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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一年之期(2 / 2)


惠施不知魏王意图,正要劝说,却听魏王怒气冲冲道:“郁旸涎私闯进宫,罪不容赦,拖下去,依律行刑。”

惠施只见郁旸涎毫不反抗地任由侍卫带走,他心中焦急,便想劝说魏王,不料魏王就此扬长而去,他也无计可施。

擅闯魏宫有罪,但魏国的律法上却从未有过记录,魏王不过是想发泄心中愤懑才以此种名目对郁旸涎动刑。

郁旸涎只道魏王心胸如此狭隘,根本不足成事,但他因为与那股深不可测的力量较劲而受了内伤,所以才任由魏王施为,只等刑罚之后再会相府好好养伤。待十日后有所恢复,便可入宫将惠宓收服。

行刑官员并不知这“依律行刑”究竟是依的那道律法,便不知应如何判刑,又见惠施跟来,他并不想得罪这一国之相,便让人随意打了郁旸涎几板就让惠施将人带走了。

两日后,郁旸涎的伤势大有好转,他除了思考如何让惠宓上钩之外,还一直在思考另一件事——那日他与那股力量抗衡的最后,忽然出现了第三股莫名的力量,虽然只是眨眼之间,但他切实感受到了第三方灵力的存在。也就是那股力量的出现,冲破了他与神秘力量之间的僵持,最终对方撤离,从而将隐藏在墙后的尸体暴露出来。

郁旸涎正在困惑,却收到了灵火传讯,询问他近来情况如何。他只将得到魏王同意延期寻找灵骨一事告知,其他关于那些暂时不知来历的神秘力量,他都未曾提起。

就在郁旸涎将讯息传递回去之后,相府家奴前来通传,道:“有位姓洛的公子求见。”

郁旸涎知是洛上严,便立刻将人请入。见洛上严已无大碍,他遂放心了不少。

“我听说魏王对你动了刑?”洛上严关心道。

“你手中掌握消息之灵通,已是超过我的想象了。”郁旸涎玩笑道,“有惠相保我,无碍。”

“接下去,你待如何?”

“处理完这件事,我就要离开大梁了。”

“处理完?要多久?”

洛上严显得有些急切的追问让郁旸涎心生疑惑,他却未曾表露,回答道:“没几天了。”

“如此确定?”

“魏王心急,我只能尽力而为了。”郁旸涎蹙眉,低声自语道,“有些事也不能再拖了,迟则生变。”

“可有我能够出力之处?”洛上严问道。

“洛兄对此事如此关心,倘若魏王知道了,应该会十分欣慰的。”郁旸涎道,“我不能再拖累你了,这件事我一个人办就好,若再致使你身陷险境,我此生都要抱愧了。”

洛上严心头一动,脱口而出道:“若是我出于自愿呢?”

洛上严此言情真,却让郁旸涎倍感意外。对于洛上严,郁旸涎一直在理智清醒与偶尔的失措之间徘徊,这种感受莫名,他一时间也说不清究竟是何种心情。他清楚地知道洛上严与那些妖邪有关,因此两人相处时,他不得不有所戒备,但只要洛上严身处险境,他便会心慌意乱,若是两人投契,他也十分欢喜,如此复杂的心情,当真难以厘清。

洛上严自知失言,立即改口道:“我只是出于朋友之义,想多为洛兄分忧,免得总是行色匆匆,没有时间对弈茗茶。不过你说你即将离开大梁,只怕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气氛就此有些伤感,郁旸涎竟也有些不舍离开这大梁城,尤其是见到洛上严此时失落的神情,他只觉得心底某一处有些隐隐作痛,是过去未曾有过的感受。

“洛兄将来若有机会,可去太虚山寻我。”

洛上严笑容苦涩,摇头叹道:“我能与你一同去北郊,只怕已是此生所能去往的最远之处了。”

郁旸涎无法理解洛上严此话深意,便问道:“洛兄此言是何?”

洛上严兀自伤怀片刻才抬眼去看郁旸涎,两人今次目光交汇,显得凄凄恻恻,尽是愁绪。

洛上严缓缓道:“郁兄既然我身中厄难毒,难道就没有想过,我是死是活?”

面对洛上严的发问,郁旸涎即刻沉默。自从在北郊树林中,他为洛上严输送真气却尽数消散,他便对洛上严的生死有了判断——那并不是真气的消失,而是因为洛上严本就是已死之人,又被注入了厄难毒,体内气息与活人不同,所谓的筋脉都是靠那些异于常人的气息游走而形成的虚像,活人的气息无法在洛上严的体内游走,一旦进入就会被吸纳转化。

郁旸涎如今沉重的面色已经说明了他对真相的知晓,洛上严如今坦然许多,见郁旸涎不说话,他便继续道:“我受人之命,有意接近你,是因为你的出现,让他们感觉到了恐慌,但他们不方便亲自出面,所以就让我来了。”

“此话怎讲?”

“妖邪之物见到收妖之人,怎会不怕?”洛上严道,“我虽是已死之人,但终究是个人,身上即使被中了厄难毒与尸毒,也不会存有妖气,由我来接近你,最合适不过。”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洛上严再一次注视着郁旸涎充满探知的双眸,他觉得这个少年的目光总有一种令他难以克制的欣喜,哪怕知道这种期望本不应该存在,或者是在面对自身所处的情景中微末得不值一提,他仍不想就此丢弃这来之不易的如同再生的感受。他轻轻扬起嘴角,柔声与郁旸涎道:“我想跟你一起离开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