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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把生命交给国家(1 / 2)


现场立即哄乱起来,几个特警向对面楼顶鸣枪,那鬼脸人挥着衣袖,宽大的雨衣宛若一片云彩,他竟然真的如云般飘走了。

连翘握紧拳头冲出去,那鬼脸人的跳跃能力非常强大,几分钟内他轻易跨过几幢相邻的楼层,瞬间他就落到地面。但是等他刚稳住身躯,连翘却已经拦到他的前面,双拳挥出,一拳攻向他的面部,另一拳袭击他的胸口。那鬼脸人略微侧身便避过这凶猛的两拳,他并不攻击,只是一味的防守。连翘心中充满怒火和仇恨,出拳疾如风,双拳挥出如流星,每一招都直接攻击鬼脸人的要害。

鬼脸人的武功甚高,不费吹灰之力便化解连翘的攻势,连翘牢牢记住他防守招式,身体如野兔般哧溜窜到鬼脸人身后,不料那鬼脸人早有防备,猛地拽住她的手肘向空中抛起,顿时连翘整个人便被他抛到地面。

等她爬起来时,乌黑阴冷的枪口却抵住她的额头,鬼脸人看着她眼睛里流露出的仇恨和杀机,道:“别动,否则AWP狙击步枪会打穿你的头,现在我还不想杀你。”

从脸谱下发出的声音沙哑得听不出这个男人的年龄,但是声音却异常的鬼气森森,仿佛是从地狱里发出来。

他飘然远去,连翘仍是怔怔地坐在地上想着他说的话,他说现在还不想杀自己,可他为什么要杀何必文?

连翘有气无力地走回去,此刻120医生已经赶来对何必文进行现场急救,但是那枚从AWP狙击步枪射出的子弹不但打中何必文的后脑,而且子弹还穿透他的面部,显然已经回天乏术。很快白色的布单遮盖了何必文的整个身躯,几名特警取下头盔向他致以最后的敬意。

这个东北汉子刚才还在和她说话,可是没几分钟他就倒在血泊中,他再也不会和她说话,他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他甚至放弃了他的妻女和家庭。

他死去了。

一整天公安局阴云密布,死气沉沉,一种悲愤的氛围笼罩在所有人心中。连翘没有吃饭,心里一直有块大石头压着,她明白做这行有很多危险,但并未意识到原来死亡会这么近,会来得这么突然,令人措手不及。

“小连,王局找你,让你去他的办公室。”

连翘应了一声,起身去王全清办公室。此时,办公室的门没有关,连翘在门前看到了王全清伫立在窗前的落寞身影,一圈圈发白的烟雾不断地从那里腾起。

连翘走了进去,然后掩上了门。

王全清没有回头,依旧站在窗前大口大口地抽烟,灰白的烟雾渐渐将狭小紧闭的空间挤塞满。屋里的烟味有些呛人,连翘站在他的身后,忍住咳嗽,一直耐心地等待。

“看见了吗?”王全清背着她忽然道。

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连翘感头一头雾水,但她没有追问,继续等待。过了几分钟,听得王全清又道:“在我们这个队伍,死亡是最常见的客人,总是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会登门拜访。随时准备着牺牲,不知道哪一刻生命就会嘎然而止,像烟火一样总是在最璀璨的瞬间殒灭。这样子,你害怕吗?”

连翘紧抿着嘴唇,神色严肃,没有开口说话,这时王全清继续道:“但最可怕的不是自己死去,而是不断地要面对亲密的伙伴,亲爱的战友死去。这样子,你会害怕吗?”

说到这里,王全清忽然回过头来,然后身体也一起转过来,他的神色有些憔悴,眼睛里也布满血丝,但眼神却格外明亮,如一簇熊熊燃烧的火焰。

“如果你害怕,现在还来得及退出这个队伍。”

连翘忽地一震,但随即郑重道:“不,我不退出。”

这几个字说得掷地有声,铿镪有力,王全清盯着她,在这张年轻的面庞上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坚定和倔强,他不觉点点头。

“那你不怕流血牺牲吗?”

“怕。”

怕死是人之常情,王全清盯着这个说话太过老实的年轻女特警,他的面上并没有诧异,因为这是实话,他也怕死。

“但我是一名公安特警,而且我还是一名习武之人,因此我会努力地让自己不害怕,随时随刻坦然接受死亡的光临。”

这坦白至极的话语,瞬间让王全清的眼眸湿润了,他一点都不觉得连翘说这些话是因为懦弱,而正是说明了连翘有一颗坚定的心。他将手中的烟头掐熄,抛进茶几上的烟灰缸中,一只手重重地拍在了连翘的肩膀上。他用的力很大,甚至是想要撼动连翘,但连翘连肩都没有晃动一下。

“把生命交给国家,随时为国、为人民流血牺牲。”说到这里,王全清的声音突然变大,语气也严厉起来,道:“连翘,你可以做得到吗?”

连翘将腰杆绷得直直的,宛若一棵挺拔的杨树,她也大声道:“我做得到。”狭小的屋子里回荡着震动带起的回声,仿佛她在无数次回答王全清。

我——做——得——到——

王全清抬起了压在她肩膀上的手,但瞬即又重重地拍下去,连翘仍是纹丝不动。“好,好,好。”王全清接连说了三个“好”。

“出去工作吧。”此时,王全清的脸上才展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连翘轻微地点头,然后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出门。

三天后何必文的追悼会在S市殡仪馆举行,连翘早上6点便到了,这时追悼会还没开始,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还在紧急的布置中。大厅中的长椅上有一名穿着黑衣的女子面无表情地坐着,在她左边的发丝里还插着一朵小白花。

连翘打量了她几眼,这女子也不是面无表情,而是太过憔悴以至于面部浮肿。“你是何嫂吗?”

女子抬起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嘴里只嘟嚷着:“我知道他迟早会死的,没想到他会死得这么早,他可记得他的女儿才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