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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将军令与秋子梨(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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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头朝东厢房那边瞧了一眼,向师父咂舌道:“倒没料救了位将军呢,安丰镇的百姓似乎很是敬重他,师父你说阿心这回救得对不对?”

师父慢悠悠地吃着饼,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看我:“无愧无悔便是对,对与不对,全在你自己的心,又何必问我。”

我一面琢磨着师父这句话,一面就吃罢了饭。收拾了锅碗,我煮了沐浴热汤,来请师父去沐洗,见师父在正房铺了两张席榻,一边一榻,中间隔了那张几案。

“你那屋子教人占了,夜里就将就着在我这儿挤挤罢。”师父向其中一张席榻掷了一床被褥。

我心下不禁一喜,一来,我自然是愿意亲近师父的,若能在满室师父特有的温暖干燥的药香中入眠,该有多惬意。二来,我突然想起幼时师父为哄我入睡,每夜在我床榻边讲一些奇异动人的传闻述异予我听,尤其怀念。

可是高兴只是转瞬即过,不过一息间,我便又记起了东厢房里躺着的那位郎将。今日我替他扎了针,夜间恐他伤情凶险,我不能扔他一人在屋子里不管不顾,且半夜还得灌一回药。

我在心底里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向那席榻,连被衾被褥一同抱起,“我还是……去那屋睡罢,半夜离不得人,总不能教他自身自灭。”

师父沉吟了一息,笑着答应:“也好,只是待你救回了他,莫要忘了向他多要些药资诊金,才对得住你这一番辛苦。”

“我哪有那样的能耐,不过放手一试罢了,能不能活还得看他自己造化,师父怎就惦记起诊金来了。”我抱着被褥,毫无底气地将脸埋在被褥中,闷闷地回了一句便往东厢房去。

我这可不是自谦,我从未医治过这样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人,因他身上的伤多,用起来药来便格外繁复,处处都要思虑周详,以免此伤的药教彼伤的药冲撞了。

又不似在铺子里,要什么药立时都能得,深山中草药虽到处都有,但要采集来却不是什么容易事。好在,师父虽说了不帮我救人,却肯替我去采药,我要些什么药,只需向他要,不多时就能采来。

我放下席榻被褥,将厢房内的灯烛全都点燃,看看静静躺着的那人的脸色,并无什么起色,不觉气馁地叹了口气,我将席榻就设在他的身边,倘若他夜间有什么反复,我好立时就知道。

我在外头煎了药,用较硬的草管一点点地将汤药滴入他口中,溢了些出来,但也灌进去了不少。

睡前我又听了听他的脉象,并不见好转,却也没有更劣下去,照着师父的教导,这便是有望活命,我心里涌起一些欣慰。

夜里自然也睡不踏实,起先躺着看师父那屋的灯火,胡乱猜想师父此时在做什么,我若在师父屋子里睡,师父是否还会像我幼时那样讲些奇闻来哄我睡……想着想着,师父房里的灯渐次灭了,乌漆墨黑的一团,陷入沉静。

我便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身边躺着这人身上,不放心地又爬起来听了一回脉象,发觉与之前并无变化,便又是失望又是安心地躺了回去。

翻来覆去,忐忑不安了大半夜。山中寂静,我也不知道自己睡着时是什么时辰,醒来时一睁眼,天光已然大亮。

我是教人推醒的,睡得正香沉,便觉有人在我背后推我,力气不大,断断续续的,我迷迷糊糊的只当是在家中,翻了个身,嘟囔道:“师父别催了……这就起了,容我缓缓……”

待我眼一睁,一张陌生的男子的脸突然冲进我眼中,唬得我猛然跳起,惊魂不定地盯着他。过了良久,我方从睡意朦胧中清醒过来,惊骇转为惊喜:“你……你醒了!”我忙凑到他跟前,拨开他的眼皮看看瞳仁,又抓起他的手腕子想要听听脉象。

不料那人却突然使劲甩掉了我的手,警惕地盯着我:“你是何人?这又是何地?姑娘家的,为何与我同处一室?”

我的心猛地一沉:师父说他醒来后也可能因脑中淤血带来的损伤,成为一个傻子,看这情形,别真是傻了……

他支起上半身,想要从席榻上坐起来,可昏迷多日,气力不逮,只勉强撑起了一半。我赶忙上前去扶他起来,被衾从他身上滑了下去,露出光裸的上半身,他“啊”地低叫一声,慌手慌脚地去拉被衾,可惜差了些气力。

我忽然觉得好笑,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还不快出去,你一个姑娘,怎能……唉,行如此有伤风化之事。”他愈发急了。

“我若出去了,谁来救你性命?”我才不理会他的扭捏,一把拉过他的手腕,趁他发怔的功夫,听了听他的脉象,脉象竟渐渐好了起来,我心里不免得意又舒畅,口里便调侃他道:“你是位领将罢?怎的沙场上威风凛凛的将军,见我一个小女子还拘谨成这样?”

他迷惑地看着我,目光凝滞,一动不动。

我索性将被衾掀开推至一旁,去验看他身上其他各处伤势,一壁念叨:“你莫要怕,我也不愿占你便宜,我与师父上山采药,半途遇见了你的马,是你的马带着师父找到了你。你知道,是在何处找到的么?”

他呆滞地摇了摇头。

“你呀……在一株斜生出悬崖的老松上挂着呢,天知道你这么个大个子,我师父是怎么将你从悬崖边拽上来的。师父说,我若要救你,便要由我一人救到底,那时我瞧着你可怜兮兮的,便动了善心,非得要救你。”我越说心里越觉着得意,能将他救活,我自己本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只是,他看起来脑袋是有些损伤,一直怔怔地瞧着我。

我不能确定,转身想要起来去唤师父来看看,身子转过去,手腕却一下教人实实地握住。我惊讶地回过脸,那疑似痴傻的人抓住了我的手腕子,他手劲奇大,几乎要将我的手腕子拧折,眼里却仍旧是一片茫然:“姑娘……你救了我?”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