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四十二章 那男人是谁(2 / 2)


竟是什么,“下贱”“青楼”之类的话,她不由得感叹,这厮这样不好好的念书,如今连骂人也只是这些词翻来覆去的骂,连半点的心意也没有。

这样骂了一番之后,桓怏又烧的更厉害了,又闭上了眼睛,不知是睡过去了或是晕过去了。

绛墨却见这样一闹腾,又是满头满身的汗,有瞧见他嘴唇白的都起了皮,便咬了咬牙,只摸索着往洞外走去了。

此时只怕已经到了丑时,外面的风刮的更加的猛烈,摇晃着的树枝发出呜咽的声音,如同鬼哭狼嚎一般,让人忍不住毛骨悚然。

绛墨找了走了几步,便找了一块尚未化的雪坑,只伸手捧了一把冰冷刺骨的雪,转身回到了山洞中。

她坐到了那块石头上,然后用将那冰冷的雪攥成团,然后放在唇边,不断的往上呵着热气。

随着手指针刺一样的疼,竟渐渐的流下一滴滴的雪水来。

她忙将手凑过去,将桓怏的唇给撬开,一滴一滴的落在了他的喉咙里。

渐渐的他紧凑的眉渐渐的舒展开,脸上的汗也似乎没有那么多了,她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但她手中雪水很快就化完了,而他却依旧是意犹未尽的表情,只张开嘴,咬住了她湿漉漉的指尖。

她只感觉一阵酥麻,猛地将手抽了回来,怒道,“你这模样,倒同我家白耳一模一样,竟会咬人了。”

谁知听到了这话,桓怏却豁然间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睛里满是惊诧和错愕,他死死的揪着她的胳膊,“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

她说话的语调竟像极了记忆中的那个女人,而那个人亦曾骂过他同样的话,因为那人说了无数次了,即便在他午夜梦回的时候,亦能回想起她说那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怒气的声音。

绛墨这才惊觉自己失了言,或许是因为她以为他听不到,竟不由自主的放松了警惕。

她口中的“白耳”便是一只从异域进贡来的,一只浑身黝黑发亮的小狗,只是生了两只狐狸似的阔耳是白色的。

先帝亲自赐名为“白耳”,极得先帝的宠爱,甚至连上朝的时候,亦带着那只狗。

那时候她的父亲青尚书眼见皇帝玩物丧志,疏于朝政,便亲自递了折子,要求处死那只狗。

先帝看完之后便心中有愧,却又不忍心处死,便将那白耳赐给了青尚书,只说让他养着,不许那狗再进宫。

这倒是白白的便宜了绛墨,她三四岁的时候那狗便入府了,一直陪伴着她,只是那狗有着天生的野性,咬伤过好几个小厮,但毕竟是皇帝赏赐下来的东西,也不敢轻易的打骂。

绛墨自知自己失言了,便赶紧要想法子补救。

而此时桓怏双目亮的出奇,暗淡的月光下竟隐隐有了泪痕,“青鸢,是你对不对,你不忍丢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所以你回来了。”

绛墨从未想过会从他的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喉咙里似乎噎了石头一般,良久才喃喃道,“少爷仔细瞧瞧,我可是绛墨啊,她是公府小姐,我不过是个青楼之女而已。”

桓怏似乎真的在竭力的想看清楚她的脸,而偏巧在此时,只觉得外面阴风阵阵,亦不知哪里来的乌云将月光再次挡住,洞内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感觉到他几乎疯魔了一般,她吓得忙要后退,谁知他的手竟牢牢的束缚住她的肩膀,旋他滚烫的呼吸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我不许你再离开我。”他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异样的霸道,“我要你成为我的女人,我决不允许你心里藏着别的男人。”

黑暗中,绛墨什么也看不清楚了,而就在这时,却感觉一个温热的唇猛地覆了上来,夹杂着几分的湿漉,竟是残留着他唇上的雪水。

记忆中那种残忍的掠夺再次浮现上来,她四肢百骸都在颤抖着。而就在这时,一把将她扯到自己的怀里,在黑暗中,他的唇从她的脸颊一直摸索的了她的耳边,低声而沙哑的说,“为什么,为什么你那么厌恶我?为什么?”

绛墨听出了他声音中饱含着的痛苦,竟如同一个不招人待见的孩子,委屈的跟什么似得。

当初她还是青鸢的时候便极为厌恶她,或许从她第一次见到他的开始,那时候仅仅因为她失手烫伤了他,竟让她的桓哥哥受尽了屈辱。

见她并不回应他的话,黑暗中他慢慢的抬起头来,慢慢摸索到她的手,攥着它按在了自己的心口处。

她冰冷的手心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心跳,每一声都那样的清楚有力。

渐渐的她竟然不觉得怕了,漆黑的洞穴内,竟连彼此脸上的表情也看不清楚,她只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湿漉漉的,只怕是落了泪。

“你只能心里有我,只能有我,再不能有旁人了。”他的语气又变得激动起来,扳着她的肩膀,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他吻住了她的唇畔,左手却死死的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无从躲避。

她彻彻底底的想起了那日在寺庙里的情形,那种绝望让她不断的恳求着,而那狠毒的太子竟丝毫没有心软。

原来她便是这一生,也不能问心无愧的去九泉之下找自己的父母了。

直到他放开她,渐渐的睡过去。外面的那乌云被风吹尽了,洞内的一切也渐渐的清晰起来,而她脸上的泪痕如蛛丝儿一样,遍布纵横。

他滚烫的胳膊还环在了她纤细的腰间,而她背对着他,只是感觉自己的右手中指疼的厉害,竟不由得微微的一愣。

这原是她上辈子就有的顽疾,若是受了寒,这指头便疼的厉害,而不知为何此时竟疼了起来。

她又不由得想起自己失言唤他“白耳”的事情来,而那一切竟好像是昨日一样,那般的真切。

绛墨慢慢的闭上眼睛,深深的陷入到回忆中,一滴滴的泪从脸颊上滑落,滴在冰冷刺骨的石头上。

那是她第二次见到桓怏,却是春尽秋来,转眼到了寒冬。

她还记得那日是护国公夫人的千秋,母亲带着她去护国公府祝寿。依旧是一派祥和,富贵喧天,歌舞升平。

那时候她父亲贵为尚书令,又是先皇的宠臣,虽官位不及护国公,但却更是人人巴结。

所以那些官员的妻妾都围着母亲转,满脸的殷勤模样,这让青鸢有些厌恶,只恹恹的坐在那里。

很快就有奶娘抱着刚刚会爬的桓怏过来给护国公夫人祝寿了,护国公夫人见了自己的孙子,喜欢的跟什么似得,逢人便夸桓怏有多么的乖巧懂事。

青鸢也满脸不屑的看了两眼,却见他竟长大的很多,身上穿了件正红色的小夹袄,上面用金线绣着几只栩栩如生的虎头,那扣子用指甲盖大小的东珠做成的。

而当初被她烫出来的伤疤还在眉角处,豆粒一般的大小,有些发红,倒像是沾染上了胭脂膏子一般。

青鸢不由得冷哼一声,却听自己的母亲笑道,“好生俊俏的一个孩子,玉雕粉琢的,倒像是个女娃娃。”

一旁的夫人们也争先恐后的夸赞起来。

“丑死了。”青鸢冷哼一声,然后趁人不备,猛地吐了吐舌头,翻了两个白眼。

不成想在襁褓中的孩子竟小嘴一撇,脸涨得通红,竟要哭出来了一般。

护国公夫人只以为他猛地见了这么多的生人,受了惊吓,便忙叫奶娘将他抱到后屋去了。

偏巧这时丫鬟们来回禀,只说戏已经摆好了,只等着众人过去便开嗓子。护国公夫人和几位夫人便点了几折子的戏,但都是男女之情的戏文。

而青鸢的母亲见女儿还小,虽比寻常家的女儿早慧,又早知男女之情,但又怕那些男女私情的戏文教坏了女儿,便叫她留在这里,让丫鬟们照看着。

等众人离开之后,青鸢便有些无趣起来。

侍奉的丫鬟生怕她闷了,笑道,“姑娘去后屋里去瞧瞧,昨儿夫人得了个屏风,那上面有几句诗连夫人也不明白,想着姑娘博学多知,不如说给我们听听,也算是长长见识。。”

青鸢最痴迷那些诗句古词,听了那样的话哪里有不喜欢的道理,便忙不迭的往后屋走去。

才转过屏风,却见桓怏的奶娘正在那里喝茶,见了她进来了忙俯身请安,又命丫鬟们端茶。

青鸢却径直的往床榻上走去,却见桓怏正低着头坐在床榻上,手里捏着一个面粉捏成的寿桃,栩栩如生,他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抖着,似乎在想着什么。

她故意伸手去戳他细白的脸蛋,却见他这才将头抬起来,抿着嘴瞥了她一眼。

青鸢见状越发的来了兴致,只知他不喜欢自己,便一会子拽拽他脖颈上的金锁,一会又扯扯他衣服上的珍珠,而他越不高兴,她越来了兴致。

而就在这时,却见母亲的贴身丫鬟走了进来,手里捻着一枝开的娇艳的梅花。

“姑娘快瞧瞧,这时适才夫人在院子里摘下的,只说让您拿着玩。”

青鸢接过来之后,只细细的瞧了几眼,并未觉得喜欢,而就在这时,却看见一双娇嫩的小手遥遥的伸了过来,但因为隔得远,根本捉不到。

“怎么,你喜欢?”青鸢看着他乌黑的眼珠子不断的看着那枝红梅,顿时要作弄他一番。

她将那红梅递到了他眼前,等他“咿咿呀呀”的伸手去捉的时候,她却猛地避开。

周而复始了几次,那孩子的脸颊已经涨得通红,小嘴紧紧的抿着,竟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然而等青鸢再次将那红梅放到他澄澈的眼睛前的时候,却见他并没有伸手去抓那红梅,竟一张嘴死死的咬住了青鸢的手指。

那时候青鸢也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哪里经受得住这样的疼,顿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那些丫鬟和奶娘们见两个孩子在这里玩闹,也只走开忙旁的事情了,等她们听到青鸢的哭声,忙跑了过来。

青鸢的手指如同断了一般,连桓怏的嘴里都是血,他也不放开,只是那双漆黑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绛墨。

她伸手便要往他的身上打,却被丫鬟们给拦住了,那奶娘吓得脸色都白了,“好姑娘,可打不得啊。您就看在他年纪小,便饶了他这一遭罢。”

众人顿时乱作一团,却见桓怏无论如何也不将嘴给放开,但这一个是尚书府的小姐,一个是公府的嫡孙,都是顶尖尊贵的人物,便是伤到了谁,他们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青鸢疼的撕心裂肺,连嗓子都哭的哑了。

而丫鬟们忙拿来金勺子,去撬开桓怏的嘴,可他还是不撒。

“你和我家白耳一样,都是会咬人的小畜生。”她一边哭一边骂,但很快丫鬟们便拿来杏仁来,抹在桓怏的嘴上。

桓怏苦的眉头紧皱,小嘴吧嗒吧嗒了几下,这才慢慢的松开了青鸢的手指。

此时他的唇角上还留着她的血,那虎视眈眈的样子,竟让青鸢生出了一股恨意,她发誓要跟这个混账小子不共戴天,等她将来嫁给了桓蘅,便给他赶出府去。

很快大夫便找来了,那些看戏的夫人们也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当尚书夫人抱着青鸢掉眼泪的时候,青鸢已经疼的昏过去了。

恍惚中她还听见那大夫的声音,“小姐这手指外伤虽易愈,但伤了骨头,将来只怕很难做女红了,而且若是受了冻,只怕会疼。”

虽然青鸢因为桓怏而受了罪,但尚书夫人却也不能气恼,毕竟要顾及到护国公府的颜面,而且护国公夫人待青鸢如同亲生女儿,桓怏又是她的心头肉,自然得忍着了。

尚书夫人这才笑道,“阿弥陀佛,幸亏这孩子要嫁来这里,以后若是连绣花也不会,岂不是被婆家嫌弃。”

护国公夫人也笑道,“放心,以后鸢而进了门,绝不会让她受了一丝的委屈。”

而青鸢自从被咬了之后,便背地里或者趁人不在了,便叫桓怏白耳,那桓怏长大后才知道那白耳就是她养的一条畜生,顿时越发的嫉恨起她来了。

但他越是恼怒,她越觉得心满意足,逮到机会便叫他白耳。许是她唤的多了,她一时间情不自禁的唤出来了,竟酿成了这样大的祸事来。

回忆到此处,外面竟隐隐的泛起了一丝鱼肚的白,而她的手指却更疼起来。

当她伸手去拂脸上的泪珠的时候,疼的她猛地吸了一口凉气。

而就在这时,放在她身上的手微微的动了一下,她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的时候,却对上桓怏那带着迷蒙的睡眼。

他身上的烧已经退了下去,脸上看起来也好些了,不像昨日一般了。

四目相对,两个人皆是一愣,桓怏漆黑而复杂的眼睛望向那地上的衣衫的时候,一抹怒意从眼底迸发出来。

“我们昨晚……”他昨日虽然发烧,但他还是隐约回忆起来了一些,“你这个贱人,居然……”

他说道此处已经停住了,因为他清楚的看见了她红肿的眼睛,以及那没有半点血色的脸。

昨晚他明明听见她撕心裂肺的哭声,但他还是迷了心智,没想到竟铸成了大错。

他伸手想要去拿掉在地上的绸衫,却要越过她的身子去,而等他的胳膊碰到她身上的时候,她恍若惊弓之鸟一般。

他还是将那绸衫拿了过来,正要穿的时候,却看见了自己胸口上绑着那几条布,竟是她的肚兜。

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扯,却听见她暗哑的声音传来,“别动,你的伤口一直再流血。”

桓怏的脸色微微的僵了一下,过了良久才慢慢的将手指放了下来,囫囵的将衣衫给穿上了。

青鸢也从地上捡起自己的绸衫,将身子转过去,慢慢的穿着。

过了许久,身后那悉悉索索的穿衣声便停住了,旋即桓怏清了清嗓子,“昨日是我糊涂了,我回屋便回禀了祖父,风风光光的给你个妾的名分。只是我这一生也不会娶妻了,将来也不会再碰你半分。若是有一朝我死了,或者撒手去了,他们也不会亏待你的。”

听到他这一番话,绛墨反倒愣住了。可转而又觉得可笑,若是他不娶妻生子,那护国公府岂不后继无人,护国公岂能答应。

或许是伤心绝望过后,她也渐渐的平复了,自己毁了清白之身有如何,跟她的灭门之恨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若是小少爷觉得有愧,不如给银子罢,银货两讫,岂不干净?”她竟不知为何竟想起了自己还有给那老鸨银子的事情,毕竟自己的卖身契还在人家那里。

桓怏正觉得心里有愧,听到这话冷笑道,“如此更好,你这样的女人,自然是把银子的比命还重要。”

绛墨此时也穿好了衣衫,低头去那铺在身下的那外袍,顿时身体微微的一僵,却见干净的外袍上,干净的有些怪异。

旋即她去掀自己的衣裙,依旧是干干静静的,除了污泥什么也没有。

桓怏在一旁看的仔细,忽然语气变得阴寒起来,“那个男人是谁?”

绛墨亦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只觉得无数个闷雷炸在耳边,轰隆隆的半点头绪也没有,连脑中亦是一片空白。

她几乎下意识的回答,“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