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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1 / 2)





  白珊珊迎着光走到窗前站定,没什么表情地看向窗外,淡淡地说:“你要聊什么。”

  余莉站在距离她半米远的位置,沉默了会儿,道:“珊珊,你真的这么恨妈妈么?”

  闻言,白珊珊不由轻声重复了一遍,“恨?”

  她回转头,目光有些奇怪又有些好笑地看着余莉,道,“你怎么会觉得我恨你?”

  余莉眼中浮起疑惑。

  “你错了。我不恨你。”白珊珊说这话时,冷静平淡,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极轻微的上扬,“很多年前,的确恨过。恨你为什么眼里只看得见弟弟和白岩山,看不见我,恨你为什么对我不闻不问不管不顾,恨你为什么总是忽略我。”

  余莉微皱眉。

  “但是后来,这些感觉就都消失了。”白珊珊说着话,指尖轻轻抚过书柜上的雕花纹路,“当你完全不在乎一个人,不再对那个人抱有任何期待和幻想的时候,你对她是不会有任何情绪起伏的。所以我早就不恨你了。”

  听她说完,余莉眼底忽然涌现出浓烈的悲伤,道:“珊珊,妈妈不是故意的……”说着,余莉哽咽了下,又继续道,“你也知道我们是什么处境。从小县城嫁进大城市,嫁进白家,多少人指着我的脊梁骨看我笑话,我如果不强大起来,不融入这个圈子,不帮白岩山再生下一个儿子,我们母女俩在白家、在b市的名流圈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地位。”

  “嫁进白家以来,白岩山表面上对我好,但实际上呢?他心里根本就看不起我。”余莉越说越伤心,流出眼泪,又连忙拿纸巾擦掉,“他觉得我是乡下地方的女人,英语说得不好,肚子里没多少墨水,连那些奢侈品都不认识。在事业上帮不了他,带出去也没面子……刚嫁进白家不久,我就感受到了自己和这个环境格格不入。没有办法,我只能努力学习各种知识,努力再冒着高龄生产的危险生下小洋……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巩固地位,让我们母女俩不会被人看不起而已。”

  白珊珊安静地看着她,没有打断。

  余莉:“我是个做母亲的。天底下有那么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余莉说着,忽然抓住了白珊珊的手,泪眼婆娑地抱紧她,道:“妈妈知道自己以前做得不对,做得不好,冷落了你让你受了很多委屈,妈妈知道错了。珊珊,你原谅妈妈,不要跟妈妈断绝母女关系好不好?妈妈是爱你的,妈妈真的很爱你,舍不得你。”

  妇人的容貌本就柔媚眼里,虽已年过五旬,但长期健身又保养得当缘故,梨花带雨这么一哭,着实我见犹怜。

  换做寻常人,看见自己的母亲在自个儿怀里边诉苦边哭,只怕早就心软原谅,和她一起抱头痛哭。

  然而,白珊珊打小就不是什么正常人。

  在余莉声泪俱下向她哭诉的这数分钟里,她全程都表现得非常冷静且理智。就连余莉最后直接过来抱着她哭,她的反应也很平淡。

  她双手垂在两侧,没什么表情地边听余莉哭,边被迫闻着余莉身上dior最新款的女士香水。

  良久,余莉似乎哭累了,她抱着白珊珊抽泣道:“珊珊,你是我和杰凯唯一的回忆……妈妈不能失去你。你肯原谅妈妈了么?”

  一听“杰凯”二字,白珊珊的眸色突的冷成冰霜。

  白杰凯,她父亲的名字。她亲生父亲的名字。

  白珊珊说:“住口,你怎么配提爸爸。”

  余莉:“……”

  白珊珊伸手一把把她推开了。

  余莉被推得踉跄半步,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女儿。

  白珊珊冷冷地笑了下,道:“知道么。我以前觉得,你爱的是小洋和白岩山,现在我才知道。不是的。你谁也不爱。你唯一爱的,只有你自己。”

  余莉错愕的瞪大了眼睛,有点心虚,更多的是愤怒:“你胡说什么?”

  白珊珊笑容敛尽,一双寒眼看着她,道:“你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为自己带来利益的机会。当年你在南城的制衣厂上班,贪慕虚荣,想坐一个小领导的位置。爸爸为了帮你,四处找关系,请客吃饭送礼,讨好制衣厂的厂长。十四年前的那个凌晨,那个厂长喝多了,让他去接,他那天发着烧身体不舒服,不想去,你死缠烂打,说不能得罪厂长。那天晚上,爸爸的车被一辆大货车碾碎了……”

  余莉面上的悲伤之色此时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沉声:“闭嘴。”

  “爸爸是为你死的。爸爸真的很爱你。”白珊珊轻声,一字一句。

  “闭嘴。”

  “而妈妈你做了什么呢?”白珊珊脸上绽开一抹天真纯洁人畜无害的笑,眨眨眼睛,眸色却如冰,“爸爸去世三个月不到,你就认识了到南城出差考察的白岩山。大城市来的有钱人,风度翩翩一表人才,是你改变命运的关键。所以,你勾引了他。”

  “闭嘴!白珊珊!你给我闭嘴!”余莉像被戳中痛处,忽然尖声叫了出来,扬手就要打白珊珊。

  手掌还未落下,腕子便被人硬生生拦截在半空。

  拽住余莉手腕的五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看似轻描淡写,力道却极大。余莉痛得花容失色低呼一声,还没来得及回头,便被那股大力狠狠甩开。

  余莉高跟鞋一崴,直接跌坐在了书房的地毯上。

  余莉惊慌抬头,商迟不知何时进的屋。男人西装笔挺俊美如画,一手自然而然地将白珊珊护进怀里,一手替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

  沐浴在金色暖阳中的一对璧人。

  白珊珊面无表情地看着余莉,寒声道:“刚才也是在演戏吧。”

  余莉:“……”

  “为什么希望得到我的原谅?因为突然发现,这个累赘的女儿,马上就要变成商家的女主人,自己马上就要成为商氏ceo的岳母,这么大一个利益,你怎么会放手呢?”白珊珊说,“对么。”

  余莉脸色唰的一片惨白,呆坐在地上,说不出话。

  “对白岩山好,是因为白岩山让你成为了白家的太太,对小洋好,是因为他能帮你分到白岩山的家产。我,爸爸,白岩山,甚至是你的亲生儿子白继洋,都只是你为了达到自己目的的工具。必要时刻,你什么都可以牺牲。”白珊珊用一种极其陌生的眼神看着这个女人,淡声,“你是个只爱自己的人,自私至极。”

  “我不会原谅你,爸爸也不会。永远。”白珊珊说。

  余莉低着头,忽的,一滴眼泪落下来,砸在她精致的旗袍上,缓慢晕开。

  白珊珊和商迟一道离去了。

  余莉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书房的地上,发着呆,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她低低地笑了起来。对面书柜的玻璃门上映出一个妇人,满脸的泪,妆花了,深深浅浅的细纹暴露无遗,仿佛眨眼之间老去了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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