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山林里的早上雾气昭昭，微红的晨光无力驱散一夜积累下来的寒气，微光慢慢穿过层层枯枝败叶，圆圆的光斑星星点点洒在雪地上，狭窄崎岖的山路变得泥泞湿滑，梁珂正拨打着面前的枯枝，向北部的纳伦多山脉深处缓慢行进。

“我还是觉得应该去一次乌旺，抢了那索托的商会，还有他说的那四个猫女，反正也是无主之物了。”魔龙蛋现在已经变成了梁珂胸前的一个挂饰，随着梁珂的身体左摇右摆，好不自在。

“就是，那个小王国里，好像没有能够打得过咱们的人了，那还怕个球。”牙现在成了梁珂的坐骑，但依然没忘记谁才是它真正的主人，随声附和着蛋的想法。

“闭嘴！你这个笨蛋懂什么？吃个赤尾獠，你都能让它踢破了鼻子，现在还有脸装聪明，扮勇猛。”梁珂抬起大巴掌，给了牙一个板栗，疼得牙摇晃着大脑袋直吸冷气。

“我们是个体强大，但你们都没有跟军队作战的经验，不明白再强大的个体如果淹没在成建制的军队里，那么覆灭也只能是他唯一的出路。如果我们去越境抢人家的东西，你说乌旺就是再弱小，能放咱们安安稳稳回来？如果引起两国摩擦，到那时候，估计即便咱们跑回来，帝国的军队也不会放过咱们这些挑拨两国双边关系的贼。”梁珂用战术刀砍断了挡在眼前的一段枯枝，震掉了满树的积雪，吓飞了一窝睡早觉的山雀。

牙抖了抖落在身上的雪渣，又晃了晃硕大的屁股，似乎还对背上多个马鞍，又多了个人不太适应，虽然这点重量根本不会对它造成什么负担。

“大人，这个马鞍实在太小，卡在背上很不舒服，到了矮人的领地，能不能让那些矮人给我换个合适一些的，这样您也能坐的舒服一些。”牙很识相地岔开了话题。

“阿喀琉斯，我发现你的牙比你聪明，哈哈！”梁珂阴险地摸了摸蛋。

“我说梁，魔龙有个天赋技能，那就是知识传承，虽然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但我从出生就拥有比你更成熟的心智，所以，你那套低劣的挑拨离间对我无效。更何况，他是我的牙，我的意志即是他的思想，我们之间又怎么会互相生气呢？”蛋对梁珂拙劣的挑拨嗤之以鼻。

“对了，阿喀琉斯。在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中，好像这个世界里只有龙这种生物，魔龙还从来没听说过。难道你不是这个世界上的物种吗？”

“也许，我可能跟你们这个世界里的龙有点关系，但我也不确定。在我现在的知识传承里，对这个世界知道得很少。”

“那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呢？”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当我有了意识，已经是来到这里一百年之后的事情了，我有传承的知识，但却没有传承的记忆。”

“可你怎么知道自己叫阿喀琉斯呢？”

“这个……昨晚被牙咬死的一个家伙叫这个名字，我听那个索托在叫他名字的时候朗朗上口，感觉很有气势，所以……”

“我靠，你居然用一个死人的名字，呸呸呸！”梁珂朝雪地连吐了几口唾沫，深怕晦气沾到自己身上。

“我那叫急智好不好，况且那个名字我感觉真不错，让那个傻瓜用真的可惜了。你能不能别这么没文化？”魔龙蛋又一次鄙视了一下梁珂。

“好吧！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是地狱魔龙的呢？另外，真有地狱这种地方吗？”

“知识有很多种，在那些知识里，也包括魔龙的蛋应该是什么样子，而我当然可以用那些知识对照出自己是什么东西。既然有地狱魔龙，当然是有地狱的。梁，我想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不得不告诉你，这对你太重要了。”

“什么事情对我那么重要？”

“嗯……就是……你的智商真的跟你的武技相差甚远，所以，建议你以后不要考虑太复杂的事情。”魔龙思考再三，最后用严肃、认真、诚恳的语气告诉了一个梁珂并不认可的事实。

“看来明天的早饭要吃煎蛋。”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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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山路看上去是那么长，但有了蛋和蛋的牙这两个又可爱又可恨的新伙伴，那条长路也就不长了，时间就在彼此的愚蠢提问和另人抓狂的一言一语间流过，惨白的太阳由小路左边的树丫间升起，又落在小路另一侧的树冠后头，直到再也没有一丝光，然后同样惨白的一弯新月偷偷爬上更远的山峦，这一人、一蛋、一牙才找到了半山间一弯小湖。梁珂拾了些干柴，让牙点起一堆篝火，然后又让牙溶了还没冻结实的湖冰，抓了几尾不知名的肥鱼，拨出几块烧透的木炭，就着炭火一边烤鱼，一边望着湖水中那惨白的月光出神。

湖水升腾的热气映着淡淡的光，那些光又被蒸腾的热气折射，不断变幻着形状，就仿佛是提斯夫人赶着雪白的塔尔羊群来到面前，美人只来得及朝梁珂短暂微笑，就被突来的一阵山风吹散开来，消散成细细的水滴，洒落在湖里、雪里、树枝上和梁珂哀伤的肩膀上。

“提斯对你真的很好，她是个好女人。但，她在天堂一定不希望你如此哀伤。”蛋有些担心梁珂的哀伤情绪，缓缓跟梁珂说着话。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们彼此是生命守护对象，有很强的精神联系，对我这样一个黑暗魔法天才来说，了解一些你的过去并不难。当然，我对你的记忆不感兴趣，也不可能去伤害你，我只是感觉，你正在被哀伤的情绪左右，所以，我了解了一点点。”

“我是说你能明白我为什么哀伤，你才几岁？”

“我传承的知识有很多，也包括了情感。”

“真是个早熟的孩子啊！”梁珂一边收回那些忧伤的思绪，一边翻动着那几尾已经烤制金黄的肥鱼。

“大人，我们有客人来了。”蜷缩在篝火边的牙突然站起身体，高高昂起头，向着湖边的树林发出一声低吼。

幽暗的树林里白桦和椴树密密扎扎交织在一起，山风吹动着枯枝摇曳不停，吹过树梢的风发出“呜呜、咻咻！”的诡异叫声，偶尔能够听到有些陈雪从树梢落下的簌簌声，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动静。

梁珂扭头向树林里瞄了一眼，然后又看了看警惕的牙，牙朝梁珂点了点头，张开的大口里有几滴熔岩滴落地面，把地面的冻土溶出几个小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