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戾焚 26(2 / 2)


“威力丢了?什么时候?”

“好几天了,孙明弄丢的。”

“林副科长呢?”

“不清楚。”

翟勋又去审讯室,朝看守问道:“满棉起火,是不是抓了个叫王喜的?”

“没错,但是他死了。”看守说道。

翟勋一把揪住看守的领子问道,“你说什么?他怎么死的?”

“他被捕之后只说是你的线人,第二次审讯的时候他招了,说满棉起火就是他干的。我们让他按完手印之后就发现他不行了。”

“你们怎么审的他?”

看守没说话,而是看向审讯室里的那把电椅。翟勋回到办公室,给钱斌打了个电话,却听他说,王喜的审讯记录和口供已经送去检察厅了。翟勋气得猛砸一下桌子,出门去了检察厅。

关东军参谋部,林重在门口交出了自己的配枪,说明自己的来意,被告知要见中田义雄中佐还得等一会儿。林重坐在走廊里待客的椅子上,拿起旁边报夹上的报纸随手翻了翻。

半晌,从中田义雄的办公室里出来两个提着包的日本军官,林重知道该轮到自己了,于是把报纸合上,放回原处。

接待室的人示意林重可以进去,林重敲了敲门,进屋后打量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中田义雄,说道:“中田中佐,我是警察部特务调查科……”

中田义雄正在给钢笔旋上笔帽,他穿着关东军中佐军装站在桌前,显然是刚刚签署过什么文件,他的背后有两幅地图,一幅是中国战略地图,一幅是东北全域图。他听到这里,反感地把手一挥问道:“谁让你进来的?”

“接待室的人。”

“这里是什么地方?关东军司令部参谋部!我们这里不是没有特高课,你们警察部的手也伸得太长了吧?马上给我滚出去!”

林重见中田发火了,鞠躬说了声“哈依”,心中觉得其实这是件好事,但是想想又认为不能就这样走了,于是回头不卑不亢地说道:“中田中佐,我们警察部神谷川次长认为,有必要提醒你们一下,他怀疑关东军内部的情报不太安全,可能已经遭到了泄露。如果能够允许我们和你们一起调查一下,那就更好了。再见!”

林重说完转身离去,中田待他走后,拿起电话把接待室的人叫了进来,好一顿臭骂。

满洲粮库,空气中满是没有燃尽的尘埃。地上的水与冰倒映出林重的影子,他朝一直守候在粮库跟前的警察署长走了过去。

“这粮库的经理呢?什么情况?”林重朝警察署长问道。

“满粮的经理石川先生犯了心脏病,正在医院抢救。”警察署长看着一片狼藉的粮库说道,“关东军五个师团半年的口粮和关东州的一些储备粮全废了……”

随后而来的廖静深用手拍打着不断落在身上的烟尘,踮起脚尖趟过污水,环视四周问道:“起火原因查清了没有?”

“初步判断粮食自燃,起火时间是下午,起火点应该在这里。”警察署长领着二人走了几步说道。

林重捧起一把掺着砂石和泥水的大米,翻了翻里面的灰烬。

“寒冬腊月的粮食自燃?闻所未闻哪!”廖静深摇着头说道。

“满粮以前确实没有在冬季起过火,这么大的火灾是头一次发生。满粮的管理很严,不让任何人携带火种入内,而且我们排查了所有的工人,确实没有任何疑点。唯一能找到的原因就是粮食堆积过久、过密,且仓库内温度过高。”警察署长说道。

“你把这案子写个报告,明天给我送来。”廖静深环视四周被烧成灰烬的大米和玉米堆叹道,“但愿明年别是个灾年。”

廖静深让自己的司机先走,然后坐在林重的车里,对发动汽车的林重问道:“你觉得满粮是自燃吗?”

“说不好,冬天虽然温度低,也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火灾。”林重嘟囔道。

“这我知道。我是说,是不是真如神谷次长说得那样——满棉和满粮这两个地方都跟关东军的后勤有关系,有人故意纵火?”

“您这样想也不是没有道理。”林重说道,“但是满棉的纵火犯不是被抓到了吗?”

“诶?我可从没说过王喜就是纵火犯啊?但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而且他又没有不在案发现场的证明。”

林重听了微微一笑,廖静深又说:“也许是我多虑了,因为我还从没见过烧了这么大的厂子还能不露蛛丝马迹的人呢!”

廖静深紧了紧大衣领子,继续问道:“对了,关东军参谋部那边怎么样?”

林重边开车边笑着说道:“我进去之后两分钟就出来了,您觉着呢?”

廖静深得意地笑起来,这跟他猜测的结果一样,关东军内部的事务是不会让警察部插手的,于是眯上眼靠在座椅上说道:“明天你给神谷次长打个报告,咱们的责任这就算尽到了。”

林重回到家一进门,只见翟勋站在屋里。童娜说道:“翟队长等了你半个小时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林重问道。

“嫂子,我和我哥出去说点事。”翟勋对童娜说道,又拽着林重,“走,陪我去喝点酒。”

路过一个阿里郎狗肉馆,翟勋说道:“大晚上的就这家了。”

两人要了一盘狗肉和几碟小菜,翟勋一口闷酒下肚,林重问道:“怎么了这是?”

“你还不知道呢?王喜死了。”翟勋说道,“我今天下午回来审讯室的人告诉我的。我又去了趟检察厅山野凉介那儿,看了王喜的口供。”

“不对啊?他第一次审讯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死了?谁审的?他招了吗?”林重问道。

“审讯组的刘伟他们,这几个小子心狠手辣,搁谁谁不招?”翟勋又喝了一口酒,把嘴一抹说道,“妈了的,他们明明知道王喜是我的线人,还下死手。你实话告诉我,这是不是廖静深的意思?”

“我看应该不像。第一次审讯的时候我也在场,廖科长对他已经很照顾了。”

翟勋又是一拳砸在桌上:“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很为难。”

“做老哥的劝你一句,要是他招了的话你可千万别犯浑啊,满棉起火不是一般的案子,得罪了日本人谁都别想好过。”林重说道。

“你放心,我没那么傻。”翟勋夹起一块狗肉问道,“你以前不是挺爱吃狗肉的吗?怎么不吃啊?”

“我回来之前刚吃过,谁像你,饥一顿饱一顿的。”林重看着狗肉,强忍着咽了口酸水,吃了两粒仁丹,然后问道,“武田光没对你怎么样吧?”

“一点皮肉之苦,正常流程,小意思。”翟勋跟林重碰了一下杯说道,“我知道你去看过我弟弟,我敬你。”

“对了,嫂子那么累,你咋不请个保姆呢?”翟勋问道。

“说得容易,就凭我这些工资,够吗?再说女人还是自己带孩子比较好,我不喜欢外人来带。”

“你看看,你现在能理解我为什么在东关街一带发展地盘了吧?”翟勋说道。

“那些事我没兴趣,你自己注意点就行。”

出门后,林重目送翟勋远去,突然几个肢解威力尸体的画面一闪而过。他赶忙捂着嘴跑到拐角处,哇地一下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回到家,林重问童娜:“今天翟勋都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问咱们怎么不请个保姆。我说你嫌碍事,不让请。”

“那他怎么说?”

“他说他倒是给他弟弟请过几个保姆,但都被气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