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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选妃(中)(2 / 2)


丫头的好他自己知晓足以,那些眼拙的还是眼不见为净。没有学识又怎样,不通文墨又如何,是他认定的妻子哪里容得别人言语糟蹋。

谢玉看着他认真的神色,知道他并非只是说话安慰她而已,恐怕在他的眼里,自己也是对诗词歌赋那些东西一窍不通的。纵然知道他全不介意,她心里还是有些微微的难受。

扫视了一旁鸦雀无声的各家公子小姐,她心里一阵怒火翻腾,姑奶奶没学识?好吧,姑奶奶就是没学识,可脑子里偏偏装了上下五千年,唐诗宋词朗朗上口,典故歌曲信手捏来。

因而,她在众人的注目礼之中突然灿然一笑,冲着一边随侍的宫女道:“拿纸笔。”

“玉儿。”江溯流只以为她逞强,有些心疼的唤了她一声。

“溯流。”眼前的丫头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看着他,语气一顿,微微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用着十分郑重又柔情的语调,轻声道:“我要成为你的骄傲。”

江溯流身子一震,目光专注看她,突然缓缓一笑,捏了一下她柔滑的掌心,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

她声音虽轻,在座的年轻公子却大都功力不俗,包括江静流在内都是清楚的听见了那短短一句话。

那里面蕴含的情意缠绵又坚决,那女子的语气竟让他们不由自主也愿意去相信,她哪里是谢家那个不知轻重的刁蛮小姐,他们只看到一个对夫君万般柔情的温情女子。

这些动静自然也惊动了对面女席里一众人,她们并不能完全听清说了什么,可只看着那两人的互动也觉得又是艳羡又是妒忌,为毛,好男儿总是被别人抢了先。

若是她们,宁愿不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些说到底不过是为了博得一个好名声,一个好名声最终也不过是为了寻得一个好夫君。

这谢家小姐当真是一路走了狗屎运,早知道大伙当初都去抽六公主一鞭子惹恼太后好了。

哦,对,六公主今天貌似没来,她们追悔莫及也来不及了。

首位上皇后和几位嫔妃已经将诸位小姐所作的诗词收了上去,此刻听见那谢家丫头也要赋诗助兴,索性也就再等等。

近些日子来日日陪着江溯流习字,谢玉眼下的毛笔字已经算是大有长进,虽说比不上常年写毛笔字的诸位古人,达到字迹工整,大小匀称,纸面洁净的效果却也已经很容易了。

歪着头将脑海里所有知道的和菊花相关的诗句过了一遍,《醉花阴》太过悲戚,《饮酒》又有点情境不对,倒是郑思肖的那首《画菊》又有气节又应景,尤其是字数少,写起来也最方便。

略略沉吟,她已经一脸认真的坐在椅子上,一只手压着桌面,将那首古诗原封不动的搬了上去,一点心里负担也没有。

反正也是她摇头晃脑背下的,不用白不用。

过了不到一刻工夫,等那纸面字迹稍干,侍女将诗作收了上去。

因着这一个小插曲,众人此刻倒是都有些好奇起来,只见几位娘娘面上都是一阵意外,隔了半晌,皇后娘娘看着司空鸢笑着开口了:“鸢儿果然不愧天启第一才女之名,这首《菊梦》意境和情思都属上佳,用词工整清雅,看完后也有回味无穷之感,值得细细赏析。”

“皇后伯母再夸下去,鸢儿都要无地自容了。”司空鸢面纱下的唇角轻勾,一脸谦逊,一双眸子里闪着柔和的波光,让原本目光落在她身上的男子又是一阵心神荡漾,而女子多半自然是羡慕嫉妒恨。

“相比起来,妹妹倒是更喜欢这谢家丫头所作这一首。不过轻描淡写,菊花的意韵和气节却是跃然纸上,看着就极有风骨。”

众人齐齐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谢玉一眼,一脸兴味的四皇子已经率先开口道:“哦,倒是不知什么诗入的了您的眼,儿子着实好奇,母妃不防念来听听。”

“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无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远儿觉得如何?”梅妃看了他一眼,将那首诗徐徐念出,众人的脸色已经是瞬间又变了许多。

梅妃娘娘可是出了名的才女,诗词歌赋、音律书画里虽说最善音律,可其他的每一样拿出来可也是让诸人都要愧之不及的,眼下亲口称赞她们本来已经觉得匪夷所思了,此刻再听见这诗句,联想到是那位诸人一直都看不上的谢家小姐所作,一时间都有些不愿意相信。

正如梅妃所说,这四句诗看似简单,没有词句雕琢的痕迹,仿佛信手拈来,却偏偏浑然天成。尤其是后两句,分明有着坚决而固执的信念和气节,里面一股子清傲之气,顿时就和她们的那些悲秋伤怀拉开了距离。

刚才还一脸悠然的司空鸢面上一变,司空远也是意外非常,回头看了那作诗的丫头一眼,眸中探究更盛。

江溯流心里也是诧异,却突然想到这丫头的来历,瞬间释然了。

从大殿之上到现在,这丫头似乎总有许多惊喜等着自己,明明知道的很多却偏偏整个装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迷糊样撒娇耍赖。

“呵。这请帮手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大嫂总是比做弟弟的多想了一步!”江静流从刚才听了梅妃的话脸色就十分难看。

不过,他是如何也不肯相信这丫头是个有才学的,略略想了一下,自然觉得是江溯流帮了她,阴阳怪调的又是一阵嘲讽。

“你这话什么意思?”谢玉彻底恼了。

“我什么意思大嫂不明白么?这谁不知道今日是赏菊宴,又有谁不知道依着惯例会有赋诗助兴这一遭,大嫂提前做了功课,也难怪能一鸣惊人了。”

江静流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一句话说的慢条斯理,让在场的众人都听的清清楚楚,一时间都是犹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又看看一旁面色清冷的江溯流,神色俱是变了变。

刚才那首诗,若说是这清冷出尘的江世子所作,众人倒是觉得理所应当了,毕竟江世子是国子监二品夫子,一首咏菊诗而已,自然不在话下,因而一时间竟是多半人也都在心里隐隐相信了这个说法。

“哼。”谢玉气极反笑,冷冷哼了一声,一双大眼紧盯着他,一字一顿道:“现在才发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个词,简直就像为你量身定做的。我是不是得为你堪比福尔摩斯的丰富联想叫好鼓掌,还是为你敏锐的洞察力欢呼雀跃庆祝一下,满肚子阴暗龌龊,也难怪你会这般将人胡乱猜测了。眼下不让你输的心服口服我就不姓谢,不过,若是你输了又当如何?”

“大嫂还是莫要气急攻心烧坏了脑子,不过,既然你都开了口,为弟哪有不应的道理,却是不知道大嫂要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江静流依旧是慢条斯理。

谢玉眼看着他一副狂妄自大的模样突然咧嘴笑了笑,转身朝向主位上的皇后开口道:“请皇后娘娘做个见证。”

“嗯。你说?”这江静流好歹唤她一声姨母,此刻眼看这两人竟然在赏菊宴上为一首诗针锋相对起来,心里虽说微有不悦,不过眼看着众人都是一副颇有兴味的样子,一时间也只得开口应了。

谢玉已经转头朝向江静流,“时间以一炷香时间为限,在场诸人可以任选一首花来考我,十首为限,若是我在规定时间内全部完成,算作我赢,若是有任何一首做不出来,算作我输,怎么样?”

听见此话的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觉得这世子妃是不是被府上这二公子给气疯了?这一柱香的时间眨眼就过,别说十首,做出一首好诗也不容易吧?要知道,有时候作一首诗也得推敲好几天,尤其她竟然让众人任意出题,这世上的花朵千百种不止,作弊怕是不可能了吧?

“依大嫂所言。不过,这做出来的最起码得是诗才对,不是说随随便便念两个句子可以的。”江静流谨慎的加了一句。

“呵,需要你提醒我?不过,这既然要看输赢,没有一个彩头怎么行,这彩头可得提前说好才行。若是你输了,跪地磕头说一声大嫂我错了,然后双手背后学青蛙跳绕场一圈如何?”

······

她话音落地,众人更是觉得这世子妃肯定疯了。

唯有从刚开始面上还有些忧色的江溯流和司空远此刻已经完全泰然处之了,这丫头虽说性子跳脱,不过,从来不会让自己吃亏就是了。

想必应该已经有了万全之策,不然,不会如此信誓旦旦。

“若是大嫂输了又当如何?”江静流一脸挑衅的看着她,反问了一句。

“若是我输了,就跪在你脚边,说一句,爷,我实在是太高看自己了。然后同样反手背后学青蛙跳绕场一圈怎么样?”谢玉冲他挑了挑眉,语气里竟然带着奇异的轻快,仿佛根本说的不是惩罚自个的办法。

听在耳里的众人却更是不免一阵咂舌,这世子妃对自个未免太狠了些?

倒是听她说完的江静流已经是一脸的胜券在握,想一想她卑躬屈膝跪在自己脚边说出那句话,他简直觉得浑身血液在翻滚沸腾,想都不想便应声同意了。

边上的侍女点燃了一炷香来放在皇后手边,边上的婉妃和梅妃看了一眼,前者一阵幸灾乐祸,后面的梅妃却是不免有些忧心。

虽说同是一炷香,可很明显这柱香插入沙子里太深了些,一会上面燃到了沙面,可不得立时熄灭。

她正欲开口说话,却听见“砰”的一声响,那沙碗突然整个碎在了桌边之上。

“怎么做事的?”皇后华贵的锦袍上溅到了些细沙,一时间凤眼上调,怒目而视,身边的下人连声认错,速度极快的将沙碗收拾了下去,隔了小半会已经送来了第二柱香,看着这次和平常无异,梅妃舒了一口气,已经看着谢玉开口道:“那就先以本宫的封号‘梅’字为题吧。”

谢玉微微一笑,不假思索道:“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尊。”

梅妃一脸惊喜,众人张口结舌,面面相觑。

江静流面色一变,已经顺势开口道:“牡丹。”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谢玉又是不假思索。

“你!”江静流突然嗅到了不好的苗头,一双眼睛带着些震惊之色怒目而视,简直恨不得将她给生吞活剥了。

男席里荣亲王府的小公子听着前面这两首诗都是极好,已经忍不住出声道:“杏。”

“蜡红枝上粉红云,日丽烟浓看不真。浩荡风光无畔岸,如何锁得杏春园。”谢玉唇角的笑意愈深,首位上的皇后眼睛也不眨的看着她,开口道:“荷。”

“叶展影翻当砌月,花开香散入帘风。不如种在天池上,犹胜生于野水中。”

······

一圈嘈杂过后,众人寂静无声,空气里似乎落一根针的动静也轻易就听得见,只看着那一身鹅黄衣裙的女子亭亭玉立,远处瑰丽的晚霞也不及她面上的神采飞扬,沙碗里的那柱香依旧冒着袅袅青烟。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处几清明。”谢玉将第十首诗缓缓念出,已经转过头去,朝一脸铁青的江静流露出一个灿若烟霞的笑容,脆声道:“二公子,你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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