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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5.两界共主(139)(2 / 2)


玉门殿又不开火,撑死了有个茶房,专给皇帝提供茶水。连皇帝议政时饿了也是吃这种栗饼,这就是议政大臣们的顶级待遇了。

谢茂就看不上这一点儿。装的什么清贫逼!他当皇帝的时候,直接在太极殿烧火锅,吃得内阁几位满嘴流油,也没耽搁他治理天下吧?非得君君臣臣闹得一脸苦逼,这才算得上是君明臣贤?就图个名声好听?没劲。

见谢茂一路疾走而至,伺候在旁的小太监都纷纷磕头,杨靖也讶然起身:“十……”

一句话没说完,谢茂袖中短匕出鞘,猛地捅进他心窝!

“你——”

躺在榻上的杨竎挣扎起身,然而双腿无力站起,翻到在地。

在场的小太监都惊呆了,宫中奴婢都受过严格的训练,哪怕眼见信王杀人,也没人斗胆高声喧哗,最惊恐的小太监也只是不可思议地看着谢茂,再看紧紧插入杨靖心窝的匕首,捂着嘴往后退了一步。

守在殿前的羽林卫听见了杨竎的吼声,即刻前来查看,见状冷汗瞬间就飙了出来!

“王、王爷……”四五个羽林卫围上来,另有一人飞奔出去,找头儿报信去了!

杨靖此时还未断气,紧紧掐住谢茂的手,眼中充满了绝望与不信:“为……”他想问为什么,只说出一个字,就看见谢茂神色冷漠地抽手。

他知道匕首拔出他就会死,他不想死,可是,他浑身失力,阻止不了谢茂抽刀的手。

那一瞬间,他眼中充满了对生存的渴望,这渴望甚至遮掩了他对谢茂的怨恨。

换了任何一个人,看见他这样眷念与绝望的目光,心肝儿都要颤动一下。

谢茂不是普通人。他知道杨靖是怎么一个人渣,也知道留下这个人渣会害多少人命,他曾想过用哪一种方式为惨死的华林县衙诸人与徐乡百姓报仇,最终,他选择了最简单直接的一种。

——怪只怪,杨靖在陈朝探子这件事上,做了太多的手脚。

若他没有指认残害杨竎的歹人是陈朝探子,就不会有人假传皇帝口谕骗衣尚予进京,也不会有衣飞石射杀守城校尉一事,甚至也不会有兵马司搜城,搜出一场大火、一场外族探子占领瓮城的祸事。

林林总总,都踩上了皇帝心尖最不能碰触的底线——衣尚予。

谢茂不知道假传口谕是谁的手笔,也不知道守城校尉率先攻击衣飞石是收了谁的好处,他知道,皇帝多疑。不管这些事是谁干的,皇帝都会怀疑杨家不干净。

皇帝起了疑心,证据就不再重要了。

何况,以皇帝爱面子的脾性,他也不会准许徐乡之事曝光。

所以,谢茂选择,——亲自削他。



我爹是皇帝,我娘是太妃,我哥是皇帝,我自己是一等王爵。

我想杀个人,你们就说怎么办吧?什么?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不好意思,劳资不是王子,劳资是皇子,皇帝是我亲哥,我在八议①之列。

谢茂一脸光棍地跪在玉门殿内,满朝文武大臣都忍不住想要捂脸。

亲弟杀了亲小舅子……真替皇帝心累啊……

挂着檀色绣帐的绣床上,铺的却是藏青色的冰蚕丝褥,那年纪轻得像是偷溜出门开荤的少年贵人,此时就沉沉地睡着,适宜的室温让他睡得很安祥惬意,还有一个长得清秀漂亮的小侍儿伴在床边,照看着搁在他床尾的那一炉篆香。

两个给冰山扇风的小丫头已持续了两刻钟,很快就有两个轮班的小丫头来替换。

在外室陪着守了一天的龙幼株坐得腰都酸了,陪侍这样闷头大睡、底下人规矩又重的客人,她还真不如陪个干完了赶紧完事儿的。想起屋子里的客人醒来了,只怕还有一场闹腾,龙幼株不禁悲从中来——能不能让我也上床眯一会儿啊?

龙幼株正百无聊赖时,床上的谢茂挠挠耳朵,酣睡一日终于醒了过来。

陪侍一侧的朱雨忙扶着起身,打水伺候擦脸,屋子里立刻就忙碌了起来。龙幼株妆饰起欢场小姐儿最风情多姿的笑容,步若莲花上前施礼:“小爷您吉祥,妾龙氏拜见。”

“拿开!”谢茂推开赵从贵递来的青草汤,一屁股坐在屏风前的坐席上往凭几上一歪,架势很熟练地露出个欢场小霸王的作派,“上好酒好菜,再来舞乐!这天都黑了,你们楼子里的姑娘不会还在睡觉吧?”

龙幼株忙上前赔笑:“是,妾这就去安排。小爷您稍待片刻,马上就来。”

这时代大部分人都活得拘谨守礼,出门做客时,主人说几句话,客人回几句话,主人坐什么位置,客人坐什么位置,春天主人待客用什么菜单,冬天待客用什么菜单,席间主人劝饮几盏,客人祝酒几次……全都有详细的规定。稍微行差踏错就会被嘲笑为不知礼,是没有家教的表现。

出身世家豪门又“不拘小节”的才子,有“名士”光环加成,会被引为传奇。若是个草包也学名士“不拘小节”,多半都会被骂成猪头。

这样的情况下,除却交情极深私下相处,人们就只有在青楼里放浪形骸不会被嘲笑失礼。

——你都去嫖妓了,还想什么礼不礼呢?当然是怎么舒爽怎么来啊。

所以谢茂这样散漫无礼的样子,立刻就被龙幼株解读为“欢场老手”。

胭脂楼里也不是没有来开荤的愣头青,头一回来这样不拘小节的场合,多半都会和旁边的老手显得格格不入,再怎么装得轻松,刻在骨子里的礼数不会骗人。——哪儿像谢茂这样,随便往哪儿一搁,就好像是回了他自己的寝室,全天下的陌生人都像是他的婢妾,他放松得理直气壮。

朱雨、赵从贵也没有觉出太大的不妥来,信王打小儿性子就怪,对文帝、淑妃都是尊敬有余敬畏全无,教他规矩的嬷嬷太监换了十几波,淑妃、太子妃亲身上阵也兵溃如山,宫宴上他从来不出错,家宴上他就从来没对过……礼数?十一殿下略懂。

说穿了谢茂这样的现代人,基本的现代社交礼仪他完全没问题,古礼就完全傻白甜了。

等他重生几次当了两回皇帝,现代的社交礼仪也基本上喂了狗。——龙幼株觉得谢茂将所有人都视作婢妾,这感觉还真就敏锐到了极致。哪怕谢茂已收敛了许多,两世帝王乾纲独断的经历依然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他。

皇帝嘛,北斗以南皆臣妾也。

美酒凉碟干果先送上,胭脂楼里有名的指尖鼓舞也鱼贯而入,乐班坐定,龙幼株亲自拿来单子,含笑询问:“客人听什么曲子?”

谢茂饮了一口酒,随手放在一边,说:“换干净的来。”也不看单子,“捡拿手的。”

时下青楼楚馆里的饮食里都会稍微放一些助兴的药,毕竟常混欢场的男子里,十个有八个都不太行。谢茂对此心知肚明,喝了不对也不生气,只让龙幼株换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