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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节(1 / 2)





  除去这些,他列出了两份名单,都是开张前需要打点的官私两路有头有脸的人。这档子事,行话叫亮镖。

  没点儿人脉亮不成镖的话,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接到生意。而如果请到的人分量不够,少不得有人趁机踢场子,技不如人的话,比亮不成镖还要尴尬,当即关张是首选。

  ——这些他倒是不用担心,当初先征战再考功名,让他在官场上的人缘儿其实还凑合,一些旧识都愿意帮衬一把。就算有看他不顺眼的,也不会傻到在开张之际跳出来使绊子。

  官场上能打开局面,别的道上的人自然不会不捧场。所以,他需要在意的只有第一趟镖的成败。

  至于镖局的名字,他和方默早就取好了:三合镖局。

  这刀头舔血的行当,最重的是情、义、礼三字,重兄弟情、重江湖道义、凡事礼让三分是根本。

  偶尔深思这些,他会哑然失笑:最能折腾的董飞卿,要把礼让三分奉为长年累月的规矩,说出去一定没人信。

  但是,镖局的弟兄相信就够了。就算是只为避免弟兄们陪着自己出波折,他处事也要守着不成文的行规,礼让三分。

  蒋徽批示完手边一些学生的诗词文章话本子,开始鼓捣带回家来的小物件儿。东西不少,装满了一个书箱,都是学生匿名送给她和董飞卿的礼物。

  这种事,出过两回了。前两回都是较为名贵的物件儿,两个人当然不能收,收了就是收受学生的贿赂,匿名与否都一样。

  第一次,两个人分别告知男女学生:好意心领了,但是受之有愧,东西原封不动地放在门房,谁怎么送来的,怎么领回去。

  第二次,东西的价值降低了几成,他们当然还是不能收,索性请叶先生对这类事情费心。

  消停了一阵子,又有用不封口的纸袋子、小箱子装着的小物件儿陆续送到门房,叶先生见都是不值几个钱的,便让小厮送到蒋徽那里。

  蒋徽都放在书箱里,今日攒够了一箱子,便带回家来。

  她把送他的整理出来,放到他案上,随后回到自己那边,一件一件,神色悠然地鉴赏自己受到的礼物。

  有五条帕子,分别绣着小猫滚绣球、牡丹、腊梅等图样;有一副护膝,大抵是考虑到她早晚策马出门而天气越来越冷的缘故;有几个样式一模一样的巴掌大的小册子,应该是有人留意到她案上总放着一个小册子,随时记上几笔;有一方簇新的紫檀木镇纸,竹子图案,从细节处可以看出,做这镇纸的人是新手。

  诸如此类,学生们的手法不及她,可是,她特别开心,心里涌动着别样的温暖。

  真的是礼轻情意重。

  为了送这样不值多少银钱的礼物,不知要耗费不少心力与时间。

  董飞卿收到的礼物则很有趣,有书签、茶杯、佛珠、马鞭子、手铳、护身符。

  他笑得不轻,“这帮孩崽子。”

  蒋徽望过去,也笑了,“五花八门的,你在他们心里,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也正寻思呢。”他眼里笑意更浓。

  蒋徽想了想,道:“估摸着是有人听说了开镖局的消息。”

  “应该是。”他释然一笑,“这就说得通了。”

  歇下之后,蒋徽问起镖局相关的大事小情,最感兴趣的是行规、行话。

  董飞卿自然不会瞒她,行规几句话就了事,行话——也就是黑话,却是多得很。

  蒋徽由此得知,抄家伙用行话说是“亮青子”,把人赶跑了事叫做“挡风”,下杀手叫做“绝不清”,打死人叫做“叫鞭土”,住店是“入窑打尖”,套车上路是“扯轮子”……林林总总,很多,也很有趣。她都用心记下。

  董飞卿道:“入窑打尖、扯轮子之类的,我觉得没什么用,其他的,对家不是道上的人的话,倒是很有用处。”

  蒋徽嗯了一声,问:“走第一趟镖,你估摸着有没有人劫镖?”

  “估摸不出来。怎么都好。”董飞卿笑说。

  “什么叫怎么都好?”蒋徽打趣他,“等方默回来,你一定要把这句话告诉他,瞧瞧他作何感想。”

  “本来就是怎么都好。”他笑着解释道,“没人劫镖的话,第一笔银钱就顺顺当当地赚到了,弟兄们轻松些;有人铁了心劫镖的话,也好,我真有段日子没收拾人了。”

  蒋徽莞尔而笑,“你开这镖局,目的之一,就是时不时出去疏散筋骨吧?”

  “嗯。”董飞卿熄了床头的羊角宫灯,返回身来搂她入怀,“我是想,人不能过的□□逸,安逸久了,脑子、身手都会慢慢变得迟钝。有机会就出去一趟,紧一紧心神,脑子能更清醒。

  “这种日子过到三十上下,保持戒备、警觉已经能成为余生的习惯,应对何事都不至于乱了方寸。”

  “要到三十上下啊?”蒋徽搂着他,亲了亲他的唇,“听着就心疼。不过,你说的有道理,我支持你。”

  董飞卿自心底笑开来,“那你能不能更心疼我一点儿,携了跟着我走镖的心思?”

  “不能,一定要去。”蒋徽道,“我要不是自幼习武,跟你去就是无理取闹,但我自幼习武,也吃得了苦。只是一两次而已,不可能总跟着你出门,我又不是没事做。”

  “那……好吧,我只能盼着你尽快有喜了。”董飞卿将她压在身下,“有了喜脉,你就哪儿也别想去了,不必跟着我大冬天里吃苦受累。”

  “你这厮……”蒋徽啼笑皆非。他要是不说,在她这儿,这是根本不搭边的两件事。

  他的亲吻落在她眉心、眼睑,“说心里话,你想早点儿有喜么?”

  “想啊。”蒋徽老老实实地回答。很想,很想的。

  “我也是。”董飞卿啃啮着她的耳垂,语声低柔,“我想要个女儿,你们母女两个陪着我,日子就真的圆满了。”

  耳畔灼热的气息、耳垂的酥’麻让她气息不宁,“只想要女儿么?”

  “嗯,只想要女儿。”他说,“头一胎是女儿的话,咱们就此打住,要是个混小子,就得继续生。”

  蒋徽故意逗他:“那你没想过找找生女儿的偏方啊?一次就能如愿,多好。”

  董飞卿一面褪下她身上的束缚,一面顺着她的话胡扯,“你别说,还真提醒我了,回头就去找方子。”

  蒋徽轻轻地笑出声来,“这是从何而起啊?”这世道下,他这心思实在是罕见。但关乎孩子的事情,不论何时,他都不会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