到言尚是什么样的人么?

  那样一心为民为公的人,天生和他们这样的阶级利益得利者不同。那样的人,天生不会站在他们的立场考虑问题!

  所以很多时候,暮晚摇是避免让言尚了解自己这边的事情太多的。她都不敢暴露的真相,户部居然敢。

  然而户部这群蠢货……暮晚摇在屋中徘徊踱步,总算明白太子的煎熬是何缘故了。暮晚摇这一下也生起了忧心,既怕言尚非要查得罪了蜀中官员、就此回不来,也怕他真的查到户部,要和户部所有官员为敌……

  她不能让言尚损害自己的利益!

  她的地位由这些官员们支持,她得到的东西未必没有这些官员搜刮过来的……她不能让言尚毁了一切。

  暮晚摇闭目,下定决心:“夏容,进来!即刻往蜀中传书,说我病重,命不久矣,要言尚回来!”

  她再看向户部侍郎,冷声:“你们可以往蜀中派别的官员,将他替回来了。

  “还有!把你们的账给我填干净!尤其是你!不要让你那个什么堂弟波及到你,必要的时候,直接弄死你那个堂弟!就让蜀中成为事情的最后爆发点,不要回来长安!居然要我给你们补漏洞……你们要是再出错,干脆以死谢罪好了。”

  夏容匆匆出去,照公主的吩咐写信。

  户部侍郎连声喏喏,答应一定补救好此事。他心中舒口气,心想只要公主殿下答应出手,一定能让言尚回头吧?朝中都说言二郎和公主殿下关系匪浅,言尚纵是不给他们面子,也会给公主面子吧?

  --

  蜀中一直不下雨。

  言尚所在的县城,因为言尚对官员的弹劾,而弄得人心惶惶。

  而言尚这边,也已经得知:“益州刺史,原来是朝中户部侍郎族中的一个堂弟。”

  连云书这样的小厮,都意识到了自家郎君涉及的案子,非同小可。云书忧心忡忡:“郎君,再查下去,恐怕就要闹到长安了。那样事情变得严重……郎君的官位可能都要不保。”

  言尚沉默。

  他一开始就怕这种事情,没想到最后还是预言成真。想到长安……他也有些犹豫,知道案子若是回到长安,自己得罪的就不是一两个人,而是一个团体。他官位低微,恐怕难以自保。

  言尚轻轻一叹,低声:“我也希望事情在蜀中能画下圆点。”

  见郎君没有不自量力地非要将事情闹大,云书轻轻松口气。他都担心郎君若是一意孤行,会和公主翻脸……说实话,郎君的今日,很大程度上有公主庇护的缘故。若非公主庇护,二郎升官不可能如此顺利。

  最好不要得罪公主。

  言尚说:“我们去见见益州刺史,和他谈谈吧。”

  言尚和云书领着一些仆从,离开所在的贫瘠县城,前往蜀县。益州下县城共有十,蜀县是益州州治所所在,亦是益州刺史势力的大本营。言尚将小县城这些收整得差不多了,自然要去会一会益州最大的官。

  益州此地,自古穿山越岭,道路崎岖。言尚等人在山中行走,为了防止遇到贼人,他们还雇了游侠来保护。但是即便已经如此小心,一行人在山中穿行、疲累至极时,仍有山贼从天而降,将言尚等人团团围住。

  山贼们嚣张无比,各个面目狰狞。

  云书紧张地挡在言尚身前,高声:“大胆!你们知道我们是谁么……”

  对方张狂大笑:“不就是狗官么?呸,把老子们逼得无路可走,老子们今天就替天行道,杀了你们!”

  言尚这边的卫士们齐齐拔剑,眼看包围他们的山贼毫无秩序地冲了下来。打斗不绝,云书惊恐,拽着言尚便哀求郎君快逃。

  言尚苦笑,他眼观八方,看对方围住己方的阵势,再看还有山贼坐在高处的石头上不下来、就盯着他们。言尚便知对方早有准备,逃是逃不了的。

  何况……

  言尚喃喃自语:“原来对不上的户籍,是在这里了。”

  云书一时没听懂郎君在说什么:“什么户籍?”

  言尚盯着这些山贼们,让自己的声音高了一些,好让那高处坐在石头上的贼人能听到自己在说什么:“灾情发生后,蜀中的人口顿减。按照往年他县灾情数据,本不可能一下子少这么多人。我一直奇怪难道一个旱灾,就能死这么多人……而今我才明白,原来并非是死了,是原本百姓,却上山为贼!”

  打斗中的山贼们身形一滞。

  坐在高处的山贼们厉目盯来,目有杀意。

  言尚盯着他们,淡声:“本是耕种为主的寻常百姓,被逼上山做贼,难道就从此以后想一直做贼,不想回到正常生活了?”

  他道:“种了几十年的地,一朝天变,从此后就要开始打打杀杀,放弃户籍,被朝廷遗忘,成为被剿被灭的山贼么?纵是尔等愿意,难道你们的孩子、子子孙孙,都愿意做贼么?

  “今日我若是死在这里,一介朝廷命官死在你们手中,你们就永无恢复良籍的可能了!”

  坐在高处的山贼蓦地站了起来,不少山贼哗然,甚至打斗中的不少山贼都停了下来。他们惶恐不安地四顾,到底不是真正的山贼,而是被世道逼到这一步,所以一听言尚说他们再无恢复良籍的可能,他们一时间都犹豫起来。

  为首的山贼唾骂一声,高声:“兄弟们,不要听他胡说!就是他这样的狗官,把我们逼上山成为山贼。他的话不可信……”

  “胡闹!”山贼中意见竟然不能统一,那个为首的人发号时,另有一道声音从山后赶来。这边的官吏卫士和山贼们一同看去,见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纵来,目有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