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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一十五、 测向

三百一十五、 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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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柳秋月坐在桌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礼佛一般地看着面前的两台收音机。她拿起一把螺丝刀,仔细地把亚美1651型收音机,和家里的红星502型收音机全部拆开,开始进行她的技术改造工作。这项技术改造工作繁琐而枯燥,在下只能简单地说一说。

简单地说,一部电台,其实是由收信机和发信机两部分组成的。而收音机的功能,大体上相当于一部电台的收信机。但收音机的收信功能,要比电台的收信功能差很多。主要差距有两点,一是收音机的短波频率较窄,二是接收信号的失真度较大。柳秋月所能做的,也仅仅是从这两个方面进行改善。

继续简单地说,柳秋月的这两台收音机,它的调谐和本振回路,是采用双联的可变电容。好一点的收音机,通常都是这样。与双联可变电容并联的,还有一个固定电容,它的值大约在20皮法(pf)上下。柳秋月的第一步,就是去掉这个固定电容。这样做的目的,是使短波的接收频率提高,能收到更多的短波信号。柳秋月的第二步,是修改滤波器的频率范围,然后重新调整所有的微调电容。这样做的目的,可以尽最大可能提高信号的清晰度。

这些都是简单地说,具体的修改,还有许多其他内容,譬如反馈回路、花篮线圈、变压器、信号增益等等。不说了。

柳秋月最后完成改造的时候,已经快到夜里十一点半了。

最后,柳秋月在左少卿和傅怀真的默默注视下,用指北针仔细校对测向天线的方向,让它朝向正北,并将底座上的刻度归零。然后,她接通电源,打开收音机,并且在头上戴上耳机。他们隐约能听到她的耳机里不断传出来的滴哒声和啸叫声。看着她不断调着旋钮,同时,又不断调整着测向天线。有时,又会用细小的螺丝刀调整线路板上的微调电容。

房间里很安静。关严的窗户和厚厚的窗帘将街上的声音阻隔在窗外。屋子里飘渺着有一点刺鼻的焊油味。

左少卿坐在桌边,傅怀真则坐在门口的凳子上,他们专注地看着柳秋月用细长的手指调整波段。左少卿看了一眼桌上的闹钟,时间已经是十二点十分了。

这时,头戴耳机的柳秋月仿佛被定住一般,双眼矇眬,一动不动,全部精神都贯注到她的耳机里。她极其轻微地移动着测向天线。

她的眼睛慢慢转向左少卿,轻声说:“姐,我听到信号了。”但她的一根手指缓缓地竖了起来,示意左少卿不要说话。

左少卿和傅怀真,这个时候连大气都不敢出,紧张地看着她。

柳秋月盯着左少卿,“姐,这是一组电码,不断重复,不断重复,可能是呼叫信号。我判断这是呼叫,有人正在用电台呼叫。”

她仔细看了看测向天线下面的刻度盘,对傅怀真说:“231度,你记下这个数字,就是圆盘上的这个刻度。”

傅怀真用手点着脑袋,“月儿,我记着呢,231度。”

柳秋月跳了起来,冲到另一张桌子上的红星502型收音机跟前,并将测向天线和耳机都接过去。她给亚美1651型收音机接上从房顶拉下来的固定天线。这样,亚美收音机里继续传出滴滴的信号声。她调整音量,尽量不让声音传到屋外。之后,她开始慢慢地旋转红星牌收音机的旋钮,慢慢调整测向天线。

这时,亚美收音机里的信号声突然消失,只剩下轻微的电流声。左少卿和傅怀真都很惊讶,看着柳秋月。她继续调整红星收音机的旋钮,并且不时调整测向天线的角度。

房间里这个时候就极其安静,亚美收音机里只有轻微的电流声。再有,就是柳秋月耳机里轻微的嘀嘀声和啸叫声。

大约几分钟之后,柳秋月突然转向左少卿,惊喜地说:“姐,有人回应了,你们听,你们听。”她掀开头上的耳机让他们听。

接下来的信号声,连左少卿这样的外行也听出来了。当亚美收音机的信号声响起时,红星收音机的信号声就中止。同样,当红星收音机的信号响起时,亚美收音机的信号也会中止。它们就好像是两个人,正通过无线电在一问一答。

这样的无线电通讯持续了大约十分钟。

柳秋月说:“姐,他们的通讯要结束了。他们现在发的是结束码。”

果然,片刻之后,两台收音机里的滴滴声都停止了,消失了。收音机里传出来的,只有嘶嘶的电流声。

柳秋月摘下耳机,有些兴奋地看着左少卿。她说:“姐,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已经找到信号了。现在就看你的了。”

左少卿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无线电信号也许确实接收到了,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她完全不知道。

柳秋月看着她,两眼闪着晶莹的光,兴奋得脸都红了。她跳起来说:“姐,你等着。”她经过傅怀真身边时,还在他的胳膊上使劲掐了一把。

这个酸秀才傅怀真,就快乐地叫起来,“妈妈,你虐待我呀。”

柳秋月跑到书柜前,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全国地图,展开来,铺在左少卿面前。又拿出分角器、长尺和铅笔,也放在地图上。她仔细看了看连接红星收音机测向天线下面的刻度,然后用铅笔点着地图,开始向左少卿解释。

“姐,咱们现在的位置是南京,对不对?”她用铅笔点在南京上,“刚才,这台红星收音机收到的信号来自南方,偏东一点。按照测向天线测出来的角度,是174度,就是这个方向。”她用铅笔、分角器和长尺,以南京为起点,向南偏东方向画了一条直线。“姐,你看见没有,在这个方向上,只有两个大城市。我只能选择大城市。一个是杭州,还有一个,是台北。”

左少卿看着地图,又抬头看看柳秋月。她立刻就明白其中的意义,“我相信,信号方向是台北,回应的信号一定来自于台北。”

柳秋月笑了,“姐,我也是这么想。现在再看另一个信号,”她瞪着傅怀真说:“亚美的角度,是多少?”

傅怀真伸出一个手指说:“是231度,没有错的。”

柳秋月用分角器在地图上测出角度,抬头说:“姐,这个信号,也就是开始发出呼叫的信号,来自南京的西面,又偏南一点,是231度。”她用尺子在地图上向西偏南方向画了一条直线。“姐,你看见没有,这个方向上有三个大城市,分别是合肥、武汉和重庆。这个呼叫信号可能来自这三个城市中的一个。究竟是哪一个城市,得由你来选。姐,你选一个吧。”

其实,左少卿在听到她提到这三个城市时,心里已经触电似的一跳。“武汉”这个名字,和“武汉第五潜伏组”这个名字,都在瞬间跳进她的记忆。

看官们看到这里,一定已经猜到了,柳秋月接收到的,来自湖北武汉的无线电信号,一定是右少卿从汉口邮电局窃取的那部无线电台发出的。看官们一定会觉得,这件事未免太巧了。

其实,巧虽巧,却并不太巧。这是有原因的。

柳秋月能够捕捉到右少卿的无线电信号,主要有以下原因:

第一,其实,右少卿用窃取来的电台呼叫台湾的情报局,已经不止一天了。因为武汉这个组的无线电联络中断后,情报局的电台连续呼叫一个月后,已经停止对这个组的无线电监听。右少卿的电台并不能一呼即通。

第二,左少卿想寻找的,就是潜伏特务所发的无线电信号。夜里监听,就极有可能监听到。唯一的一点巧合,就是恰好监听到右少卿所发的信号。

第三,时至一九五七年,台湾潜伏在大陆的特务,实在已经不多了。国民党撤离大陆时,留下十几万潜伏特务。但到潘其武向叶公瑾提供潜伏特务的简要资料时,也只剩下十几个小组。因此,左少卿接收到右少卿无线电信号的概率,大大提高。

第四,潜伏特务与台湾情报局的无线电联络,大都是约定好联络时间的。像右少卿这样连续多日呼叫的,只能是在夜里十二点。而柳秋月又是报务员出身,知道保密局无线电联络的一些习惯,这个成功率自然就更高了。

但是,左少卿并不知道柳秋月捕捉到的无线电信号就是她妹妹发出的。她只是知道,在武汉确实有一个潜伏小组。

但是,在她的记忆里,武汉那个第五潜伏组,只活动到去年的上半年。因为在此之前,她一直能看到武汉第五潜伏组发来的情报。她确信,这个组的负责人,或者其中的主要成员,一定是一些思维深邃、目光敏锐、经验丰富的情报人员。在那几年里,她一直对武汉这个组,心存难以言明的敬意。

左少卿不能不想到,自去年下半年之后,她再也没有收到武汉方面发来的情报。对她来说,武汉这个独一无二的情报来源,已经中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