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会儿，穆绍风从房间里出来，冷眼看着他，说道，“你现在看到了吧，我妈不仅是精神失常，还被潘湘宁毁了容貌。你如果不能接受，就早点离开，不要在这里碍我们的眼。”

说完，他不再看穆天华，转身回病房，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下，背对着他说道，“对了，你想养小三小四也随你的便，但是必须保证我妈的名分，否则，我会用我的方式捍卫我妈在穆家的地位。”

穆天华总算清醒了过来，他手指哆嗦了几下，快步追上穆绍风，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将他的身体扳过来，面向自己。

“在你的眼里，我这个父亲就是一个薄情寡义，狼心狗肺的人吗？”

此时，穆天华的眼神是悲伤的，情绪是激动的，他没有想到，他在自己儿子的眼里，竟然是那样一文不值。

穆绍风淡漠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一瞬，淡淡道，“确实如此。”

“你！”穆天华又气又伤心，他嘴唇血色褪去，哆嗦了几下，猛地绷紧，沉声道，“我说过，不管你妈变成什么模样，她都是我的妻子，我以前是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情，但是从此以后，我会做一个负责任的好丈夫，好父亲，我会让你明白，你对我的看法是错误的！”

穆绍风唇角微微一哂，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就走。

穆天华被他鄙夷的态度气得快吐血，可更多的是伤心，他作为父亲的尊严，被儿子踩在了脚下，更可悲的是，造成这一切的，是他自己。

房间里，潘秀茹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穆绍风坐在她身边，用小刀削着苹果皮，虽然他们并没有一句语言交流，穆天华却觉得这一幕很温馨。

他们母子身边，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他只思索了一秒，便迈步走到潘秀茹身边，然后蹲在她面前，近距离看清楚她那张布满伤痕的脸，他还有些不适应，但是心底却没有任何厌恶的情绪。

对于穆天华来说，早就过了以貌取人的年纪。潘湘宁拥有倾城美貌，却也有一颗蛇蝎心肠，相反，现在这个毁了容的女人，才是他当初喜欢的那个单纯善良的女人。

穆天华深深地凝望着她，声音低沉黯哑地说，“秀茹，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潘秀茹就像没有听到他说话一般，看也没看他，视线一直放在穆绍风身上。

“秀茹……”穆天华心头酸涩，眼眶微微泛红。

穆绍风熟练地削着苹果皮，淡漠地说道，“她现在不认得任何人，但是潜意识里面还记得我和良寒，你要是有时间，多跟她谈谈过去的事情，说不定能够刺激到她的记忆。”

儿子肯让他以后继续来看望妻子，是愿意给他一次机会的意思吧？穆天华思考到这一层，心里一阵欣喜，连忙说道，“绍风，我正想跟你商量，我打算搬到这个院子里陪你妈妈。”

他刚才在外面，已经仔细观察过，这里总共有三间房，他搬过来，也有地方住。

穆绍风削皮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他，“你真的打算辞去公职？你觉得爷爷奶奶会同意吗？”

“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只是你不肯相信我而已，绍风，给我一个机会，我会照顾好你妈妈。你爷爷奶奶那里，由我跟他们谈。”

穆绍风没有说话，他认真地削皮，然后将削完皮的苹果切成小块，放在水果盘里面，又用牙签戳了一块苹果喂到潘秀茹嘴里，这才抬头看穆天华，淡淡地说道，“你如果不能坚持到底，那就趁早别干了。”

穆天华一喜，连忙道，“我肯定会坚持到底的。”

穆绍风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妈很可怜的，她先是嫁给一个不负责任的丈夫，后来又被自己的亲姐姐绑架，囚禁，虐待了很多年，你根本不知道她过得是怎样的生活……她苦了这么多年，我想让她至少安享晚安……我给你一次机会照顾她，你不要让我失望。”

穆天华眼眶微红，面色严肃地说道，“绍风，相信我，我不会再让你跟你妈妈失望的。”

“但愿如此。”穆绍风将手中的水果盘递给他，淡淡道，“我先出去了，你陪陪我妈吧。”

穆绍风并没有完全信任穆天华，打算借着这个机会，考察考察他，看看他会不会耐心对待他的母亲。

潘秀茹现在的智商和三岁的孩童差不多，她只依赖穆绍风，而且很自闭，外人跟她讲话，她很多时候都是不会做出回应的。

穆天华怀里抱着水果盘，看着潘秀茹安静地吃水果，心里难受极了，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她那只白皙漂亮的手，低声道，“秀茹，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潘秀茹没有任何反应，她吞下口中的苹果之后，很自然地开口说，“小寒，果，果。”

“小寒，你现在只记得小寒了啊。”穆天华目光柔和，用牙签戳了一块苹果喂到她口中，说道，“你以前就喜欢吃苹果，怀孕的时候每天都要吃两个，潘湘宁却不喜欢吃……明明你们两个人有很多不同的生活习惯，我却一直没有放在心上……对不起啊，秀茹，你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嫁给我这么一个没有责任心的男人……”

说着，他眼中泛起泪光，不想被她看见，他别开脸，飞快地擦了一下眼角。

“小寒，果，果。”

穆天华连声应道，“好好，马上给你果果，来，张嘴，慢一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