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侄不敢。”何瑾无奈，觉得这一天不是啥黄道吉日，实在不宜出门。

徐钦禅从案桌上扔出一本奏章，示意何瑾自己看：“都是你小子给惹出的祸。若不是一枝梅之事，我等勋贵又岂会这般狼狈。”

何瑾一头雾水，打开那奏章后，发现发这份奏章的人名，已被朱红色的墨水给勾抹掉了。

一想到能在奏章上用红色墨水的人，何瑾不由上来先打了一个哆嗦：丫的，这可是皇帝老儿转给魏国公的奏章！

再看上面的内容，更是不由惊出一身冷汗：上面先是浓墨重彩斥责了“一枝梅”恶行，紧接着又将这些年来勋贵们跋扈枉法、欺凌良善之事一一列出，足足有三页。

整篇奏章犀利辛辣。 。言辞激烈，矛头直指大明朝勋贵，差点就直接说大明勋贵是国朝的蠹虫祸害。而且还暗示，若不加以制衡裁压，大明朝恐怕明天就要完了！

奏章的最后，这位忧国忧民的仁兄，还十分贴心地提出的解决之策：建言废除以往的‘公、侯、伯’三级世袭罔替制度，恢复‘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制，且由世袭罔替改为世袭递降。以此督促勋贵子弟安分上进。

看完这篇奏章，何瑾很是大半天没有开口，面色变得极其难看。

毫无疑问，这封奏章就是文官集团，向勋贵武将发出的一封战书――他单知朝堂文武之争世人皆晓。。却不知战争已然如此激烈残酷，都带上了图穷匕见的味道。

何瑾真庆幸自己没傻乎乎地一头撞入顺天府，否则在这样的大势下，恐怕又会成为文官压制勋贵的一个倒霉虫。

见何瑾这幅模样，徐钦禅心中不由满意异常：小子，你不是挺能说的吗，为何现在变哑巴了？怎么，没想到文官集团早就将火，都烧到你们这些小虾米身上了吧？

可就在徐钦禅以为震住了何瑾的时候，何瑾却忽然开口一笑，道：“世叔，这奏章里可玩味的地方可不少呀......”

徐钦禅嘿嘿一笑，道：“说说，本督也不耻下问一回。”

何瑾这才收敛笑意，郑重说道：“世叔，容小侄先请教三个问题。”

“讲。”

“第一，不说我们勋贵是否真的浊流滚滚，文官那里就清流滔滔。单说恢复世袭递降制，真能让勋贵们安分守己吗？”

“还有，就算世叔看清了这点，有理由反驳吗？尤其最后，皇爷将这封奏章转给世叔，世叔猜出皇爷的用意了吗？”

三个问题一出口，徐钦禅面色立时变得不一样了。

他双目锐利地看向何瑾，发现自己好像太低估这少年了：“细细讲来，无须顾忌。话在府内出得你口、入得我耳，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何瑾扬了扬手里的奏章。先将第一个问题摊开解释道：“想必世叔也看出来了，这封奏章分明就是混淆概念，浑水摸鱼。”

“这奏章借着勋贵们的纵行不法，提出了制裁的方法。看似忠君忧民。 。可仔细一推敲，完全是用心歹毒，要挖毁我们勋贵的根基！”

“哼，将世袭罔替改为世袭递降......说句不该说的话，这分明就是在逼着勋贵们更加胡作非为！”

“勋贵们一旦知晓代代只会没落，非但不会安分守己。反而会拼命抓住最后的权力，疯狂为后代们铺路。。制造出更多巧取豪夺之事来。”

“如此一来，勋贵们的软肋便完全暴露。而写这封奏章的人，以及他幕后的文官势力，就可以再度从容地罗网罪证，让世人误以为勋贵们原来是只会祸害国朝、欺压百姓的蠹虫――这对于勋贵们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听何瑾单一个问题，便解说地如此透彻，见微知著。徐钦禅不由再度在心上，又将何瑾提升了一个水平，凝肃开口道：“世侄，那本督又当如何见招拆招？”

听闻徐钦禅这话，何瑾心里不由谢天谢地：真不容易啊，总算称呼我‘世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