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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心思(1 / 2)


寒冬腊月里,乾元殿早就烧上地热,外面冰天雪地,屋里却温暖如春。

小黄门打开雕花木门,便退到一边。

王皇后穿着一身大红金凤袄裙,沉着脸缓步而出。

跟在她身后的是太医院院正黄庭以及安和殿大学士周文正,除了周文正还能端着往日面貌,其余人没有一个是挂着笑的。

尤其太医院院正黄庭,面色惨白如纸,额头都是冷汗,隆庆帝是什么情形不言而喻。

淑妃心中一慌,一把抓住了儿子的手。

荣锦棠的手修长干燥,带着青年人特有的温暖,他轻轻回握母亲,小声安慰她:“母亲莫慌。”

淑妃深吸口气,渐渐冷静下来。

上有皇后下有贵妃,这宫里无论乱成什么样子,都跟她们娘俩没有关系。

王皇后走出内殿之后便直接坐到主位上,在给周文正赐座之后,便漫漫开口:“陛下惊闻沈将军殉国,一时心中剧痛,晕厥过去,经黄院正问诊已苏醒过来。”

她话音刚落,淑妃手中一松,茶盏突然坠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沈将军沈长溪,便是她嫡亲的弟弟。

隆庆帝治下有方,外朝的事妃子们是从来不知的。因此沈长溪已殉国数十日,淑妃才在这样一个情景下知晓此事。

“娘娘……”淑妃的声音飘忽而颤抖,她问,“娘娘,真的吗?”

王皇后看了她一眼,面色沉痛道:“淑妃不要太过哀痛,沈将军为国捐躯,是大越的忠臣良将,陛下定不会薄待沈家。”

淑妃猛地闭上眼睛。

两行晶莹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袖上绣的梅花芯里,晕成一团。

荣锦棠心中一紧,他忙从景玉宫大姑姑沈福手中接过帕子,扶住母妃的手给她擦眼泪。

“母妃,不要急,不要急。”青年人的声音还带着几许清亮,却又异常令人安心。

淑妃深吸口气,任由儿子给自己擦干眼泪,低头不再言语。

倒是荣锦棠表现的异于平常,他时不时看一眼淑妃,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切。

王皇后静静看着他们母子情深,藏在宽大袖中的手紧紧攥成拳头。

到底养了十几年,情分是做不得假的。

王皇后微微闭上眼睛,再睁眼时已经冷静下来,她道:“刚陛下旨意,命恭王、靖王、平王、湘王汇同安和殿学士共同辅政,王爷们经历不足,万事当同五位大学士商议。”

此话一出,满殿皆沸。

恭郡王二皇子容锦棱、靖郡王三皇子荣锦榆、平郡王四皇子荣锦桉以及湘郡王六皇子荣锦松纷纷起了身,再不敢坐下。

虽陛下已醒,但如此山河动荡之时让皇子汇同阁老辅政,让人无法不多想。

隆庆帝一生勤勉,如不是实在病得无法理事,断然不会做如此决议。

内阁大学士之首,被誉当世之相的周文正当即冲空着的龙椅跪下,三叩九拜之后,口中称诺。

王皇后扫了一眼那四个“儿子”,又看了看依旧痛哭的荣锦桢、沉默不语的荣锦棠,以及还赖在顺嫔怀里的荣锦杬,沉吟片刻又道:“如今陛下骤然病倒,浅日不能愈,七皇子和八皇子也已束发,不若就把勤学馆的课改成下午,上午也跟着兄长们去安和殿学习一二吧。”

前一旨意必定是隆庆帝亲口所言,后一懿旨自然也是王皇后的私心了。

她刚一讲完,便看到苏贵妃脸上一闪而逝的笑意和淑妃微微皱起的眉头。

只单单两个简单到让人看不出的动作,便能看出这女人是否是个聪明人。

苏贵妃自然是高兴的,满宫里只有她养育了两位皇子,兄弟俩一起在安和殿辅政肯定比那些孤身一人的皇子强得多。

这些年来隆庆帝对她恩宠有佳,去她那里时日多些,跟孩子们也多了亲近时候。

恭王虽然比荣锦榆年长,但他性格冲动易怒,母妃贤妃只是太子潜邸时的奉仪,出身比老八荣锦棠的亲娘温才人好不到那里去。因是老人又诞育皇嗣有功,这才一年一年跟着大封升了上来。

苏贵妃跟隆庆帝相伴三十年,自认十分了解他。陛下是个喜欢安稳的,自然不会多喜爱这个成天只会顶撞父亲的儿子。

皇后没有嫡子、最年长的二皇子不堪大用,那剩下的便只有她的三皇子了。

苏贵妃算盘打的噼啪响,却未曾想王皇后也动了心思。

她自己生不出来,过继一个未成不可。

这小半年来她只看王婵娟跟沈婷暗藏机锋,看八皇子荣锦棠沉默寡言,看隆庆帝为这事心烦意乱,心里多少有些安定。

而眼下,皇子汇同大学士辅政这圣旨一下,便是她的榆儿表现的时候了。

王皇后手中不停盘着蜜蜡佛珠,似完全没看到苏蔓那浑身透出的欣喜劲儿,继续道:“陛下圣旨,大将军沈长溪护国有功,十年镇守边关,如今为国捐躯,着封为镇国侯,以其嫡长子承爵。着封赏沈家黄金百两,纹银千两,大将军以国礼葬,陪葬平陵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