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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基层推理餐会】(1 / 2)



什么疑惑?



这个家需要我,只因为我是爸爸妈妈的小孩吗?



——————————



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自己的梦话惊醒。



记得我坐在餐厅的椅子上,冷眼旁观大家哀痛的神情,结果不小心睡着了。微弱的烛光使人昏昏欲睡,在催眠上立下了大功。



“……被溪岩一分为二?我为什么会在睡梦中吟诗作对啊……”(注:被溪岩一分为二节录自日本第七十五代崇德天皇的和歌作品,意指:“我俩就如同被溪岩一分为二的湍急浅流,即便现在暂时分道扬镳,也会在不久的将来再次见面”。)



这就是小学时加入百人一首社留下的后遗症吧?我可没说谎喔。我现在的心情就好比早上刚起床,想揉揉眼睛、伸个懒腰、用冷水洗把脸,但我的伤势却不容许我这么做。我的心逐渐与现实取得联系,这才想起现在是三更半夜。



【你醒来了】“吗?”



记事本“咻”地摆到我面前……啊,是伏见在用记事本和我笔谈。我不小心发起思古幽情,尽管现况并没有转好,心情却放松不少。总觉得要是说出“再更放松下去还得了!”似乎会从某处飞来吐槽。



“早安,像这样打瞌睡,让我想起了上课的时候。”



春假都还没结束,我真是用功的模范生啊。骗你的。



伏见点点头,再次摊开记事本翻阅页面。换作是麻由的话,这时早已扑过来索取早安之吻了……我好像太宠麻由了,真对不起恋日医生。



我是很想早点闪人,但这里不是我想走就能走的地方。



【你可以】【再睡】【一下】“喔。”



手指拂过纸面的细微声响,在死寂的餐厅中显得格外响亮,让人心旷神怡。即使被一个年纪比我小的女孩半当成婴儿哄着入睡,我也丝毫不觉得生气,只是用惺忪睡眼回望着她。



伏见已经不再哭泣,情绪比起昨天稳定多了;不但可以看着人讲话,也不再低着头了。她虽然坐在我旁边,但并没有紧紧黏着我,彼此之间还留了点距离。难道她被监禁时,参加了什么自我启发的研讨会?



她擅自解读我的目光,判定我或许想喝水,于是从桌上拿起一杯水凑到我嘴边。依我现在的状况,实在没办法靠自己的力量喝水,俨然成了一个备受看护的老爷爷。



我多想说:“呃…柚柚同学,我不渴啦。”来阻止她,不过眼见杯中的气泡已经一颗颗浮上水面,实在骑虎难下。这时硬要拒绝反而累人,所以我便乖乖将它咕噜咕噜喝下肚。原来花坛被人浇水时就是这样的心情啊,我边感叹边环视周遭打发时间。



耕造先生看起来怅然若失。他终于亲身领悟到再怎么逼问菜种小姐都是徒劳无功,一下子握枪,一下子扳下击锤,想借由空鸣来催促大家打破沉默,却迟迟等不到他预期的回应。而坐得离门口最远的菜种小姐顶多小小地打个呵欠,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即使与我四目相接,也只是顺从生理上的渴望眨眨眼。她似乎并未记恨我掐了她的脖子,这下暂时可以放心了。



茜反坐在椅子上,将身体转向门口,似乎是在静待汤女回来。脸上仿佛写着…真希望她能顺道将桃花带回来——



目前确定还活着的人之中,唯独汤女离席不在。她说要去洁先生的房间看看,接着便走出餐厅。如今枪枝已丧失身为凶器的威吓功能及价值,没有人出声阻止她擅自行动。



现在,我们仅能维持在不烦躁的状态下,痴痴等待汤女回来。



我停止喝水,才惊觉自己竟把水喝光了。



【要不要】【多喝一点】“呢?”



“嗯,不用了,我已经胀得像颗水球,喝得非常满足了,谢谢你。”不如说,我现在比较想吸吮伏见。这不叫骗人,而是性骚扰。



这回,我总算成功阻止伏见起身倒水了。她把水杯放回桌上,装备好橡皮擦…我欣赏她好半晌,才抬头仰望大型电子钟。



我们困在这里的第四天即将落幕,救出伏见已经过了二十多分钟。



在那之后,包括我和伏见在内的一行人全围坐在餐桌前,那光景实在难以用和乐融融来形容。这也难怪,谁叫这里每隔一天空位就会增加。



最喜欢明哲保身的耕造先生气得七窍生烟,吼说自己无法和暗藏枪械的小人一起去找人,所以一下就跑掉了。直到我们围着菜种小姐回到餐厅,耕造先生这才愿意回来。



菜种小姐无处可逃,身上的凶器一并遭到没收,又因为某个原由被晾衣绳绑在椅子上,本身倒也不想做无谓的挣扎。不论耕造先生如何逼问,她都严守着沉默的原则。目前还无法确定她就是凶手,想必她早有先见之明,知道别人不会迁怒于她。



“诶……”伏见这时说话了,用手指一把捏起我的脸颊就往外拉。这个引人注意的方式相当崭新,我也不服输地鞭策脑细胞思考划时代的回头方法,可惜我想到的方案都不可能实现,只好含泪放弃。是谁提议要让眼睛吐舌头的啊,真是蠢毙了。



伏见“啪”地摊开记事本,指着【手臂】这个单字,然后行云流水地翻阅纸面,正准备指向【还好吧】那一行,却突然停了下来。仔细一看,这个单字因为库存次数已使用完,【正】字的笔画都被擦干净了,于是伏见只好慌忙补述:“还好吧还好吧还好吧?”



“嗯,没什么大碍……”若依常理来看我的手臂像是没事的话,或许该叫她翻翻分类电话簿寻找眼科的电话,看看脸上是不是少了两颗眼球。由她问我这个问题来看,伏见的眼球及常识判断机能可能有问题。不妙,连我也开始混淆了。



伏见将手中的笔转了一圈,等着听我回答。事实上,我的手每隔三秒就会传来剧痛,痛得几乎令我昏厥,但我转念一想,这时没必要让人为我操无谓的心,所以姑且回答她:“没事,我早就习惯了。”你看嘛,我的手虽然骨折脱臼,但是依然灵活得很,可见人只要有决心、有毅力,就可以超越人体的极限,跃向神秘的领域!骗你的。



好吧,既然骨头会擅自晃动,代表问题非同小可。如果只有伤及血管或肌肉就算了,惨一点的话,我就算能逃出这里,手大概也注定报废了。



我的右手肿得像颗水球一样,不知是瘀血了,还是被移植了诡异的细胞引起排斥反应……总觉得某部份似乎长出了巨大的手臂!意识好像快被某人吞噬了,接下来似乎可以使出特殊拳技(可自由命名)。



“我比较担心肩膀酸痛的问题,因为一直维持相同的姿势,我的肩膀又没办法自由活动。”



最后,我说了一个完全无法缓和人心的冷笑话。



听我这么一说,伏见合上记事本,将文具收回口袋,站起身来。



“怎么了?”



她绕到后头,轻轻捏着我的肩膀,温柔地为我按摩。



伏见细腻的按摩技巧,就宛如不敌好奇心偷摸即将孵化的鸡蛋一样。



“这样会痛吗?”



伏见的音色亦男亦女,如果现在是在收听广播节目,肯定会在听众间引发一番争议。她无私的牺牲奉献,已经直逼老婆管东管西的水准……不,好像有点牛头不对马嘴。



“……谢谢你,可以再用力一点。”



她在我的要求下加重了力道,从再生纸提升到图画纸的等级。



“不痛吗?”



伏见逐一和我确认力道,她的积极不禁打动了我……才怪。



“我说伏见啊。”我忍不住开口。从四面八方射来的目光,仿佛在指责:“在这种非常时期你们还有空打情骂俏!”为了撇清关系以及确认她的动机,兼具排遣等待汤女回来的无聊时光,我决定好好和她聊聊。虽然还没决定要聊什么。



伏见头上冒出一大堆问号,我本来想用得意的瞎扯来应付她,但被她这么一望,话题都往奇妙的方向发展了。



“伏见,你觉得‘柚子’这个外号怎么样?”



我只是稍稍改变了念法……无所谓啦,反正没人期待我的命名能力,像御园麻由很自然地就变成了小麻,也取得太随便了吧……哎呀,搞错了,那是别人帮她取的,失敬失敬。



伏见如钩爪般的指甲完美地刺入我的肩膀,将我拉近自己,打量我的表情。她的两颗眼球就像某处的某盔甲般彷徨若失。(注:暗指《勇者斗恶龙》中的某种魔物)



“柚…柚子?”“嗯——”她的呼吸有些紊乱。“柚子。”“听起来很像某种柑橘类呢。”话是这么说,但伏见的脸颊却红得像是得了B19病毒(日文字面意思为苹果病)一样,一点也不像柚子。“柚子……”



她的手远离我的肩膀,再次将收进口袋的记事本和自动铅笔拿出来装备,以破竹之势“喀沙喀沙”地在上头写下一大串的“柚子柚子柚子柚子柚子柚子柚子柚子柚子柚子”,再手忙脚乱地将它擦掉。



伏见弯下腰,传来一阵“叽叽叽——”如生锈物磨擦般的难听噪音,整张脸凑上我的肩膀。紧接着,我的耳边扬起一阵沙尘暴——她说话的音量绝对称不上小。



“O…OK——!不过,只有你能用喔。”



“………………………………………”



我只是开个小玩笑,没有打算申请注册商标耶。



“绝…绝对…不可以……告诉其他人唷!”



“放心,没人知道啦。”“也不可以说出去唷!”



受到郑重警告了。我的肩膀也不好过,一下子被推,一下子被压,一下子被捏的,真是大难临头。



我和伏见又没有共通的朋友,这根本是在瞎操心。



说到只准一个人用的昵称,就让我想到了“阿道”和“小麻”。



“嗯,知道了。”



我看着菜种小姐的同时微微点头。



伏见……不,柚子这才心满意足,继续帮我按摩肩膀。



但她的精神状况还没恢复到能调节力道,指甲有时刺得我好痛。



嘴里还不时反刍着“柚子”这个单字,仿佛在品尝某种柑橘类水果。



……嗯——回想一下柚子至今的言行举止,总觉得她好像在暗恋我。我想这只是青春期少年常有的自大妄想吧。



假设这是真的,也只会造成两败俱伤。因为不出多久,麻由就会复活,恢复成爱嫉妒的超可爱女孩。



这是当然的,是我决定的。



但不知怎地就是开心不起来……这应该是骗你的。



我缓和脸上的贼笑佯装没事,以逃避大家射来的视线并掩饰害臊。



“……………………………………”



喜欢我的人。



在长濑透初次向我告白之前,我从没想过会有这种人存在。



……不,小学时好像有个女生暗恋过我,不过那是特殊案例,所以不算数。



某单字既是我的名字,又到处泛滥成灾,我却觉得那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是罪犯的儿子,性格又糟糕(不是我在客气),虽然勉强算是一种生物,却只是粗略维持着人类的形体。



若问虫和鸟或鱼哪个最惹人厌,大部份的人都会回答虫吧。



但是呢,我的经验告诉我,偶尔还是会有人喜欢虫的。



人生漫漫,即使如此,我还是有数百分之一的时间,能感受到有人就是特别偏好我这种异类,谢天谢地。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喜欢我,真令人感慨万千。



这有可能是误会一场,也有可能是委曲求全,我感到悲喜交加。



所以我不但不恨长濑,反倒很感谢她。



但我却恩将仇报地和她分手了。



我说不定只是因为有人喜欢我而沾沾自喜,才因此喜欢上长濑。这个理由真是烂透了,我对透的罪恶感深深涌上心头。



骗人归骗人,我又离人渣更近一步了,事到如今就将错就错吧。



我对始终摆出漠然态度的菜种小姐点点头,示意她要爱惜生命。(注:出自《勇者斗恶龙》,玩家对AI下的战斗指令)



对了,除去第一次和她讲话那一天,我还有一次称呼长濑为“透”。



记得那天,我首次试着对她表白,长濑一脸贼笑,以牙还牙地猛叫我的本名,害我直奔厕所,度过了又酸又甜的青春时光。事实上,是胃液在酸蚀我的口腔。



“等我们离开这里……”



“嗯?”



伏见来到这栋宅邸后,首度做出积极的发言。



“我们……再一起参加社团活动吧。”



她站在我背后,紧紧地环抱住我。



她的呼吸掠过我的颈部,肩胛骨一带有种软绵绵的触感……给我注意一下。



“好啊,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招募社员。”



“……呜——我不要。”



立刻被她闹脾气似地驳回了。



“……………………………………”



你这个社长到底有没有心要经营社团啊?又不是第一天当社长。



不过懂得凡事都要心怀希望是个好现象。我们在第一周时,不也是每天想着“明天就会获救”,努力在地下室撑过来的吗……不对不对,那久远的记忆不是怀旧色系,而是一片赤红。



如此这般,在我们扮演女子高中生和卧病老人的这段期间,餐厅仍是鸦雀无声。



大家各自怀抱着不同的心情,引颈期盼大江汤女回来。



人心难测,我就说说自己的例子吧。



我百无聊赖地等着听尸体的搜寻结果。



——————————



汤女晚归的理由,在场的人皆是不言而喻。



她的身上飘着男用香水的味道……和这无关,那是一股血腥味。此外,她拖着沉重的脚步声行走,速度之快足以和世界最快的蛞蝓角逐一二。



“抱歉,我晚回来了……”



她上气不接下气,随便道个歉就放开洁先生。



汤女带回来的纪念品,是胸前和额头鲜血淋淋的洁先生,她是以手臂勾着洁先生的腋下将他拖来的。汤女自己则是满头大汗,营养不良的双腿踏着不稳的步伐,好像随时都会跌倒。



汤女甩甩手,边擦汗边环顾四周。



“要怎么处置洁才好?”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但没有人吭半句话。



“啊,我看洁死在房间的衣橱里,所以就顺道把他带来了。现场并没有留下疑似凶器的物品……哎呀,先说人不是我杀的喔,我知道这很难取信于人啦。”



她拍了拍手中的血粉,事不关己地撇清关系。



“人是你杀的吧?”



耕造先生率先怀疑起自己的女儿,语气平板得宛如舌头麻痹了似的。



接下来的对话,显示出他和汤女的关系像条完美的平行线,没有半点执着。



“我是要怎么回答你才肯相信呀?”



汤女调整呼吸,彻底发挥不慌不忙的看家本领揶揄父亲。



我不等拖拖拉拉的耕造先生犹豫着该怎么回答,直接插嘴说道:



“容我发个问,你为什么要把洁先生带来这里?”



“这还用问,这样就不会寂寞了呀。”



“你的意思是,洁先生和我们可以各取所需?”



“有不少人教导我,适度的互相利用可以增进友谊唷。”



“骗谁啊。”



“哎呀,谢谢你熟练地为我画蛇添足。”



这个应酬既无利益也无报酬,我边忙着应付对方,边端详菜种小姐的脸。



本来应该要凭着自己的双腿前往搜查的菜种小姐,宛如喜极而泣过后流干了泪,摆出一对死鱼眼望着她失去活动自由的丈夫。



“那我就把洁放在这里啰。”



汤女为众人零散的感想做了总结,顺手将洁先生一扔,自己便就近坐到椅子上。



在场没有半个人畏惧尸体而皱眉,恐怖的气氛刹时锐减不少。



大家都因为各自的理由,早就看惯尸体了。洁先生满身是血,现场的壮丁又不足,加上他长得人高马大,把他随手丢在那儿已经是最妥善的处置了。过了一会,众人在沉闷的气氛下鞭策颓废的脑袋下结论。



当中唯有伏见不忍地别开了目光,留意着不看尸体。这反应才是日常生活中的一环,让我放心不少……我也会放心啊?这可真稀奇。



“好啦,大家都还没听他解说吧?”



汤女直盯着我瞧,她的笑脸就像个大型废弃物。都怪我们的目光不够闪亮,所以没办法擦出火光。打个比方,这不叫打火石,而是妄想用比内鸡串烧引起火灾。(注:比内鸡为日本秋田县北部出产的一种鸡。)



“解说……?”



“是呀,轮到你这名侦探大显身手了。”



“侦探……?”



在我反问汤女之前,茜急着知道自己关心的事。



“哥哥,桃花呢?”



“很遗憾。”汤女摇摇头。“你等一下就会知道了。”



沾满血与汗的手朝我伸来,引开茜的视线。



“不论是洁的惨死、菜种的手枪、桃花的失踪、贵弘的尸体,还是妈妈的死,你好像都知道些什么,可以说明一下吗?”



汤女的语气十分淡薄,感觉并不开心。



她甚至放弃继续假装自己是一种昆虫。



“你将会解决发生在这栋宅邸的惨案。在今天了结一切吧!”



“…………………………”在这阵沉默之中,我和汤女几乎同时打了个呵欠。先这样纪录吧。接下来,我试着掌握目前的状况。



看来大江汤女把侦探一职推给了我。



……我不是做不到,也曾经想过要由自己来担任侦探这个角色,不过就算能解开谜题,也不代表就能解决问题。



“没错。说真的,我都快被这些怪事弄糊涂了。”



耕造先生叹了口气,心有不甘地瞪着我。也对,谁叫他的推理老是出错,让人背黑锅又白忙一场。总之我是不会安慰他的。



我没有刻意出言嘲讽,直接否定了耕造先生的话。



“这一点也不神秘,我们要面对的只是堆积如山的问题。”



“既然如此,就请你来为我们解惑吧?”



汤女直截了当地插嘴。看来我不用自己解说,只要附和她的话回答是或不是就好。你应该早就准备好了吧,这个一放暑假就在第一个礼拜先写好暑假作业的乖宝宝。



若要问我这对解题有什么助益——



就像为了长高,努力考了数学一百分。



不过啊,如果解答栏是一片空白,还有对答案的必要吗?



景子太太在第二天惨遭杀害,贵弘在第三天死亡,桃花则在第四天失踪。紧接着我的两手呈现锁国状态,菜种小姐暗藏枪械,洁先生也离奇身亡。



这个题目实在太简单了,甚至没必要算分数打成绩。



看看隔壁的伏见同学(仿效某漫画书名),她正茫然窥视着我将会有什么动作。(注:出自《隔壁的山田同学》。)



万一大家催促我说出答案该怎么办?如此战战兢兢的我真是个笨蛋。这当然是骗你的。



“……反正,你刚才口气也挺大的嘛。”



我又没办法用一句“欲知下回分晓,请上网点击阅读”来蒙混过去。



“而且啊,你真的很适合那身打扮呢。”



汤女开始对我冷嘲热讽。



“嘴巴很利嘛,你穿着浴衣也很华而不实啊,正所谓佛要金装,人要衣装。”



“我是在说你的造型。”



同时老实地给予批评。



你手腕的关节做坏了,宛如小学生的拙劣劳作。



看起来像个破烂的人偶,引人发笑。



她的发言中隐含着上述意义,把我的自尊心撕成了一片又一片。



“多谢您的赞美,真令我诚惶诚恐。”



我成功剪断操纵人偶的线,低头致意。



“若要论谁最适合饰演这个角色,还是你略胜一筹。”



身为一名侦探,否定杀人这个行为是大忌。



所以我从救出伏见的那一刻起,就失去了当侦探的资格。



但汤女却对我的褒奖嗤之以鼻。不是我要说,你笑得真没特色。



本来该好好当侦探的人,竟然在那边混水摸鱼。



……好啦好啦。



是不付出就想让麻由免费复活的我太厚脸皮了。



看来我得勤快点了。



说来大江家的居民也死了一半,士气相当低靡,就让我来当当廉价劳工吧。



“好困……”



骗你的。



接下来换我这个主角大显身手。



尽管我不是当侦探的料。但既然都受人提拔,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先虚张声势一下吧!



“唔——”啊——“喝——”



管它是U.N.Owen,还是Host或者阿康,尽管放马过来!(注:上列人名皆为推理名作中用以表示真凶的名字。U.N.Owen为英国侦探小说作家阿嘉莎·克莉丝蒂的作品《And Then There Were None》——中译(一个都不留)中,Owen太太发出邀请函时所使用的名字,U.N.Owen带有“UNKNOWN”之意;Host出自于日本推理作家辻村深月的作品《冷たぃ校舍の时は止まる》;阿康则是红白机游戏《ボ|トビス连续杀人事件》中的登场角色。)



现在的我无所畏惧,这证明了我是多么无知,但我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在意。



因为我正在享受一场至高无上的侦探游戏。



偶尔也该来展露一下我全知全能的一面。



我就用神之眼来看破真理吧!



“有问题尽管问,我将悉数为您解答。”



“……离得这么远很难讲话,大家先挪个位子吧。”



众人听到我的提案,只能抛开自己的心情沉默地服从。大家明天还要早起,所以无聊的话题就赶快把它结束,不要拖到睡觉时间。骗你的。



我已经耗损了不少精力,连反抗的力气都榨不出来了。大概是牛奶喝得不够多,所以才没陶冶到叛逆心吧。我想,将摄取钙质奉为教条的人,应该能认同这个想法。(注:叛逆心的日文汉字写作“反骨”、“叛骨”)



茜和伏见坐在第一排,耕造先生坐中间,汤女坐在最后面,菜种小姐则被安置在与所有人相隔一段距离的位置。这群人一副在看电影试映会的模样,只有我孤零零地坐在他们前方。



气氛已经炒热了,于是我也抛下了羞耻心和面子。



“来,各位尽量问没关系。”



“我有问题——!”



来自外太空的茜小姐举手发问。虽然她不懂得看人脸色,却不致于以下犯上。



“好的,茜小姐,请说。”我催促道。



“桃花到底在哪里啦?”



“…………………………”突然就被丢了个棘手的问题。



菜种小姐和我眼神交会,垂下眼角展露微笑。看来没错。



“她在哪里不是重点……我直接说结论吧,桃花已经死了。”



在场洗耳恭听的五人没有特别的反应……啊,差点忘了洁先生也在场。不过尸体必须严守沉默的义务,所以漏算了他,我也不会挨骂。呼哈哈。



正当我为了一个无法讲话的听众洋洋得意时,茜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对劲。真意外,她既没有大叫“搞什么啊——!”继续追问她的玩伴跑哪去了,也没有“喔……”地轻描淡写接受桃花的死亡,茜的反应十分阴沉。



“这样啊……原来桃花死掉了……”



她没有大哭大闹,不过沮丧的模样还算正常标准值。



这孩子隐约明白生死无常,所以才这么善良无害。



“……还有其他要问的吗?”



“嗯……”



茜一脸苦涩地点点头,不知她悲观的回路是否故障了,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呃……其他人也可以发问喔。”



我暂且把茜放一边,扫视这个宽广的空间。五位听众兼发问者的坐姿可说是各有千秋:伏见的两手拇指交握,全神灌注地凝视着我;茜的脚和意识都翻向了空中;汤女翘着脚,脚拇趾做着伸展运动,一脸无趣地望着餐桌;菜种小姐尽管两手不自由却没抱怨,依然极具教养地继续无视周遭琐事;耕造先生似乎有话想说却难以启齿,正在天人交战。



“………………………………”我只是静静等待,甚至没有搔脸颊。



“让我们稍微回顾一下最初事件发生的经过。”



我为了守住代理侦探的职务,于是选择了重新整理混乱的思绪来打发时间。一个人自言自语实在也很无趣(无趣的程度就像我现在脑浆营养不足,导致吃起来就像没洒盐一样淡而无味,很有都市的清淡风格),因此为了排遣无聊,我努力将话题导回对话的形式,盯着汤女的脚尖暗示她开口。



“没错,基础最重要了,不然就算解开了应用题也会成效不彰喔。”



她欣然回答,总觉得话中有意无意地讥讽我这十八年的人生。友情、努力、胜利是少年的三大信仰,然而我却与这些一概无缘,心路历程中尽是应用题和违法问题朝我袭来……姑且不谈这些。(注:友情、努力、胜利是少年漫画的大原则。)



“大江景子太太在宅邸的庭院遇害,是一连串事件的起始。”



“我先问一下,外来者杀死我妈妈的可能性高吗?”



“窗栏上留下了子弹擦过的痕迹,但是屋内并没有出现弹孔,显示出有某人躲在窗后瞄准庭院中的景子太太……这代表子弹是由屋内发射的。此外,在外人无法进入的密闭状态中,却出现了贵弘和洁先生的尸体,因此不可能是外来者下手的。”



我和汤女以推理的形式拿他人死活做为谈论题材,在场没有人有余力插嘴。



正因如此,我们才能轻描淡写地大谈人命。



“为什么杀害妈妈的凶手,要把我们困在屋中呢?”



“只要仔细回想就可以知道,对方阻止我们脱逃、截断我们与外界联系的目的,当然就是要把大江一家赶尽杀绝。如果凶手的目标只有一人,又何必大费周章地将八个人全关进食粮不足的密闭空间?”



况且凶手还冒着风险留在宅邸里。



“凶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所谓的赶尽杀绝,难道也包括他自己在内?”



感觉上,讲着讲着简直就像我是主谋,在渴求着自白。在此,我没有特别提出否定,巧妙地排遣无聊的时光。



“如果凶手有意逃跑,并在宅邸内事先备好秘密通道,那也只有他能使用这项情报。假设有几个人早就知道秘密通道的存在,一个人倒还好,但若一次就失踪了数人,那么剩下来的人势必会起疑;只要大家同心协力、不眠不休地进行搜索,迟早会发现秘密通道。”



这样一来就自砸招牌,无法达到赶尽杀绝的目的。话说回来,这本来就是件不可能的任务。



只要有人能逃出宅邸报警处理,警方一定可以透过尸体和凶器揪出凶手是谁。



那还真是白忙一场,不但犯下杀人罪行,还赔掉了人生,葬送了后路。



“我随便打个比方,另有第三者藏在屋内的可能性高吗?”汤女开始胡乱推理。



“除非凶手患有开放空间恐惧症,不然实在没必要一直把自己关在宅邸里,反正不管待在哪,被囚禁的人迟早会死光。”



“没错没错。”汤女囫图吞枣地附和我的话,接着说下去。



“这样看下来,最可疑的就是父亲了。”



毫不迟疑地怀疑自己父亲的女儿,在众人面前露出坏心而缺乏艳丽的微笑。



耕造先生似乎在为这件事抗议,但我正忙着和汤女(省去了笑容)说话。若在咖啡厅享受片刻宁静时遇到隔壁桌大吵大闹,最妥善的处置方法就是选择无视它,大不了就烦躁地皱皱眉,对付这种家伙不需要社交礼仪或是正义感。



“嗯,是没错啦……”我小声同意,不让任何人听到。



毕竟人家是这个家中地位最大的,爱怎么改建房子都可以,真是个倒霉的嫌犯。可惜事情没这么简单。“这么做就像在昭告世人自己是凶手,所以我想应该不是他。”



我留意着汤女的语气和发言,让脑波配合她的波长斟酌用词。这不是救援也不是攻击,若想畅所欲言,不论到哪都要先保持中立。



她得意地看了我一眼,示意我继续说,我接着开始解释原由:



“射杀景子太太的枪是耕造先生买的收藏品,平时保管在金库里。这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凶手就是利用这点让大家怀疑最可疑的他。”



“这么一说,桃花生前就经常这样怀疑他。”



汤女无关痛痒地强调桃花已经不在的事实。茜感到有些生气,瞥了姐姐一眼,结果却失败了。一来是她缺乏攻击性,二来是她们没什么交流的机会。



……算了,至少还有一个人愿意低调地为桃花哀悼,我想她也可以一路好走了。



桃花和洁先生对我来说,都不过是牺牲者罢了。



他们早在生前证实了自己的清白。



“开什么玩笑,少在那边胡言乱语!”耕造先生好不容易才插进话题,我们也差不多该面对现实,找出真凶了。“怎么了?”我稍稍引导他开口。



“你要是真的知道杀了景子的人是谁,就别卖关子赶快招出来!枪一直在菜种那里,但那又怎样,你光凭这点就能一口咬定凶手是谁吗?”



耕造先生打从心底就是不信任我,他狰狞的目光像把螺丝起子般朝我刺来,眼中满是怀疑,于是我故意幽幽地开口:



“杀了景子太太的人……姑且算是凶手的人,其实就是贵弘。”



这次立刻轰声雷动。伏见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耕造先生先是喊出了声:“是贵弘?”愣了老半天,然后咬牙切齿地大叫着让我不太舒服的回答:“不可能!贵弘也被杀了啊……你到底在鬼扯什么!”菜种小姐则在一旁的净土温柔地注视着我。



看来我得费一番唇舌解释了。



“事实上……被射杀是景子太太自身的意愿,这就是整出计划的开端。”



“自身的意愿……?”宅邸之主呆立了一秒钟,紧接着飞到笨蛋与烟望尘莫及的高度。(注:影射日本谚语,字面上直译为笨蛋与烟都喜欢往高处跑,意指不知死活。)



耕造先生蔑视我的发言,有些高傲地对我提出尖酸的指摘:



“臭小子,我不知道你是基于什么考虑才这么说,但我告诉你,即使景子叫他下手,他也不可能照做的!因为他是我和景子的傀儡!”他进一步为自己的儿子辩护。



从反对的理由可以推断,耕造先生或许是个能在常识的范畴下进行多方思考,懂得圆滑处事的人。



……所以说,问题出在景子太太身上啰?虽说他们搞不好是合伙关系。



“可以请你逆向思考吗?”



“……什么?”耕造先生还来不及得意,立即皱起了眉头。



“正因为他是傀儡,所以即使没有杀意也可以杀人。”



我的话并没有立刻得到回响。“明明不想买东西,却花了钱购物?”——很多人都上过电视购物频道的当,但用来比喻杀人,一时之间让人难以意会。



“在宅邸的十个人当中,只有一个人不需要怀有杀人动机,就可以‘听命行事’。耕造先生,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我满心期待地反问回去,耕造先生扭曲的脸孔令人发笑。伏见仍保持一贯的步调,一头雾水地悄声问我:



“所以凶手真的是贵弘吗?”



“没错。”耕造先生叹着气给予肯定的答案。



“只要景子太太命令他杀了自己,严守父母命令的贵弘一定会照做。杀人手法就如我刚才所说,景子太太叫他持枪站在窗内,射击庭院中的自己。”



我形容得宛如实际看过一样,不禁稍稍得意了起来。这段话有点多余。喔?好像有人在吐槽:“你老是一个人在那边废话连篇啊!”可惜我没听见。



没想到是贵弘啊……我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第一天的筷子和菜色。



“在那之后,他又接受了几次来自景子太太的‘命令’,布局把我们关在宅邸内,成功地达到恶作剧的目的。所以贵弘那时才没听耕造先生的话……不,是没办法听。”



耕造先生茫然地“啊”了一声,这才发现过去的不对劲之处。



简单来说,景子太太既是这出杀人剧场的真凶,同时兼任了第一名被害者。



“你说这是景子的计划……但她究竟为了什么不惜豁出性命杀人!”



“我会照顺序说给大家听,请不要过度激动。”



“啥?你是在嚣张什么啊,你以为你有权利在这个家里说……”“闭嘴。”为了避免他说出不堪入耳的话,我只好无礼地出言制止。“你才废话少说,快讲重点!”成效不彰是必然的。



这显然是火上加油的行为,耕造先生已经气得站起来朝我逼近。他的两条腿“砰砰砰”地越走越近,就在我事不关己地思索他是怎么了的时候——



“爸爸。”先省去嘲讽,汤女紧急出来灭火。



“干嘛!”耕造凶暴地回过头,虽然没让他冷静下来,不过至少已达成阻止他继续前进的主要目的。她明明和我一样,只说了短短两个字,结果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看来我得好好向她学学了。



“他的话是真是假晚点再说,现在应该尽量从他那里收集我们所需的信息。”



温柔的谎言把父亲骗得一愣一愣,父亲因此冷静下来。



“要是不让他说,揪出一切元凶的机会就要付之东流了,菜种即使到了明天也不会开口讲话,这样你还要阻止他吗?”



这回,汤女确实切入核心,逐渐说服了他。



折腾了半天,耕造先生总算恢复到顾及面子的状态,咬牙切齿地坐回椅子上。



我叹了口气,回想自己说到哪里,接着继续分析:



“景子太太之所以会出现在庭院,不是因为和人有约,更不是为了寻找东方天空中的奇妙发光飞行物体,一切都是她计划好的。那个位置的距离恰到好处,事实上,直到有个怀疑景子太太生死的人出现后,确实达到了混乱人心的效果。此外,这行为同时带有希望我们早点发现自己被关住的意味。”



她为了增添余兴节目,竟然不惜利用了自己。大概是这样没错。



宛如考题中出现了自己还没念到的范围而愤慨,耕造先生用力搔着头皮喃喃自语:



“景子是依自身的期望被杀的……这代表……总觉得想不太通……”



“既然是自愿的,对她而言,这不过是伴随着疼痛的安乐死……或是将人当成道具利用的自杀行为。”大概吧?



“什么!自杀而已,何必搞得这么麻烦?她这样为家里带来了多少麻烦……我们至今不是都相安无事吗,怎么你们一来就变成这样……”就说这是景子太太的计划了。



耕造先生气得无法言语,愤恨地瞪着我们。汤女在他的斜后方一边眯起眼睛——仿佛是在嘲笑他:“听到这里你还不明白吗?”一边用手遮住嘴角扬起的讪笑。



坐在第一排的伏见也和耕造先生一样,继续将问号散布到空气中,看起来并没有特别在思考。沉闷的空气使人恍如在教室上课。



“嗯——非说明不可吗?”



“那还用问!”



“等一下再说吧。”



“开什么玩——”“笑!……欢迎各位继续点播。”



我依照时间和预定行程重拾话题,见到耕造先生愤愤不平地闭上嘴后,我接着环视众人一圈。茜感觉上放心多了,菜种则依然对一切视而不见。伏见的记事本中并没有事先写下提问,所以选择缄默不语。这群人真不懂得营造气氛。



“那贵弘呢?他不是在景子死亡的隔天就被杀了吗!”



到头来负责发问的还是耕造先生。我想起班上那种在前一晚拼命预习功课,在上课时不断举手发问,让老师称赞有加的顾人怨同学。骗你的,其实现在的气氛有些低迷。



“嗯,贵弘也是自杀的。”



耕造先生把眼睛睁得老大,我还以为有什么东西砸中他的头。疑问的种子如孢子般散布在他的发丝;和伏见不同的是,他的问号每个都像金平糖般有棱有角。



“自杀?……贵弘他也是?”



“是的。”我省略了推量句法(如“大概吧”)肯定道。要是在这里有个闪失,我们的性命安全恐怕将会堪忧。



“那也是景子的意思吗?”



“……我们造访这栋宅邸的那天,贵弘刚好负责伙食,行凶的那把菜刀便是他当时趁机带走的。”我稍稍安抚满脸疑惑的耕造先生,继续说道:“关于贵弘的自杀疑云,我们这次采集到了证据。”



明明就没有这种东西,我还真敢说啊。就某种复杂的意义来说,我只是想要演演看罢了。



“助手伏见。”



伏见莫名其妙就被分配了工作和职位,发出奇妙的“呼咪?”声回应我。



“我的三次元口袋……没这东西。帮我找找浴衣的腰带,把藏在里头的东西拿出来。”(注:三次元口袋源自于《哆拉A梦》的四次元口袋。)



我用英国绅士的语调请她拿来案件的相关物证。差点忘了,英国人并不会用日语进行解说。(注:讽刺NDS的解谜游戏《雷顿教授》。)



助手接获命令,立刻从椅子上弹起。伏见看也不看旁边的茜以及后方的三人组,笔直朝我走来,从背后环抱住我,手在我身上四处游走……光看字面实在容易招人误会。



伏见和我差不多年纪,难免会害臊,动作因此粗鲁了些。



“……”【是这个】“吗?”



一张皱巴巴的标签纸,从伏见的左手中露出一小截。



“没错,就是它。”



这比竹筏还虚幻的玩意儿,仿佛风一吹就会飘走不见。



“很好。这究竟是什么呢?伏见,让大家瞧个仔细。”



我请伏见拿着物证绕场一周,让所有人都能看清楚。大家纷纷伸长了脖子,就连郁郁寡欢的茜也参加了这次的有奖征答。



“这东西和事件有什么关联啊?”



【我喜欢】【鸡肉】。



“炸起司鸡胸肉!”



“简单来说,这就是凶器对吧?可以拿它来塞住鼻孔。”



全部答错了,而且里面似乎混了两个笨蛋。



不知是否再也看不下去,还是她一直在找机会强调自己的存在感——



“那不是我从超市买回来的东西吗?”



菜种小姐突然说出了正确答案。这是她自从被我宣判了绞刑以来第一次说话,之前即使受到耕造先生的责骂和质疑也坚持不开口的。此外,她被绑在椅子上的位子也稍稍获得修正。



菜种小姐毫不在意众人投射的目光,回以温和的浅笑。



“这东西是在哪里找到的呢——真令人好奇啊。”



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所使用的温吞语调完全复活了,她那越被逼入绝境越悠哉的个性真叫人不敢恭维。只要她认真地编织言语,就会让人昏昏欲睡。



“这个东西被人刻意放在贵弘房间的厕所里。”



“啊……原来如此——你果然不是凶手啊——”



只有菜种小姐洒脱地道出事实,耕造先生则完全被晾到一旁,整个人无精打采,一脸痴呆。



“当然啊,我背了太多冤屈,肩膀都僵硬了呢。我还得向你道声歉,刚刚不容分说就掐了你脖子。”



“别在意别在意——这个工程很费力吧,真是辛苦你了——”(注:日文的“很费力”,照字面意思直译即是“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