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嬷嬷回康庚院对着太夫人点点头，太夫人脸色一松，长叹口气。

“慧如呀，你说芳云的事是不是四丫头的主意？”

常嬷嬷闺名何慧如，是太夫人陪嫁进府的得力丫鬟，被指婚给王府前院的管事，生有一对儿女，五年前常管事一场急病去世，常嬷嬷便又重新回到太夫人身边侍候，不过一年时间就挤掉了冯嬷嬷成了太夫人身边最信任的管事嬷嬷，就是平西王妃见了也要给几分好脸。

常嬷嬷之所以得太夫人信任，就是因她人够聪明，会揣摩太夫人心思，见太夫人这样问话，便道：“四小姐这次遭了大罪心里存了气也是情有可原，昨儿您放了话，也没见四小姐不乐意，可见四小姐还是尊敬您的。再看看四小姐往日所为，下人们犯了错，她做得最多的也不过是把人扭送到崔嬷嬷那里去，跟当年小姐您在闺阁时差不多呢。”

太夫人一听常嬷嬷说起她闺阁时的行为也笑了起来，脸色缓和了不少，“四丫头心地确实不坏，是个真性情人。芳云的事估计是睿哥儿擅做主张了，平日里睿哥儿最疼有就是四丫头，这次估计也是气难平，罢了，罢了，左右不过一个丫鬟，睿哥儿要拿她出气就让出气好了。慧珍，你去开我的库房，选些补品药材送四丫头那去。杖毙一个丫鬟竟能把自己吓病，这胆子也是够小了。”

常嬷嬷笑嘻嘻地应是，“四小姐年纪青没经过事，自然不如老夫人稳如泰山。还好有老夫人怜惜，想来四小姐很快就会痊愈的。”

太夫人笑着点点头，虽然她并不怎么关心四丫头，可常嬷嬷这样一说倒真让她觉得自己慈蔼仁和了。

“四丫头花骨朵儿一般我见犹怜的，这满西蜀的贵女，就相貌而言还真没人跟她比肩的，想让人不喜欢也难呀。”

常嬷嬷陪着笑，“可不是吗，谁家夫人羡慕老夫人您子孙繁茂个个出众的，四小姐貌美如花自不用说，大小姐更是端庄贤淑，众人称赞呢。”

太夫人眼儿微眯，脸上的笑淡了一些。

常嬷嬷一见，暗叫不好，看来芳云一事太夫人还是怪在大小姐身上了，都怪自己这张嘴，说什么不好偏要说到大小姐身上，好容易让太夫人舒朗的心情又变坏了。

太夫人叹口气，“慧如，以前的事你是不知道，那杨氏在府里的时候，府里只有睿哥儿和莲姐儿两个孩子，王爷纳了好几房妾室也收了通房却始终不见开枝散叶，谁知杨氏一去，这府里的孩子便如雨后春笋一般地冒了出来。你看那杨氏平日里的表现，不也是端庄大方，人见人夸吗。我就担心呀，若是芳云真是受人指使的，那她的心肠该是多狠呀。”

常嬷嬷沉默地听着，这会是真不敢插嘴了，估计太夫人也没想要她说什么，无非是这事堵心口堵久了，想要倾诉罢了。

太夫人也真没想让常嬷嬷说什么，“去吧，去库房里挑些好东西送四丫头那里，叮嘱下人们多用心点。”

常嬷嬷屈了屈膝，退下往后罩房的库房去了。

姜梨醒来时屋内灯火通明，只觉浑身无力，头昏昏沉沉的恶心想吐。顾莺跪靠在脚踏处，手垂放在床弦上，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姜梨伸手想拉一拉顾莺的衣袖，可手，刚抬起却一点力也用不上，软软地垂下。

好在顾莺没睡实，姜梨这小小的动静就让她惊醒了。

骨碌一下翻身坐好，凑近低声道：“小姐，您醒了，可是难受得很。”

姜梨微微点头。

顾莺忙反身倒了杯热水，又小心冀冀地从怀里拿出一颗药丸子，扶起姜梨小心地喂下，“这药有些后遗症，小姐还要难受三两天。这药是奴婢配的解药，连吃七天就可以清毒。小姐不用怕。”

姜梨轻轻勾起嘴角，“谢谢。”

顾莺手一顿，心情轻松了许多，脸上的笑也浓了几分，“小姐不怪奴婢就是好的了，哪还能当小姐一声谢呀。”

姜梨笑笑不说话，她不是原主，把别人对她的好都当成理所当然，不好就当成罪该万死。活了这么多年，她经历过的看到的听到的都告诉她，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别人对你的好是因为你身上有她愿意付出的价值，虽然不一定是所有的付出都想要得到回报。就像姜震东，只因为她是他的亲妹妹，所以他毫无保留的对她好，不在乎回报，这是亲情的高尚。而姜震南，因为他喜欢她，喜欢她的身体，喜欢她的桀骜不驯，所以处处包容她牵就她，他的包容和牵就是要看到回报的，并为之步步紧逼。还有她工作室里的员工，是因为她给他们发工资给他们高一等的福利，所以忠于她，这份忠诚是她自己买的单。还有她的那些闺蜜，彼此兴趣相投，她看到闺蜜们身上的优点，闺蜜们也欣赏她的豪气，所以相知相惜。

若是她不是胡离，不是姜震东的妹妹，姜震东会理她？若她不是姜震东的妹妹，估计后面的一切也不会有了吧。

而顾莺，若不是原主对她有救命之恩，她对这个世道心灰意冷，凭着她一手医术想来也不会卖身为奴吧。

所以，对于顾莺，姜梨是感激的，这份援手之情她会记在心底找机会回报。

“你小心一些，这药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否则我也保不下你。”

顾莺认真地点点头，“奴婢知道，小姐放心吧，这药奴婢贴身收藏着呢。”

姜梨想了想，这贴身收藏其实也不一定就是最保险的，洗漱，睡觉都是要换衣裳的，而顾莺还跟杏儿住一间房，根本就没有隐私可言。

“把药放在我这里吧，你跟杏儿住一起，不安全。”

顾莺一想也觉得自己保管不大放心，于是将药瓶拿出来放在床头的暗格里。“这药前三日每日早晚各一颗，从第四日开始只需早上服用一颗就行了。”

姜梨点点头。

“小姐饿了没有，要不要奴婢去端些吃食过来。”

姜梨透过帐幔看向乌漆漆的窗棂，“不用了，我没胃口。”

“那小姐再睡一会，奴婢熬了灵芝水煮粥，等天亮了刚刚好。”

姜梨点点头，闭上眼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