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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信太强势了,像火一样;而闻蝉太懵懂了,只像水。她傻傻地等在原地,站在云水间,只看到大火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那火以非常迅疾狂热的速度包围了她,她站在火中,退无可退。

只有涓涓细流,在燎原大火中坚强地生存着。

心跳不再是自己的,呼吸越来越焦灼,心中发痒,像是什么要喷薄而出。

闻蝉睁开眼,看到李信的眼睛,心口一滞,脸刷的一下,更红了。他深情而专注地凝望她,他眼睛只看着她一个,他来势汹汹,但是他真的喜欢她。百般挑.逗,眼尾轻扬,李信忘情的样子,让闻蝉……让她觉得他突然变好看了一点。

缠绵亲吻。

你追我赶。

一逃一迫。

然后逃的那方无路可逃,只能停了下来,仰头迎面燎原野火的洗礼。

大火岩浆当头浇灌而下,那灼热,让人整颗心都跟着烧起来。女孩儿抓着少年衣袖的手指,颤抖着,时松时紧。

从来没有这样子的亲吻,火热、强烈、汹涌。比起这个,她之前的那个,果然如李信所说,像过家家一样。

他说他没有爽到。

闻蝉不信。

但是当他亲她的时候,闻蝉信了。

她不信人间有这么强硬这么炽热的感情。可是李信亲她的时候,面颊与她相贴,呼吸与她纠缠。

日光那么烈,女孩儿靠坐在墙上,承受着他的亲吻,听着他的剧烈心跳声,任由自己被他逼得无路可退。她的后背贴着墙,穿着冬衣,那镂空的花纹,仍带给她刺痛感。不是因为她太娇弱,而是少年压她压得太紧。

恍恍惚惚的,闻蝉升起一种朦胧的感觉:喜欢的浓度,像从生到死的瞬间,那样强烈。

她之前被无数人喜欢,被无数郎君们追逐。她享受着他们的爱慕,同时觉得烦不胜烦。有时候觉得他们不过是爱她家世,爱她容貌,他们不是真心喜欢她。就是李信,她也觉得李信只是喜欢她长得漂亮而已。

但是这个湿漉漉的、火热的吻,告诉闻蝉,如果只是喜欢她漂亮,喜欢不到这个程度。

原来,他这么喜欢她啊……

永远在口上威胁她,也是想来就来就走就走。但是他表现的放荡中,那颗向着她的心,一直是在等着她的首肯,等着她点头……

闻蝉呼吸急促,有些喘不过气。她想推开李信,她以为自己在推开,但是手抓着他的袖子,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她沉浸于他带来的刺激中,心脏被越调越高。终于情难自禁,喉咙间发出一声小猫似的轻哼声……

听在李信耳中,如一道闷雷炸开,噼里啪啦,闪着电光,点燃他整个人。

当即有不可控的血液在下腹流窜,他敏感地一下子就……

李信猛地推开闻蝉。

少年们对望着,彼此的唇瓣还被吮得粉红水润,有些微肿。李信喘着粗气看她,看女孩儿长发有些乱,碎发贴着她的脸,她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涣散无比。她与他对望,两人的心跳俱是快得不正常。

午后阳光在两人中间映照入,班光点点,流光中尘土飞扬。依稀的,听到一墙之隔的人声。

忽然安静下来,听到了墙外侍女们小声的说话声,也听到了非常细微的风声……

闻蝉坐在地上,看着蹲在她前方、脸也非常红的李信。她看着他,胡乱地想:他还真是长得丑啊……脸红都无法掩饰他的普通平凡……

李信忽而勾唇,对她笑了一下。

闻蝉心口一颤,呼吸快了下:啊,一笑起来,就好看了……他这种坏蛋似的笑容,钩子一样,确实非常的勾人……

李信对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下,站了起来。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闻蝉还坐在原地,静看着少年修长的背影在阳光下几蹿后消失。她坐着,看了许久。反正这里没有人在,没有人说她仪态不好,闻蝉双膝并拢屈起,两臂抱住双腿,弯下腰,将自己埋入自己的怀中。

她想着李信,想他热烈的吻,想他勾人的眼尾,还想他刚才走前对她笑……

闻蝉低着头,也兀自露出笑来。

女孩儿一个人坐在无人的回廊中,自己开心自己的。她坐着轻轻笑给自己听,心中快活无比,轻松无比。她觉得被李信喜欢,这么好……

二表哥……

他真的是她二表哥吗?

闻蝉偷偷笑:李信真的是她二表哥的话,她觉得,自己即使每天被二姊闷在家里不许出门,好像也没什么值得伤心的。她二姊凶她,她的新二表哥,肯定会向着她的……

别人她不敢打包票,但是新来的二表哥,肯定不会被二姊镇压住啊。

闻蝉对新来的二表哥,充满了向往与希冀。

……

李信却也不完全顾着闻蝉,他的人生,也不是只有围着闻蝉打转。闻蝉还在小儿女情长地纠结来去,李信已经忙了很多事了。一边与李家诸位郎君们交手,一边见过各位长辈。有些世家大族的规矩他不懂,还会向府外的江三郎求指教一二。

最重要的,是他要见到闻蓉。

他名义上的母亲。

李郡守口中的“如果她不接受你,你存在就没有价值”的闻蓉。

冬日下午,闻蓉在自己的花圃中,照顾一片花地。虽然已经入冬,但南方比起北方总是温暖很多,往年也能生长不少鲜花。今年却是气候反常,反复下雪,花圃里养的很多花都死了。闻蓉蹲在花圃中亲自照料这些花,时不时叹口气。

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这里的花长得很好啊。”

闻蓉答,“已经枯了很多了。”

少年笑,“气候不好,这是正常的。花开花落本来就常见,你也不必太过忧心。不过如果你实在伤怀的话,可以把花交给我,我帮你料理一二。”

闻蓉侧过头,看到了蹲在她旁边的少年郎君。少年十五六岁,与她说着话,却蹙着眉,在看她的一方花圃。他神色凝重,好像真的在想如何救她的花。

闻蓉往稍远点的地方看了看,见仆人侍从们还在规规矩矩地站着,但这少年冒出来蹲在她旁边,出现的这么自然。除了她愣了下,倒没有太过惊讶。

他出现的方式、说的话……实在是太平静了些。平静得好似理所当然。

闻蓉疑惑:这位是谁?

少年笑了下,转头看她,“您觉得我是谁?”

闻蓉迟疑,“……客人?”就算做客,也做不到她这里来吧?李家对外界的说法,一直是她在养病啊。

少年笑而不语,又去看花了,随口道,“我看这两天又要下雪了,这花还是赶紧移植了好。留在这里,迟早是个死……”

闻蓉问,“你怎么知道要下雪?”

两人竟这么莫名其妙地对上了话。

说了一会儿,闻蓉对李信升起了一些好感,觉得他懂得真是不少。放开了花圃一事,闻蓉起身,才想起来招呼这位少年郎君,“不知你是哪位来府上做客的,大约是不小心走到了这里来。下次可不要乱跑了,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李信不答反问,“夫人这里来往人很少?”

闻蓉怔了下,说,“嗯。我这里少人来。”除了她自己的四娘子,还有闻蝉,再算上她夫君,其实她的院子,来的人已经很少了,且越来越少。她知道大家都觉得她约莫疯了,人家不来,也是怕刺激她,没什么好说的。

李信漫不经心,“夫人不厌恶我吧?那我常来与夫人说话好了。”

闻蓉再次一愣:听少年这口气,似要在府上常住?

她更加糊涂了:她知道自己在养病,很多人事都不经她的手。但是如果有少年郎君借住家里的话,李怀安总会跟她说一声吧?

压下这些迷惑,闻蓉几次问少年是何方人士,都被李信三言两语地撇开了话题。闻蓉心中好笑,没想到他还有这本事。既然他不说他是谁,她也懒得追问了。反正这是她的家,等少年走了,问仆人也一样。

两人在院子里边走边说话。

走过一棵大树时,忽听到一声猫叫,闻蓉心里一顿,看到从葱郁的枝叶间,露出一只通身雪白的猫来。那猫悠悠闲闲地站在枝木上,正在少年头顶。猫叫了一声,就往下扑去,向着李信。

闻蓉心里一紧,脱口而出,“小心……”

雪团儿对陌生人从来都很凶!

雪团儿就听她和女儿李伊宁的话,连常来看她的侄女闻蝉的话也不听!

雪团儿从天而降,该不会要挠陌生少年一脸吧?

这却坏了。少年是府上客人,她作为主人翁,没有招待也罢了,还让猫挠了人家……

在闻蓉紧张中,却见雪团儿扑向少年。少年连动也没动,只抬起一只手往肩上钩了一下。那只猫就被他的手勾住了,他随手往下一甩,雪团儿机灵地扒着他的手,喵喵叫了两声,居然没有被甩开。

少年俯眼,浓黑眼睫在眼窝出现出一片阴影。他对抓着他手跟吊秋千似的小猫笑了笑,另一手伸过去,戳了戳雪团儿毛绒绒的一张脸,笑道,“哟,你还是这么不讲究啊……”

闻蓉在一边,看得呆住了。

少年的身形……少年与猫说话的样子……

少年高挑的眉……闻蝉说她二表哥狂得不得了……

闻蓉记忆混乱开来,喃喃道,“……二郎?”

少年居然“嗯”了一声,抬眼看她。

大脑顿时空白!

闻蓉白着脸,僵立原地,定定地望着这个抱着猫的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