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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宫中垃圾工

第二十五章 宫中垃圾工

? 蔡府,明心斋。 .

绿树环绕,清风续来,红墙大窗,一缕斜阳自然透入室内。

开封府钱知府进得屋内,垂手而立,恭敬等待付案而立的一位老者。

老者神情潇洒,精神矍铄,三绺白须髯胸前飘拂,脸色白净,鼻直眉整,两只细长眼睛有着十足的神光,自然散发温文儒雅的气质。

这位年近古稀却依然神彩飞场的老者便是当朝蔡京蔡太师。

蔡京左手摊开一本收帖,王羲之的《兰亭序》,右手执笔,案上正放着一张贡纸。

朝堂人士皆知蔡太师酷爱书法,字势豪健,痛快沉着,独具风格,与苏东坡、黄庭坚、米芾齐名。

但此时,蔡京审视《兰亭序》良久,终是没有下笔,哈哈一笑,把笔**笔筒,无耐而又敬佩的说:“后人拜澹斋公为书圣,真是名不虚传啊。兰亭序,二十个之字,每个之字各有不同的体态及美感,澹斋公把这天下的之字都刻画得淋漓尽致,真叫后人无从下笔啊。”

《兰亭序》是书圣王羲之的代表作,也是每个学子练习书法时都想学得几分精神的最高书法境界。蔡京也是一代书法大家,竟然自认在《兰亭序》前无从下手,足见他对书圣的尊崇,而蔡京能够不避短处,在外人面前自认技不如人,可见他的胸襟也非常人。

“晚生钱逊拜见恩相。”钱知府见蔡京从书法中收回神来,立即出声拜见。

蔡京见是钱知府拜见,请他落座,并吩咐下人倒茶侍候。

蔡京官拜太师总治三省事,可以说在朝堂之上的地位是一人之下成人之上,权势冲天。钱逊不过是个小小的知府,与蔡太师比来官阶差了一大截,见蔡太师让仆人倒茶,钱逊受宠大惊,连忙谦让。

“丰念,在本相面前你不需客气,京城之地,并非寻常之地,本相对你寄有厚望,还希望你能多为本相分担烦忧啊。”

见蔡太师直呼他的字,令他倍感亲切,而又说替他分担烦忧,又令他倍感荣幸,钱逊又是一揖,面有愧色的说:“恩相日理万机,却又受到开封府的杂事烦扰,晚生治理不佳,实在惭愧。”

“京城本就是多事之地,如果你在任上没有事情滋扰到朝庭,那倒是奇怪之极。”蔡京不亏是参透了官场的事务,语气平淡,娓娓许来,却能让下官的神经时而飞上山巅,时而沉入谷底,他赞成时,让下官如刺在背,他开脱时,让下官如春风拂面,“此时正是三年一届科举应试的时候,天南海北的举子都汇集京城,这些人都满怀希望和热情,情感极度敏感,即便风吹草动也会让他们情绪大起大落,有了情绪自然就想发泄出来,惹事生非自然就是情理之中。”

“恩相越是为晚生开脱,晚生越是觉得惭愧,小小一名武举,竟然惹得满城风雨,看来下官还是推刑太轻,以致纵容宵小敢于滋事。”

蔡京没有作出过多评论,轻轻抿了一口参茶,从案几个取出一张印简陋的纸张,递给钱逊。

钱逊一看这张粗糙的纸张,脑门上立时钻出一层细汗。

这是一份简报,流传于京城勾栏街巷的平民百姓乐于读闻的地下小报。

报头上写:科举不公,千名武举怨报国无门;天府不应,失意武举怒斧劈衙门。

钱逊不用看内容,也清楚这张小报的意思。

科举不公,千名武举怨报国无门,这是那个郓城武举宋江提出的诉状,而天府不应,则是指开封府对他们提出的诉讼没有立即应允,因为天府就是指开封府,失意武举怒斧劈衙门,正是那个邓县武举李逵造的孽,竟敢斧劈衙门前的石狮子。

这些京城的无聊闲人太多了,开封府还没有对这件案子审查清楚,他们就已经把这个事情搞得满城皆知。

“恩相,看来京城还要加大刑侦力度,象这类扰民小报早就该斩草除根。”钱逊惴惴不安的说。

“私自议论本是触犯刑律的事情,但自大宋开国以来,京城之地就有各例街头巷尾的私议传播,历任开封府衙都想严禁,但都是禁而不绝。既然太祖开朝以来就定下国策柬者无罪,为官者可以向皇上进柬,为何为民者不可向官府进柬?但是,任何人议论朝政都不可触及底线,凡是滋事扰民扰乱朝纲的,都要严厉禁止,绝不能故息养奸!”

“恩相的意思晚生明白,晚生也正是这个意思,准备对所有参与闹事的都绳之一法。”

“开封府的监狱能一下关押千名武举,你能一举封住千人的嘴巴?”

“晚生曾调查过签字的名字,有许多并非是真正应考的武举,而是京城闲游无事的流民,对这些流民严刑防范没什么不妥。”

“你看过这份小报的内容吗?”

“是的,晚生看过几遍。”

“本相昨晚也仔细看了,这个宋江真是奇材啊。天理不公,命运作弄。区区一件杀人案件,他竟然提升到天理与命运的高度,杀人不是杀人,而是天命作弄,所以你在审案之时就要背负顺应天理的重任,对了便是顺应天理,否则便是逆天理。如果顺应天理,便要修正三大不公,第一不公是按血统取仕;第二不公是按地域不同取仕;第三不公是重文轻武。厉害厉害,前两条是自周礼以来便存在的用人法则,唐朝第一次开科取仕就尊逢为至理名言,第三条则是大宋开国以来定下的国策,以上三条都是巅扑不破的祖宗之法,任谁也不敢忤逆祖宗之法,但这个宋江叫起来偏偏让人觉得是那么合情合理。三大不公,并非宋江一人可以想出,但这个宋江却敢第一个跳起来大声疾呼,并且又联络千名武举同声呼吁,此等激起民愤的呼声,如果谁敢强行压制,恐怕会有一翻折腾。正如丰念你刚才所言,千人签名中,可能会有很多人是流民充数,这又是宋江的狡诈之处,武举们必竟都怀着进仕的期望,他们中很多人都不愿因他人的事情对抗朝庭,而宋江却能临时拉来多人充当武举签名,这些流民肯定都是贪财或爱惹事之辈,巴不得能看到京城刮起一阵旋风。再者,礼部户部有人禀报,说这个宋江为了扩大影响力,写下多份请愿书,到户部礼部申请组建兴国武社,都被两部打了回去,区区百姓怎能擅自结社,习武之人更不能结党营社!所以,如果开封府对此事大动干干戈,定会种了宋江的计谋。”

听了蔡京的一番分析,钱逊开始觉得脊梁嗖嗖得冒冷气,对蔡京祟拜更是无可复加,他在开封府也处理过许多的诉讼和案例,自认对案情的分析非常透彻,但今天听蔡京的分析,深感他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多谢恩相提点,晚生明白了个中利害。”

蔡京又品了一口参茶,站起来,踱到书案前,拿起《兰亭序》,悠然说:“凡世上之能人,皆有非常人之想,非常人之举动,我现在再看澹斋公的笔划,字字都饱含着他汹涌彭湃的激情。虽然本相也酷爱书法,但毕竟常受世务的纷扰,故不能极于书,世上凡事万物,只有极于情,技艺才能极于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