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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 / 2)



的场在朦胧之中被拖出了车,带到了某个地方。



脚尖断断续续地撞击地面,只能意识到自己是被两边的人夹着下楼梯。听到刺耳的金属声后,铁门被打开又关上。视野中隐约可以看见钢管椅,随即被粗暴地按着坐下。



“嗯……”



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了,就在他快要从钢管椅上摔下来的时候,又有人粗暴地把他按了回去。



自然变成了抬头看天花板的姿势,裸露的灯泡格外刺眼。



随后又失去了意识,不知道过了多久。



连自己是谁也无法判断了。



这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时候?说不定,自己是在某个俱乐部喝酒,然后在附近的仓库里醉倒了。



不对──



“的场刑警。”



听到那个声音,的场马上想起自己是什么人。



自己是桂·的场,是个刑警。



现在是什么时候,不知道。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只知道这是一个脏兮兮的地下室。



还有站在自己眼前,俯视着自己的男人──自称FBI的东洋裔,还记起了这个男人的名字。



“罗纳德·张”



的场咕哝着对方的名字。



“真是一出好戏啊。我中计了……”



“FBI倒是真的,我也确实不认识你。”



张把同样的钢管椅放在的场的对面,然后很随意地跨坐上去,凝视着他的脸。



“的场警官,你觉得你为什么会活着?”



“知道吗?比起那个,你不如给我些治头痛的药。这样下去会把借来的西装弄脏的。”



的场一边忍着令人难受的恶心,一边说。



“真是如传闻中所说的男人啊。”



张笑了。



“我要不再威胁你一下吧,我最喜欢看到装腔作势的男人忍不住哭出来的样子。”



“哦……我好害怕呀。如果逼我喝姜黄饮料,无论多少我都会哭给你看的。那边的便利店有卖的吧,赶快去买吧。顺便还有炸鸡块和杯面。不会弄错吧?是炸鸡块和杯面。弄错就请自裁吧。”



事实上,的场有很多想问的问题。提拉娜怎么样了?兰德尔去哪了?这是什么地方?但统统憋回去了。如果中了这个装腔作势的混蛋的套,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啪地一声,张一巴掌打了过来。



“真是理解不了你。”



“我懂,如果你想让我哭的话,那就不要用那种像小娘们一样的巴掌,得用上姜黄饮料啊。”



又是一巴掌。发出了更强、更响的声音。



“那么准备好拷问了吗?”



“随你的便。”



“虽然我刚才是那样说,不过我也是个文明人。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交易啊,通俗易懂的话我很乐意。”



说着,的场的大脑开始了全速运转。



不了解这个姓张的男人。但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也会进行拷问吧。他是FBI的搜查官恐怕也是事实,并且一定是想从自己身上获得一些信息或是便利。



但这应该不是执行人道主义的理由。



不是拷问,而是进行商业交易。也就是说──



他其实很着急吗?



如果想得到某人的让步或妥协,拷问虽然有效,但需要很多时间。特别是想要摧毁意志坚强之人的心理防线,需要大量的精力和时间去准备。更何况是对于习惯了暴力的人来说。



张也不知道关于自己的事情。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不管怎么说,的场是从来没有接受过交易的刑警。



“你想得到什么?”



“我想要照片。”



“照片?”



“就是兰德尔拍下的丑闻照片。是候选人诺巴姆的妻子和那个‘杀手’的合照。”



应该是在被假FBI逮捕之前,的场用手机拍下的照片吧。但是现在原来的印刷照片在张的手里。的场拍下了那张照片的图像数据,并存到了网络上的某个地方飘荡着。



“我不太懂。”



“我想独占这个消息,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我会很困扰的。”



“嗯,总而言之?就是想知道我的密码吗?想从我的账户上删除那无聊的照片数据?”



“就是这么回事。”



张毫不隐晦地说道



“你是FBI的人吧?用黑客攻击账户不是很容易吗?”



“你是圣特雷萨市警,即使是FBI也没法轻易破解市警的账户。”



也就是说,多亏自己在那个公园里拍摄了兰德尔的照片才能活到现在。



“我不认为那是多么重要的照片。”



“那是暗杀者和被害者妻子幽会的照片,它会改变选举的形势。”



“也就是说,你想靠它来让图尔特获胜吗?”



“恰恰相反。在目前的市长选举中,本妮夫人占了上风。都是些同情票,照这样下去,本妮·诺巴姆将会获胜。”



“啊……”



的场点了点头。



“难道你想要用那张丑闻照片来勒索那位妖艳的太太吗?从而在市政上留下种种影响力。”



“为了那个,我有必要完全独占这张照片。但是那个兰德尔和你拥有这照片的话我会很头疼的。”



“原来如此。不管我受到什么样的拷问,想要撑过(选举前的)四天,也是很吃力的。”



“痛快,这对你很有帮助。”



张笑着说。



“原本我们并没有打算要杀掉莫达•诺巴姆,我并不否定凯恩,因为他确实是最可靠的候选人。而杀死诺巴姆……是伊桑的一意孤行。”



“伊桑?”



“就是你们击毙的那个暗杀者。”



“那是怎么回事?那个叫伊桑的家伙是为了此后横刀夺爱而杀死了诺巴姆吗?”



“差不多吧,不过,他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密会的照片被拍下来了。他当场就跟踪了摄影师兰德尔,调查了他的身份,我们是在伊桑死后才知道这些的。我们检查他留下的终端时,发现了照片的存在。本来想要让事情变得简单点,但却被你们给妨碍了。”



张拿出了的场的手机。



“来吧,告诉我密码,那样的话我就放了你。”



“就只有这样?”



“当然也会给你报酬的,一万美元。因为我要把你一起拉下水。来吧,给我密码。”



“我知道了,密码一共七位,别弄错了。首先是F。”



“F……”



“接着是U…C…K…Y”



在说出剩下的O,U之前,张毫不留情地一拳砸了过来,这回没有再客气了,的场顿时感到强烈的冲击和疼痛,眼前一片漆黑。



的场从椅子上摔落了下来。



“你在耍我吗?”



“我是认真的,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的场的鼻腔周围弥漫着血腥味,自己的下巴好像都裂开了。



“我想我们的交易结束了,的场刑警。”



“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交易,说出密码就放了我?还给一万美元?骗鬼去吧,别哄我笑了!”



张一脚踢了过来,脚尖狠狠地刺入了的场的腹部,虽然绷紧了腹部所有的肌肉,但还是感受到了令人窒息的疼痛。



“快说!”



“我不是说了吗?F**k you…”



更加凶猛的一脚踢了过来,两次,三次。的场的脸也被踢到了,整个人都飞向了一边。



“哎呀,很疼啊。”



的场感到头昏眼花,不断的疼痛而引发的恶心反胃感也越来越强烈。



接着又承受了几击,的场几乎昏了过去。



“起来,快说!”



张在口鼻中流出鲜血的的场旁边蹲了下来。



“嗯……”



“快醒过来!”



张抓住的场的胸口,把他提了起来。他大概觉得手被铐在了身后就不能正常行动了吧。



那就试试看吧。



装作失去意识之人的样子,的场把头大幅度地往下垂,张的面孔在模糊的视野中浮现。



正是完美的时机!的场使出全力用头部顶撞。随即,耳边响起了对方鼻梁断裂的声音。



“啊……!”



这一击使得张摇晃不定,跪了下来。紧接着,的场以双肩为支点倒立,两腿缠在对方的脖子上。



“住手……”



张被拉倒在地,的场使出了首四字固,用全力勒紧脖子,对方顿时喘不过气来了。



得再用点力。



张挣扎着慌慌张张地想要拔出枪,这可不好。



再勒紧一点。



张把枪拔了出来,枪口正向着的场指了过来。



“……啊!”



感到自己的筋肉像是被切断了一样,再加了把劲。对方大脑的供血被完全阻断,枪从手中滑落,接着全身都失去了力量,一动不动了。



为了慎重起见,的场继续勒紧对方的脖颈好一会才松开了腿。背着手从张的尸体上摸出了手铐钥匙,好不容易才把锁打开。



“我又不是足球啊……”



的场吐出一口混杂着鲜血的唾液。浑身酸痛,而且每次呼吸都伴随着肋骨灼烧般的疼痛。



双手摆脱了手铐,拾起枪,又继续搜刮张的尸体。



从腰包中搜出了两个备用弹仓,张的手枪是40口径的M&P,这是长期低迷的史密斯-韦森公司的畅销产品,专业人士里喜欢用它的人还蛮多的。他的FBI ID是真货,连名字也是。果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自己活着回去吧。



“提拉娜……”



虽然很在意提拉娜和兰德尔,但是张已经被自己杀死了,不能再审问了,可惜做不到让他仅仅昏倒。



检查了手枪的枪膛,然后又环顾了室内。



这是某个地方的地下室,室内没有楼梯,连门也只有一个。



的场架起枪把门推开。



在黑暗的通道前方看到了向上的楼梯,通道的左右两边都是一样的门。往里一看,一个是锅炉房,还有一个是仓库,虽然净是些破烂,但是地板上放着一个裹尸袋。



的场战战兢兢地靠近。一打开裹尸袋,便呻吟般地喃喃自语。



“兰德尔……对不起。”



兰德尔死了,他的眉心镶着一颗子弹,恐怕就是被的场现在手上拿到的这把枪给杀死的吧。



明明向自己求助,却没能保护他,强烈的愤怒和愧疚死揪着的场的心,即便将仇人千刀万剐也无济于事。



却是那一念之间,的场对裹尸袋里装的不是提拉娜又有一丝的安心,对兰德尔说的抱歉,也有这层含义。



虽然说不敢保证,但提拉娜应该还活着,如果不尽快去救她的话······







提拉娜被安置在离中央街不远的黑山公寓——一栋10层楼高的中层公寓屋顶的阁楼上。



虽然谈不上豪华,但客厅却十分宽敞。占据整面墙的玻璃门对面,有一个小小的空中庭院。



提拉娜的外衣和武器都被抢走了,放在房间一角的凳子上。她穿着内衣,双手被铐在背后,坐在沙发上。



隔着一张旧玻璃桌,对面坐着的正是泽拉达。



脚上也被套上了枷锁,所以连跳都跳不起来。



“埃克塞迪利卡波娜(大人),您现在感觉如何?”



泽拉达用法尔巴尼语说着。虽然是难听而又沙哑的声音,但它的发音和语法却是历史悠久的法拉纳方言。



“糟糕透了,不是因为你的法术,而是看到了你这张老脸。”



“您的声音真动听啊。用野蛮人的英语来说,像是个粗野的小姑娘。但用法尔巴尼语来编织却像是贵人,不愧是拥有德沃尔大公血脉的人啊。”



提拉娜是地方贵族的女儿。但是如果追溯她的家族,就会发现其与王族密切相关。“德沃尔大公”相当于四代前王弟。其实提拉娜也有继承王位的资格,据她自己所了解的,应该是在继承顺位的第60位左右。



这样的名次是不可能轮到自己的,上位者的去世或诞生会使继承顺位频繁变动,所以平时几乎不放在心上。经常会听到米尔沃亚骑士团里照顾自己的师姐说道:“不愧是第60位啊!”虽然总是被人调侃,但毕竟只是那样的身份。即使不看继承顺位,比提拉娜身份地位高的人也有数百人。



“那又如何?最近我也喜欢上了英语。因为它骂人的词汇特别丰富。”



听她这么说,泽拉达笑了。



“怎么说呢,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不想从你口中听到脏话。”



“去死吧,泽拉达。”



她直瞪着对方,用英语说。



“可恶的死老鬼!别把像猪屎一样的口臭熏到这边来。如果不想让我把你那干瘪的菊花砍成四瓣的话,现在马上把那张牙都快掉光的嬉笑老脸贴在地板上,屁滚尿流地求饶。”



这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在从事刑警工作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地就记住了。



在被枷锁束博着,无法用剑的情况下,只能用语言来攻击。



对此,泽拉达似乎也大吃一惊。



“哦……哎呀呀,果然是近墨者黑啊。”



“那也比你强多了,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



泽拉达又笑了。



他两手捂着脸,抽泣似的颤抖着肩膀,不停地点头,不停地嘟哝着“就是这个”。



“那么……”



泽拉达也用英语说。



“那就用你想说的话来说吧,最近你好像更喜欢地球的语言。”



“用不着跟你说话,要杀要剐就尽快。”



“这我也有想过。不过,您是很纯粹的,即使我说得再多,您也绝对不会改变心意的。”



“那是当然。”



“但你也是我们的同胞。不是野蛮人,而是文明人。至少向他们传达自己的心意是徒劳的。”



“像你这种卑鄙小人的心意?太好笑了。”



“不要这么说,老夫的时日已经不多了,我担心的是‘人类的土地’的未来。”



提拉娜露出讶异的表情。



“勒托·塞玛尼的未来?”



“是的。你也知道的吧,法尔巴尼王国的惨状。多利尼的武器和工具,以及恶心的色情刊物等流入,王室贵族甚至在追捧这些东西。比如这个──”



泽拉达干瘪的手在桌子上摸索,摸到了某种遥控器。一按下开关,房间一角的立体音响就播放出了地球的音乐,刺耳的鼓声和歌手的尖锐嗓音。是的场经常听的摇滚乐。



“吵死了。”



“失礼了。”



泽拉达立马停止了音乐。



“──如此恶心的东西,塞玛尼人也喜闻乐见。还记得艾尔巴基先生吗?”



“当然记得。”



“艾尔巴基大人本是文武双全,目光长远的人才,但却沾染了不少多利尼的恶习。正是因为这座城市,可以说──这样下去“人类的土地”上也会出现千千万万个艾尔巴基”



提拉娜一时也无法反驳。因为那正是她自己也隐隐担心的事情。



提拉娜的父亲是位开明的人物,对地球的文明持肯定态度。他还热衷于把各种机器、工具、文物引入自己的领地,甚至把自己的臣子都送到王都的“中州”留学。听说最近她故乡的城市中已经修建好风力发电机和电路灯了。



据说因为夜晚的街道变得明亮了,治安变好了,夜间外出的人增多了,生意也比以前更红火了。但是听说越来越多的人不愿意早起工作和做礼拜,都是因为染上了熬夜的恶习。



这种还只是小事,提拉娜清楚这个城市,特别是亲眼目睹了这个城市的腐败和犯罪。



如果地球的文明无限制地流入自己爱着的那个静谧故乡,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呢?敬爱父亲的人民也会变得和梅特塞拉大街上的那些醉汉一样吗?或者像那旧城区一样,被更严重的贫困和腐败吞没?不管怎样,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发冷。



“颓废”



泽拉达说。



“如果要表达多利尼的文明,就只有这一个词了。我是马扎尼派的术士。我做过坏事,杀了无辜之人。但是,我从来没有沉溺于颓废。我发誓,哪怕一次也没有。”



“……那么,你为什么要帮助多利尼的恶人呢?”



“这是为了‘人类的土地’。我认为(塞玛尼)人类和野蛮人应该相互憎恨、轻蔑。无论是观看还是接触,都要令人不快。如果不那样做的话,我们就无法在那种颓废当中保护我们的土地。”



如果这个城市中的塞玛尼人和地球人的对立进一步恶化,不久就会发展成镇压。这样的情况迟早会传到塞玛尼世界。憎恶是会传染的,会演化出更严厉的禁令。那样一来喜欢地球文明的父亲,也许就会最先被处刑。



“夸夸其词,不过是自以为是罢了。”



“是这样吗?我只觉得这算是一个妙计。”



“…………”



“埃克塞迪利卡大人啊,你难道要接受这种颓废吗?这可是堕落啊。”



“堕落,堕落……”



提拉娜闭上了眼睛。



也许,自己已经堕落了。



感觉故乡离自己越来越远了。脑海中浮现的尽是在这个城市里遇到的人们,伤心的事和开心的事。在不知不觉中正改变着。



没错,已经改变了。



“泽拉达”



提拉娜睁开了眼睛。



“你所说的‘堕落’是害怕变化之人才会说的话。”



“一派胡言。”



“没错,你就是个胆小鬼。你一边说着‘做过坏事’,一边却害怕着笼罩世界的混沌。我却不怕,我终究在污浊之中找到了其闪光点。”



“不可能的,你还是看清楚现实吧!这样的理想根本就──”



“你要说现实是吧!那就说吧!现实就是大门已经被打开了!15年前就已经被打开了!再也不会回到过去了!我们必须做出改变。在这之中,唯有以最好作为目标!”



“怎么会……”



泽拉达的声音近乎失望。



而且从自己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提拉娜也感到吃惊。刚来到圣特雷萨市的时候,能说出这样的话吗?



“必须改变”什么的。



“我很失望啊,埃克塞迪利卡大人。”



“我再也不会被虚伪的言语所迷惑了,要杀就赶快杀吧,但要记住,你连一个小姑娘的心都改变不了。像你这样的人要成就宏图伟业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嗯……”



术师的面容蒙上了屈辱的脸色。马萨的术杖笔直地架着。那是玛扎尼一派的术士们经常使用的术器。



“哼!”



提拉娜冷笑着。这个老家伙气急败坏了呢,这样的人终究只是个老顽固。



笑着死去吧。不屑地嘲笑,至少要让这位邪恶的术士心中留下一片苦涩,成为常春之国的骄傲吧。也不知道,桂是先走一步了,还是之后才来呢,到时候再说些调侃的话吧。



“嗯……”



致死之术没有袭来。



术杖颤抖着,泽拉达的手指也在颤抖,甚至他的手臂和肩膀都在颤抖,然后突然笑了起来,刺耳的怪笑。



“太棒了!太棒了!真是太了不起了,埃克塞迪利卡大人!”



泽拉达弯着腰口水横飞地大声疾呼。



“你可真是个有骨气的人啊!哈哈……老夫真是感到惊叹啊!真不愧是……真不愧是圣诺威利亚大人的妹妹!”



“什么?”



提拉娜脸上血色尽失。



格雷泽·圣诺威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