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饭菜给您端进来了。”门口响起一个小子的声音，子审应了，那小子引着两三个人往屋里送饭来了。子如看着这些子小将饭菜准备好了，都鱼贯往外去，门刚要关上，又被另一只手推开了。

尽管来的人戴着披风上的帽子，但子如一看那如流水一般的头发便知道这人是舞雩。舞雩一进门便推下了头上戴的帽子，他先是看了一眼子如才去问候子审：“七殿下还好？”子审点点头，舞雩这才和子如说话：“神女没有受伤吧？”子如耸了耸肩膀道：“都说了好几次了，你莫要叫我神女，叫我二小姐。”舞雩一笑，没有说话。

“看样子，还是舞雩比较受神女的喜欢。”子审看看舞雩又看看子如，语气里带着些暧昧。子审这样说子如心里有些不高兴了，子如坐在了桌边提了筷子道：“七殿下太抬举我了，子如何德何能让雨巫的这些世子如此放在心上，要么就讨好，要么便去暗杀。”子如忽视了子审与舞雩自顾自地开始吃饭了，子审依然笑而不语，倒是舞雩，他坐在子如的对面安慰子如道：“二小姐何必多想？”

子如咽下嘴里的东西冲舞雩道：“多想？那你为何现在都叫我神女而不叫二小姐了？”

舞雩眉头一皱伸去握子如的手，子如的手拿着筷子还伸在盘子里，一时躲不了，被舞雩所握在了手心里。

一股意念被舞雩从手心里传来，子如一愣，筷子上夹着的菜掉落了。舞雩说——越多的人说你是神女，你便是神女，别人才能将你动弹不得。现在雨巫的某些世子开始相信子如是妖人了，因为他们开始相信另一个人才是真正的神女，而这个人便是景妃。

舞雩松了子如的手看向子审，子审正将目光留在子如的脸上。子如见舞雩这样提醒她，她反而笑了。子如重新夹起盘子里的菜放进了自己的碗里低头吃饭，还想着舞雩说的话。

神女么？景妃？景月明么？景月明又要有什么计划了？她被怀疑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因为她与子巫是双胞胎。或许还有一个，那就是……子如扭头看向子审，子审冲她点了点头。

子如直起身子来问子审：“你冲我点头做什么？你知道我为什么看你么？”

子审轻笑道：“你不就是想问这是不是子宁的阴谋么？我便点头了。”子如扭过头来继续吃东西，这个子审可真不简单，他知道自己想到了哪一点上，关键是，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饿了……子如笑笑大口吃起饭来。

子如本来想回佑女落，子审又怕她半路出什么意外，便没有让她回去。尽管知道笑妍与子宣其实是故意落入子宁之手，但子如还是担心笑妍会在那里吃苦。当下她一人坐在这小客栈的屋里守着一个小火炉，闭了眼睛，想与子巫相连起来。

别担心，初香已经去探了，天亮之前她便会来这里找你。

脑海里响起子巫的声音，子如将双臂放在桌子上，头枕着自己的手臂要睡了。

又有人对自己使用幻术了。子如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嘴角随后扬了起来：明知你不如我，还要试探，这是找死么！子如直感觉自己的眼前亮了，她看见了笑妍。

这双眼睛不是自己的。子如并不是在用自己的眼睛在看这些东西。

“公子当真不愿意再看我一眼了么？公子可知道公子这会是最后一次见玉人了。玉人自知幻术比不过二小姐，硬要去试，如今又一次被反噬了，现在不仅仅是玉人在与你说话，二小姐也能感觉的到。”

这话像是自己说的，但子如知道这话真得不是自己说的。笑妍和玉人在一起，玉人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而自己看到笑妍和他周围的这些东西所用的，不是自己的眼睛，而是玉人的。

笑妍与玉人对视着，子如感觉就像自己在与笑妍对视。笑妍不懂幻术，他更怕玉人的话里有诈，他只是看着玉人，一句话都不说。

“玉人本想玉人与公子的情份已经很深了，不想公子到现在还是不相信玉人。”玉人似是哭了，她坐在笑妍对面，轻轻抽泣着，笑妍的面部表情松动了。

笑妍似是有话要说，在他张口的那一瞬间他又闭了嘴往门边看去了。回城面无表情地进来了，他看着玉人，瞳孔似是收缩了一下，接着，下一刻他伸手卡住了玉人的脖子。他深深地看玉人，压低了声音道：“无论如何，我会护你周全。”紧接着“嘎吱”一声，玉人的脖子断了。

子如猛得睁开眼睛，她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那里还传来隐隐的痛。子如知道那是心理作用，回城扭断的是玉人的脖子不是自己的。但他的那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他虽不懂幻术，但他看得出来玉人当时是与自己相连的，他对自己说无论如何会护自己周全，这是什么意思？他们要做什么事了么？

子如努力回想着自己用玉人的眼睛看到的笑妍所在房间里的一切，她想确认一下那里面有没有自己熟悉的东西，自己会不会知道那个地方。

当时的情景一遍一遍地在子如脑海里回放着，越是重复，她的脑子越乱，直到她感觉自己有脑子里出现了“嗡嗡”声她才不得不放弃回想。可就在她结束这段脑力活儿时，一个东西闪过了她的脑海。

白色的瓷瓶。

那种白色的瓷瓶她见过，子巫给过她一模一样的瓶子。而子巫在给她那种瓶子时是在她从空明山回来往北内堡的时候，所以笑妍现在应在——北内堡！

努力忽视掉脑子里越来越大的“嗡嗡”声，子如想让子巫知道这个消息。脑鸣声更大了，子如也不知道自己做到了什么程度，最后她直觉得脑子里的声音将自己吞噬了，她对周围的一切失去了感觉。

天晴得十分好，如果不是风太凉，这种晴天在冬天可真是少见的好天气。一辆马车压着厚厚的雪往前行着，拖下了长长的车辙印。马车压着雪发出的“咯吱”声与驾车人的赶马声惊跑了冬树上没有南飞的鸟雀。

车里面凌人抱着子如，时不时看看她醒了没有。车辕上的溥驭又一次掀了车帘子问：“二小姐还没有醒么？”凌人回他一句：“大公子说了，到了北内堡山下二小姐也就差不多醒了。”溥驭又抽了马一鞭子小声道：“际风他们这时候应该快到了吧。”

拐过了山口，这就快到了山脚下了，溥驭停了马车不再往前了。车里的凌人也感觉到了什么，她抱着子如到了马车口处，掀了车帘子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溥驭半扭着头，眼睛不忘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对凌人道：“大公子可真放心的下二小姐，自己带着际风他们前面去了，如果遇上厉害的人物，咱们怕是对付不了，更何况二小姐现在还在昏迷不醒。”

凌人凑近了溥驭低声道：“这么明显的陷井，怕是设给终雷世子的。你当真以为没有人跟着咱们呀，我怕暗处的东方公子都快要着急了。”

溥驭的脸色明显松了：“你不早告诉我，害我着急了半天！”

“你再不着急点，终雷便不会上当了。”

“既然你都明白这个道理，那终雷又怎么会上当？”溥驭反驳着凌人。

“你忘了？玉人姑娘刚刚被回城公子杀了，你说这个时候终雷会冷静下来么？虽然动手的是回城公子，但终雷一定会把这笔帐算在二小姐头上。”凌人的眼睛瞄着左前的一小块雪滑下了岩石，她碰碰溥驭让他注意那边了。

果然，那块岩石突然松动，终雷的剑直逼马车里的人便冲了过来。凌人一点动手的意思的都没有，溥驭提剑迎了上去，不过还没等他靠近终雷，他身后飞来了一束冰硬生生将终雷的胸膛穿透了。溥驭回头看去，见身后的舞雩正甩着手里的雪。

“你太累了，还是好好歇了吧。”风吹起舞雩如水的发，掩盖了他锋利的眼神。终雷来不及说一句话便倒在了雪里，舞雩走近了马车看了一眼子如跳上了车辕。

马车继续往前行了，深雪掩埋了终雷的尸体。

子如，醒醒。子如……

这邪符怎么没反应了？

想必是在另一个时空多耗费了些精力，让它缓一缓吧。

神女在小睡，望大不王不要打扰……

好多个声音在子如的脑海里穿行着，她开始头痛，眩晕，恶心，心慌……

真得好难受……

子如感觉眼睛的东西慢慢亮了，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在舞雩的怀里躺着。

“这是在哪里？”子如说了一句话，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疼的很，声音也沙哑地很。

“我们就快要到北内堡了，前面就是。”舞雩温柔地道。

子如做了个喝水的手势，凌人忙递了水，还嘱咐着：“这水已经不热了，上山时把那些东西都留在马车里了。”子如接了凌人手里的水喝下去大半才感觉喉咙不再那样生疼了。

将水递给凌人，凌人收了水，子如抬头往北内堡看去，高高的大门此时正在俯视着她。她第一次来北内堡里是进入到了里面才醒，这次可看到了北内堡的大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