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点多飘过来一些，她的身体就虚一些，他的就凝实一些。那些记忆的消散，就慢一点。

“你会消失的。”

七景摇头，“我不想一个人，哪怕一分一秒也不愿。”既然要消失，那就两个人一起吧。消失也没多么可怕，只要他们一起。“我们发过誓的。”每一辈子，每一次成亲，每一次相爱。他们都许了终身，定了白首之盟。“做人要言而有信。”

“你好好的，不好么？”他能感觉到，他不是死亡，而是消失。这种感觉很不好，亲眼看着自己，一点点的消失。不痛苦，却让人感觉窒息般的绝望。

“好。”她应着，可生命力，却依旧在向他输送过去。不断的输送，同时不停的试图让他动作起来。哪怕只要能走动，她也还能拉他一把。

可是不行。

七景只觉得，眼睛发涩。可脸上的笑容，却也越发灿烂。“下一次，如果我们两还在一个世界，一定要你先来找我，先对我一见钟情，死缠烂打的追求我……”

乐辰脑海里适时的冒出几个片断。夜半，长着长发，形如枯骨的他差点死去，是她的到来，救了他的性命。又一次，他在车里办案，她远远的从人群里找来。他却转身离去，只匆匆扫了一眼。又一次，依旧是半夜，还小的她，突然出现在他的浴桶前，给他带来救命良药。最后一次，她在他的客房里，等着他的到来……

“辛苦夫人了。”他轻笑，每一次，都是她来找他，引起他的兴趣，或是救他性命。然后才开始两个人相爱之旅：“下次换我。”一定比你更早找到你，好好的追求你，帮助你，保护你。

“我喜欢花，各种各样的花。以后，你要送我很多的花，玫瑰要九百九十九朵，要红的……”活了这么久，她居然都没收到过玫瑰，太失败了。

“好。红玫瑰，九百九十九朵。”

“还要钻戒。”

“好。钻戒，粉红色的好不好？”

“我还想穿婚纱，要白色的。在一个海岛上举行婚礼，要有阳光，花园，音乐，大海……”

“好，白色的婚纱。海岛，音乐，花园，阳光，大海……”

“对了，你还得给我写情书。每天一封，不写满一年，休想我理你。”

“好，我写情书。我写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好不好？”

七景猛的抬头：“你记起来了？”这个世界，可没有诗经。

乐辰摇头：“不记得，只是有些片断。”他抬手，指着自己的头：“现在已经忘记了。不过，我会记得，记得给你写情书。”

七景突然就有点想哭。

“那你可要先学会甜言蜜语，我可不要那些书上抄来的。”

“我记着了。”乐辰的眼视线一直锁定在她的脸上，“我会记得的。”

七景抿了抿唇，笑了起来：“好。”她突的踮起脚尖，唇轻轻的印着他的唇，只是这么虚虚的印着，“记好了。如果做错一点，你可就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我记着了。”他只怕他再没有机会去做这些了。

七景笑了起来，绚烂的好似春光下的百花盛开。“我以前总想活着，哪怕生命中全都是绝望和麻木，哪怕是苟延残喘，哪怕身处地狱，可我依旧拼命的想活着。那时候，我很怕死，可又诡异的期待着死亡。那种环境，那样的生活，我一天也不想过。”

乐辰看着她，想将她的音容笑貌牢牢的记着，生怕一转眼就忘记。以及对她的话语好奇，想再多听点。“后来，我以为我什么都不怕了。生过，死过，一次又一次。我以为我无惧生死……可现在我才发现，我还是想活着。”

她看着他：“但是，如果没有你，我活着，也跟死了没什么区别。所以，你愿不愿意跟我再拼一回，最后一次。生一起生，死，我们也一起死。”

“好。”乐辰忘记了大多数东西，但有些东西已经成了本能，不会随着记忆的失去而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