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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言之诚第14节(2 / 2)


  葬礼,遗体,扫墓。

  今天怎么就和死亡绕不开了?

  纪询强打精神去见了老人一趟,他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好,但袁越妈妈是老派小姐,早年还留洋过,见了大世面,一切都讲究个和风细雨不动声色,全程言笑晏晏关怀亲切,没问任何让纪询无法回答的问题。

  等两人分开,纪询手里拿了个保温桶,保温桶里是新鲜出炉的鸡汤,袁越妈妈说是给他带的——用膝盖想也知道不可能,这八成是袁越的,只是看他今天神色不好,临时转赠他了。

  但他当然不能拿了属于袁越的爱心,于是晃荡着又到了局里。

  不凑巧。

  他到的时候,别说袁越了,整个一支都没人,大门紧闭直接上锁。

  他左右看看,揪住路过的谭鸣九:“一支的人呢?”

  谭鸣九现在对纪询的神出鬼没也见怪不怪了:“都出任务去了,梧山出了个分尸案,袁队带着整个一支出去,估计现场情况复杂吧。”

  “这个……”

  纪询本来要让谭鸣九先将鸡汤保管,但保温桶都还没递出去,对方眼睛一亮,狗鼻子已经抽着嗅了起来。他心生警惕,肘子一拐缩回来。

  “给我开个询问室,我睡会觉,袁越回来了叫我。”

  “干嘛浪费时间,保温桶给我我来保管。”谭鸣九连连挽留,“还担心我把这么大桶东西弄丢了?”

  “谁担心你弄丢了,我是担心你保管进肚子里了。”

  纪询哼笑一声,踢着谭鸣九让他赶紧开门。

  谭鸣九委委屈屈给办了。

  询问室的门打开又合上。谭鸣九贴心地帮纪询把摄像头给关了,纪询干脆没开灯,在黑暗里单手一撑上了桌,把桌子当成床,直接躺下。

  黑暗像水一样压迫下来。

  他在黑暗中闭目,思绪漫无边际延展出去,几具尸体和安置着尸体的灵堂来来回回在他脑海中盘旋,盘旋着,盘旋着,变了番模样。

  灵堂还是灵堂。

  停放的棺材变成了三具。

  他由旁观者变成主持者。

  周围依然是熙攘的人群,人群说着同样的闲言碎语。

  “怎么有三具尸体,出车祸了?”

  “不是车祸,是灭门惨案。”

  “啊,太惨了,做警察被报复了吧,杀人的真够丧心病狂的。”

  “……你不知道……不敢说丧心病狂……是撞客……”

  了解是件很珍贵的事情,夏幼晴不会知道她对奚蕾的了解有多让人羡慕。

  纪询曾经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但是到头来,站在亲人的灵堂里,他才意识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沉重的石块绑上他的心,他的胃,带着他一路向下。

  他在记忆的潮水中屏息。

  沉着,沉着,一路沉到漆黑的水底……直到一只冰凉的手扎破水面,探近他鼻端。

  回忆猛然紊乱,纪询从过去返回现实,猛地绷直身体,抬手抓住无声靠近自己手掌,用力一拉!

  “唔——”

  悄无声息来到纪询身旁的人被扯下来,发出一声错愕的轻哼。纪询的另一只手已经准备锁上对方的脖颈,但这时候,他意识到来人是谁。

  堪堪抓着对方脖颈的手顺势一滑,从颈后滑入发中,纪询按着对方的后脑勺,将人压在自己耳侧。

  “……是霍队啊。”

  纪询懒洋洋开口。

  两人的胸膛叠着胸膛,一人说话引起的震动如此顺利成章地传递到另一人的胸腔,霍染因感觉着来自纪询声音的振颤——还有呼吸。

  对方说话时候的呼吸就喷洒在他耳际,像张炙热的网,网着他的耳朵。

  霍染因的心脏开始紧绷,他不自主的像纪询之前那样屏息着,不敢喘气,担忧多上一丁点儿的动静,都会带来一串奇怪的连锁反应。

  “霍队属猫的吗?走路开门一点声音也没有。知道的,说你训练有素,不露踪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样蹑手蹑脚,悄没声息,是憋着什么坏呢……”

  “现在是我在憋坏吗?”霍染因意有所指。

  “不憋坏至于连呼吸都不敢吗?”纪询轻巧点出。

  “……”霍染因意识到自己还在屏息。

  说也是错,做也是错,连呼吸都是错。

  他脑海中闪过这一念,突地,电流一样的酥麻感蹿过霍染因的头皮。

  他在突然的刺激中木了几秒钟的时间,才意识到纪询正在用手指摩擦他的头发,对方的指尖在他的发丝中来回穿插梳理,一下一下,耐心细致,间或伴随着时轻时重的指腹按压。

  “是这个道理吧,霍队。”纪询悠闲地寻求霍染因的认同,声音里还能听见些微笑意。

  黑暗让人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