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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就这样吧(1 / 2)

第六十四章 就这样吧

许府。

静宜院的大火将将扑灭,一身狼狈的许慎不顾身后许老夫人的劝阻,红着双眼杀气腾腾的提着长剑朝正院走去。

许老夫人脚步踉跄的追赶在许慎身后,她一夜间像是老了十岁,与许慎一样头发散乱,衣裳凌乱,甚至还有被火燎过的痕迹。

“慎儿,你站住!”许老夫人又急又累,再没有往日的雍容高贵,嘶哑着嗓音高声喊道。

前头越走越远越走越快的许慎像是没有听到,转过抄手游廊,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许老夫人吓得手都在抖,“快快,你们别管我,先追上去,一定要拦住相爷,千万别让他做傻事啊!”

立刻有婆子应了是,急急忙忙追了过去。

许老夫人一边拄着拐杖,一边泪流满面的哭喊道:“天老爷啊,这到底是怎么了?老太爷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慎儿,千万别让他毁了自己前程,毁了咱们许府满门名声啊!”

许老夫人的凄厉喊叫并没有传到许慎耳中,事实上,现在的许慎,耳中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提着长剑,在丫鬟婆子惊慌恐惧的叫喊声中冲进了正院,所有人就看见他披头散发仿若厉鬼索命一般冲过来,没有人敢上前去拦,纷纷尖叫着四下躲避开来。

这些丫鬟婆子都是才买进府里没多久的,她们对刘氏不但没有多少深厚的主仆情谊,因刘氏愈发古怪刻薄的脾气,使得这些丫鬟婆子都怕极了她。

也因此,许慎杀神一样的冲进来,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杀到了刘氏面前。

刘氏身穿一袭红衣,正安静的坐在梳妆桌前梳妆打扮。

听到身后的动静,她也没有回头,手指稳稳地将额上那金箔花钿贴在额心后,才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手持长剑直逼而来、一脸肃杀与痛苦的许慎。

她站起身,发髻上戴着的紫鸳鸯簪子垂着的细细银流苏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涂了艳红口脂的红唇小巧嫣然。

她仿佛没有看到许慎手里冷光闪闪的长剑,笑吟吟的看着他:“夫君,我今日这般打扮,可好看?”

她轻轻转一个圈,艳丽的妆容与艳红的裙装将她衬托的艳光四射,那艳,逼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然而不管她打扮的如何艳丽逼人,许慎那厌憎痛恨的目光也没有丝毫改变。

他用被浓烟熏伤的嘶哑嗓音凄厉逼问道:“为何要这样做?”

刘氏仿若没听到,她抬起手,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摸了摸头上那精致的紫鸳鸯簪子,轻笑着问许慎:“夫君还记得这簪子吗?这是当初你我定亲后,你托人送到我府上,我见之心喜,平日里从舍不得戴,就怕损了它分毫——你看,它是不是还跟当初一个样?还有这身衣裳,你道我肤色白,穿红色好看,我却总觉得当家主母打扮的过于艳丽太显轻浮,如今这般一装扮,还真如夫君所言,好看的连我自己都有些吃惊呢。”

“自你进了许府,香香敬你重你,将你当成真正的亲人!你又是怎么对她的?一而再再而三对她痛下杀手!刘巧沁,我只恨当初没有杀了你!”许慎恨得双眼通红,一步一步逼近了刘氏。

在香香苏醒后,他就应该杀了她以绝后患!

原还一脸笑意的刘氏听了这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她笑的弯下腰去,仿佛站不住,只能扶住梳妆台才能稳住自己的身体。

“敬我重我?那小贱人当真敬我重我,又怎么会无耻的勾引我的夫君她的兄长?可恨我掏心掏肺,将她当做亲妹子一般对待,那不知羞耻的贱人,就是这么回报我的?我只恨,我没有早点动手烧死她!”刘氏疯狂的笑完后,一脸狰狞扭曲的说道。

她亦是恨恨的盯着许慎,连白皙脖子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

“你那么喜欢那小贱人,怎么不冲进去,陪着她一起死了?到了黄泉底下,你们说不定就能做一对鸳鸯,那时候可没人来拆散你们为难你们!你怎么不去死?你为什么不去死!哈哈!”

刘氏又疯狂的大笑起来,忽的抬臂一指,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指直直指向许慎:“你怕死!许慎,你也是个口不对心的小人罢了。装这么一副深情绝望给谁看?真有那么深情,真有那么喜欢,你就随她去呀!你怎么不跟着去?你不是爱她爱的发疯吗?哈哈哈,你的爱也不过如此!”

她眼神轻蔑又疯狂的看着许慎,“那贱人不是命大吗?明明已经死了还能被你用妖术救回来,现在我一把火将她烧成灰烬,连皮囊也没有了,我看你还能怎么办?”

许慎双眼更红,脸色白的像纸,颊边咬肌高高隆起,死死盯着眼前疯了一样的刘巧沁,眼中有浓浓的悲哀和恨意。

“你恨我?你凭什么恨我?”刘巧沁嗤笑一声,仿佛笑累了,她扶着梳妆桌坐了下来,“当初是你许家上门来提亲,十里红妆迎了我进许府大门。是你许慎在大婚之夜跟我说,会怜我惜我,好好待我。也是你许慎让我上孝婆母,下恤小姑,你一句妹妹亲娘早逝,很是可怜,我便时时照应处处体贴。她生病,守着她的是我。府里奴才因婆母的态度而欺她踩她,为她出头的也是我。因你许慎说,她是我们的家人,我毫不怀疑,一心一意相待——”

她突然变得平静下来,仿佛先前那些痛恨不平都随风消逝了一般,她抬头望着许慎笑,那笑容也不是方才那般歇斯底里的疯狂,然而却了无生意,明明眼前是一个艳丽无双的美人儿,却偏偏给人一种垂暮之年的错觉。

“可你们给我的回报是什么?是我视作生命的夫君欺我骗我,是我视作亲妹的贱人背弃我。”

“你错了,香香从来不知道我对她的感情。”许慎终于再度开口,他浑身那尖锐的恨意渐渐褪去后,整个人也似乎不堪重负般倒退了一步,手中长剑“哐当”落地,他哑声说道:“欺你骗你的人,是我。”

刘氏轻轻笑了笑,似怜悯又似嘲讽一般的看着许慎:“她不知道?她若不知道,又怎么故意损害自己的身体,只为了能留在许府,只为了不嫁给别人?”

许慎一怔。

“上次她落水,你一直认定是我推她落水的,是吧。”刘氏见他神色错愕,不由得又笑了笑,她抬手按了按额角,仿佛有些疲惫,“其实也确实与我有些关系,我发现了她总是反复生病的秘密,质问她为何要如此?她惊慌又羞愤,不知怎么想的,竟一头跳进了湖里——”

“她……”许慎踉跄着再退一步:“她自己跳下去……”

“你也可以当成是我逼着她跳下去的,反正到了现在,也没甚区别了。”刘氏又笑了起来:“现在,你再也没有办法救活她了吧。许慎,先对不起我的人是你们,我也算为我自己报了仇,到如今,也没什么遗憾了。”

她淡淡的笑容里,竟似有解脱之意。

许慎似有所感,黑眸猛然一缩,急急朝她走过去。

刘氏忽然咳嗽一声,张嘴就是一口鲜血喷出。

她的身子犹如盛开过后的海棠花,从极艳极绚烂到刹那的凋零败落,那从她口中不断漫出来的鲜血染透了她红艳的衣裳,凄美凄艳的仿佛不是真人。

许慎飞扑过去,接住了她颓然倒下的身体。

他伸出双手,难掩颤抖的抱着刘氏的身体。

她满身都是鲜血,仿佛全身的血都要从她口中流出来,滴滴鲜血在许慎脚边汇聚成滩。

刘氏看着近在咫尺的许慎,他的脸上终于也因为她浮现出惊痛与无措来。

她倏地展笑,双眼却慢慢没了焦点。

“就这样吧。”她声音轻似微风,嘴角却噙了一朵小小的笑靥。

“阿沁?阿沁!”许慎心乱如麻,明明前一刻才恨不得亲手杀之而后快的人。真的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他却全乱了,“别睡!别闭眼!你看着我,你到底吃了什么?来人,快来人!叫太医来!”

他伸出手,捂住她那不断溢出血来的嘴,可鲜血还是源源不断的从他指缝中涌出来,不过瞬间就将他的手染的通红。

但怀里的人再没有半点声息。

“来人,叫太医来听到没有!”许慎嘶声力竭的大喊道。

清朗的夜空骤然暗淡下来,散发着清晖月光的月亮逐渐被浮云遮住,消失不见。

许慎双膝骤然一曲,直直跪在了地上。

他突然笑了起来,笑的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

到最后,那笑声终是化作了呜呜哽咽声。

……

温香在当天半夜听到了许相妻子病逝的消息,她当时就吓得一抖,面无人色的问宋南州:“许相小哥哥他……他杀了他老婆?”

因为刘氏放火烧了许温香,所以许相小哥哥一怒之下把她也给杀了,然后对外宣称她病逝以掩人耳目?

刚才宋南州出去了一趟,温香只当他上厕所去了,谁知回来就听到了这样一个大消息,震的她险些魂飞天外。

“刘氏乃是服毒自尽。”宋南州重新躺回床上,对放置在床头上的温香说道:“想必是在放火之后服下的毒药。”

温香心情复杂,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宋南州却不明白她的沉默。

温香叹口气:“她这又是何必呢?”

宋南州淡淡道:“爱之深,恨之切。”

“不论怎样,也不该搭上自己的性命。”温香还是没有办法理解刘氏这样极端的做法,“因爱生恨,她恨的到底是许温香还是许慎?”

宋南州默了默:“自然是两个都恨。”

“那她为什么不索性连许慎也一起烧死?”

“即便死也不想成全他跟许温香?”宋南州随口猜测。

温香愣了愣,有没有可能这就是真相?

她莫名觉得心情很沉重,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