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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日常生活-麻由=」(1 / 2)



结束了?结束了?



杉田硬是被我拖到碎玻璃上,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皮肉痛倒不打紧,他似乎比较受不了那个声音及触感。



这回,声音的巨浪从音箱袭来。对于我们发出的微小声波,巨浪则宽宏地予以包容,因此只有稍微影响到我们爬梯子的注意力。



「给我爬!」我站在折叠梯下,命令杉田打头阵。杉田攀上梯子,摆出忏悔的动作,好像在说「我要开动了」一样。接着又忐忑不安地回过头来,迟迟不敢向上爬。



「喂…现在…是怎样?你在…打什么主意?」「废话少说。」「欸…我们打手机求救好不好?爬上去就无路可退…」「罗嗦。」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样子,少在那里婆婆妈妈,快动起来啊!我忍不住出声激励他……骗你的。我稍稍使出物理性的威胁手段,用东西抵着他的背要他前进。



杉田宛如一名登山家,左摇右晃地开始向上爬,速度实在没得挑,更不用怕他会失足落下。不愧是平时就训练有素的话剧社社员,和业余广播社「走到哪茶就喝到哪,互相较劲谁的肠胃比较强」的社团活动就是不一样。



杉田已经爬超过一半了。我看准他伸手抓住钢架的时机,抱着演完十万火急的上下版的决心赶紧跟进。



杉田俐落地操纵着双手移动,我则拚命鞭策自己的双脚向上爬…要是我们合体的话,就可以变身成人类完全版(撇开性格不谈)了。我有感而发地舔了舔嘴角。



上来后,我把一脸不知所措的杉田从旁推挤到中央,自己也跟着移动过去,在这里能看见连结舞台和地面的小阶梯。事前准备到此结束。



我望向麻由的藏身处,有些担心她是否仍好好在睡觉。



「我…我们爬上来…干嘛啊!这样就能逃过一劫吗?」



杉田压低音量问道,说话时不忘打量我的脸色。现在播放的音乐很吵,只是低声交谈两句不用伯被发现。



「怎么可能,他发现折叠梯后自然会向上看啊。」



「那…那他会追上来吗?那家伙…不是有枪吗……」



「他总不会背着一把葱追杀我们吧……又不是去野餐,他是来狩猎的。」



我们也设下陷阱等着他自投罗网,一样把对方当猎物看待。



我在认真回答之前,先迅速瞥了眼杉田的所在位置……确认我的手构得着他。



很好。



「他会来的,管你是要哭着睡觉还是假装没看到,只要你自以为高尚就不可能全身而退。」



此外,我也释出了诱导歹徒追来的必要情报。



我先前假装不小心说溜嘴,大声哀叹道:「这下没办法使出人海战术了。」我想对方一定也听到了。



因此,「歹徒」肯定误以为要对付的只有我一人。关于这一点不用担心。



「所…所以咧?我就是在问,他要是追上来该怎么办啊!」



杉田哭起来真好看,不愧是话剧社的,表情好丰富啊。我一边心不在焉地佩服着他,一边暗自心想…都火烧眉毛了,我怎能把这个秘密计谋告诉你啊?更何况我们根本没那种美国时间。



音质不佳的音箱持续吵闹,突然之间,有道不协调音打在体育馆的地板上,让悬空的我胃部一阵翻搅,意识被赶到了后脑的阴暗小角落。



这实在不是我擅长的领域,我只能缓慢而规律地拿出全副精神展开突袭。



想枪毙我的歹徒逐渐逼近,我却面临不得不在原地等他的窘境。我已经尽善尽美地完成了高难度的挑衅,不晓得能不能抓住一线生机。嗯,要是疯了也没关系。



回顾历年战绩。我基于道义打败了菅原;度会阿伯本来就是个半脚踏进棺材的老人家;枇杷岛靠的是偷袭致胜……而我妹那场则是麻由代打的。然后我对上了坂夫妇,输得一塌糊涂。



……嗯,我大概有八成把握能赢。这就好比我截至目前为止都接连打败海猴子(注:一种浮游生物),接下来却要突然面对壁虱等级的敌手一样,要从海中上陆稍嫌早了些。现在,歹徒镇定了进化版的舞台,在篮球场中央一带小心翼翼地前进……我猜的。但我想差不多就是这个距离和速度。



不知道这一回能否化险为夷。



要是演变成肉搏战就不妙了,我的左脑先如此否定自己,接着右脑也虚张声势地频频否定加码,不断壮大敌人的声势,完全没有达到自我激励的功效。我是有点期待恶运能给我回音啦。



我半放弃似地叹了口气,然后才开始思考该怎么回答杉田比较好。



「我们有两个人,总会有办法应付的。」



「那你先说清楚要怎么做啊,他快要过来了啦!」



「我知我知,别激动嘛,我想到一个好方法,还留了一个压箱宝。」



我的个性就是不到紧要开头,绝不使用全体回血药,今天的我已经豁出去了。



「压箱宝?呃……你说啥?」慌什么慌啊,不要乱喷口水啦。



压箱宝不就摆在那里吗,就是那个「东西」。抱歉啊,我是不会把能利用的人材当「人」看的。



像虫一样——一般来说,人们会这样称呼冷血又拐弯抹角的我。



「问你喔,你知道有高处和低处之分的意义是什么吗?」



「啥?什么意思……」



「我觉得啊,那是为了让人从高处往下跳。」那个人当然就是你。



谨慎的猎人正将利爪伸向下方阶梯,好!就是现在!



「拜拜啦,帮凶。」我推了杉田的背一把。



「咦……啊……」杉田朝前方坠落。因为脚被绑住,所以就连我这个文弱书生都能轻易把他推下去。



他在空中翻了个筋斗,背朝舞台坠落。



我也顺应反作用力,往杉田的相反方向一跳。



记得以前话剧社在园游会时,曾经演出老魔女从三干公尺的高空往下跳的戏码,就是在这个地方。所以我想还在安全范围内,就算不做防护也顶多轻微摔伤。



现在往下坠落的,正是话剧社的杉田。



没猜错的话,那小子就是帮凶……所以利用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他先把所有人的手脚捆绑起来。



然后不用人命令就自动站回了第一排。



打从心底希望能获救的人,敢站在离危险人物最近的地方吗?



通常来说都会躲到最后一排吧?除非有人拿枪威胁他站到前面。



此外,他还锲而不舍地打探我这反抗分子的情报,无情地报上了我的名号。



他不但肩负侦查的任务,还反覆询问我是否有带手机。



为了防止突发状况,杉田负责提供歹徒万全的情报,而身为学生,想取得钥匙也很容易。



嗯,要是我的推理出错了也没关系。



真不幸弄错了,之后再向他低头道歉,说声:「感谢你的配合。」就好。



不管真相是什么,我都已经把他变成了一颗排球。



我们几乎同时在舞台上降落。在那里,我和敌人初次正面交锋。



对方竟然一个人都没杀,我活到这么大,从没碰上像他这般善良的歹徒。



长得又超级不起眼,平凡的程度遥遥领先我认知中大部分的大人。



我刻意不和他对上眼。



他迅雷不及掩耳地将枪口指向比我早一步下来的杉田。



然而,子弹并没有无情地绽放红花。



看——吧!就知道你们是共犯,所以歹徒才没开枪。



持枪歹徒的眼球正在剧烈转动,好像快要爆炸一样。



他用令人眼花撩乱的速度分析眼前的状况,然后改将枪口指向我。



然后又是一阵短暂的空白。



他还没完全搞懂我的意图,所以并未立刻扣下扳机。



哎呀,你看看你,那张抽搐的暴怒脸孔真是恐怖啊。



我早就看过歹徒的长相,但是对他来说,我是个生面孔。



他因为敌手是陌生人而吓了一跳,刹那间延误了判断。攻击目标还没决定。



光是这些空档,就足够我杀到敌人近身了。于是我打着赤脚,「啪啪啪」地在舞台上奔跑,然后朝他的方向起跳。除非他有本事拉开距离,如同橡胶人般把手伸长,否则不可能在此把我击倒。接下来,我只需抓着衣角不让他逃,当场把他制伏就好……前提是我要先有那种力气才行。



麻烦的来了,接下来才是重头戏,这同时也是我的计策顾全不到的领域。



我咬紧牙关站稳脚步,连头发都竖了起来,努力做出表面上的抵抗。只要能让枪离开他的手,就不致于危害到我的生命。



持枪歹徒到头来只能像个普通人一样,「喝啊啊啊啊啊!」地发出咆哮,轻易甩开了我的手。我的指甲缺乏死缠烂打的腕力,所以我才无法感谢我的父母嘛。虽然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但奋力一搏后仍以失败告终,我的部分脑浆正事不关己地用速成的鼻子对我嗤之以鼻。



敌人见我手忙脚乱,赶紧退后一步,一下子就腾出了开枪的距离。



我摇晃着脚步迅速跟进一步,不料枪口立即瞄准我的胸口,他已经掌握射程了。唉~就知道会失败。



活到这么大都幸运地没被打死,却要在这里惨遭枪杀。



歹徒俐落地举起来福枪,早在他开枪之前,我的声带和意识便断了线。



咻咻——!我的耳朵忽然捕捉到某种破风声。



五项知觉早已错乱,我彷佛听到枪口在嘲笑我的愚蠢。



闪光覆盖眼球,我在死不瞑目前,拚命集中全副精神——



突袭而来的物体剪影,把一切拉回现实。



狼来了。



狼欺骗了放羊的小孩,来到了现实。



恍惚之中,我彷佛看见狼被动物园关进游览车运送过来。



冲撞,甩开,蜷缩起来。



不,那不是野兽。既没有獠牙利爪,也没有尾巴。



那是一个不会犹豫的存在。



那孩子不是野兽,我能说她是一种接近人类的生物吗?



远离战火的御园麻由忽然杀到,从旁扑向歹徒,两人立即扭打成一团,然后双双滚落舞台。



其实我也不是没有料想到这个情况……啊——可恶。



「小麻?」



天啊!天啊!天啊!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拚命地跑呀跑——



「麻由!」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一边跳过缩成一团发抖的杉田,一边望向舞台下方。麻由不但制住了歹徒持枪的右手,还扣住他的脖子成功制伏了他。她用躲起来前顺手捡起的碎玻璃……抵着歹徒的脖子。不,是刺进他的脖子。一道鲜血缓缓流下,这并非致命伤,但已充份达到威吓的作用。被压制的歹徒万万没料到会有人突然从角落冲出来,当他发现流血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时,顿时吓到两眼翻白、失神落魄,完全失去了反抗麻由的力量…微微刺进脖子里的碎玻璃彻底发挥了遏止的功用。早知道我也带个武器就好了,不过凭我这双无力的手,大概也会落得相同的下场。



「谁叫他要欺负阿道,看小麻怎么教训他!」麻由无暇回头,瞪着手上的玻璃碎片报告她的动机。



「……这样啊,谢谢你。」多谢她救我一命,这次我就不再碎碎念了。



我呼出一口气,差点没腿软倒下。



……对了,麻由有洁癖,每当她碰触到男孩子后,都要用牙刷猛刷皮肤到几乎快脱一层皮,之后还要冲个澡才甘心。



算了,反正最后以喜剧收场,则日再来慢慢反省吧。



「你先不要动,等我过去喔。」我对麻由说道。



这一次,恶运依然降临在我的周遭,我又苟延残喘了下来。



接下来只要打昏对方,把一切交给国家权力去烦恼就好。



之后再来想不被奈月小姐骂臭头的方法吧。



现在只需要咧嘴一笑,独自开个庆功宴。



啊,差点忘了还有咖哩便当在等着我呢。没错吧?



想到这儿,我的胃部便一阵紧缩。



遗憾的是,这并没有完全被统一成和平的意思。



「啊,对了对了!阿道呀……」



麻由忽然抬起头来,神色自若到忘了盯紧歹徒。



她悠哉地转向我,指着舞台旁的巨大软垫。



喂,傻瓜!不要放松力道啊!她放下了拿着碎玻璃的手——



「干嘛?等一……」下啊!被麻由制住的右手在移动。



「我们在那边吃便当吧!午休时间这附近不会有人来的。」



到头来,我还是搞不懂这个名为麻由的少女,因此留下了数也数不尽的后悔。



砰!



耳膜与声带交换了身分,我的眼前一黑,好像快要窒息。



彷佛脸上的孔穴全部消失。



有人中枪了。



呜??呜。



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麻由中枪了



她可是御园麻由啊



血液一缩身子流出



滚滚滚滚滚地



摔落。怎么、为什么、回事?会这样



麻由微微一晃,应声倒下。就只是这样?就只是轻轻一晃?不对啦我的意识水滴渗了过来染到我的后面黏在我的意识上丝线摇摇晃晃虽然染上了红色但只要伸手就可以摸到因此没有任何问题然而我的心情飞得好远好远双脚忘了该怎么行走将我的手引导至地面所以我就爬呀爬呀爬呀红色的余晕照在我脸上但它有一天也会滴下来消失被煮到蒸发掉因此我不能在意这些差不多也该把四只脚拿掉了一半的身体一丁点钱移动与攻击人类的沟通我了解适度的攻击是为了达到共和与调音而不可或缺的因此暴力虽然遭到否定但永不远不会消失鲜血总是从人类身上发芽而且普遍地漂浮在宇宙中期待吸收那些玩意儿的人类能拥有理性可说是大喇喇地沉浸在无知与纯真中的夹缝的害虫才会有的想法这种事情显而易见哪里哪里哪里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和外星人的交涉权才会被昆虫抢走要戴欧里亚可爱尔其欧吉米警告多少次人类才会开始产生变革呢我将这份担忧的心情灌注进拳头中和大地对抗顺便一提一种软绵绵的东西一直在敲打我的手掌我该如何许可呢当中的理由任何人都肯定无法理解没错也就是所谓虚张声势而谎言明显不足这才是谎言我要把比我还喜欢说谎的人装在盘子里摆上花朵装饰顺便做成立灯不过比我还需要说谎的人我看不管是在这血管或脑髓或皮肤或内脏中都不会有我是珍禽异兽虽然很稀有却不贵重所以黏到一堆保鲜膜废弃物不需要的东西体液由西往东甩掉时速与加速远远把我甩到后面去不过这也是欧拉伯拉阿里废废废废废人是有极限的有着无法填补的东西有着无法改变的东西只要认同这一切时间就会变宽广只是它位于无法触及的地方只要找到希望就到不了那里而且同时还会让心胸变狭小因此人会受到迷惑有可能用这件事来当作努力不面对现实的藉口怎么可能不试试看就不会知道一亿分之一的成功机率代表绝对不可能成功我就是无法赌在这上面才会做出衰退与怠惰的腐肉它大大地扭曲了因此我还就这样活了过来一路都在放弃一路都在妥协为了给予我的抗争某些意义畸形的精神放弃了伴随责任的行动刻意粉碎救赎介入的余地使得悖论足以支撑这个空间的生活因此事到如今我总是想不起来生不出来会被谁否定然而墙壁却无情地朝我逼近我只能藉着往上爬来逃生吗可是我已经放弃运动社团了啊啊啊啊不可能的我要放弃对了那这股烦闷含有变成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的要素有一里之多这是化学分析的结果秘书是文化系的因此说不出半个答案没有答案如果当手指触及既非深渊也非应用也非高等的道德一角那瞬间就必须知道橘子的果肉已经烂掉了那么早知道一开始就将存在丢到理性之外这样还比较轻松可是外面充满了常识一回过神来我已经被关起来了健全的当中的当中什么都没有只有非理性的漩涡虽然我们可以适应那儿的生活不过将被剥夺身为人类的资格充满了惊奇屋等级的陷阱所以我的肩膀开始严重僵硬我无法一个人生存下去也无法心满意足地生存下去暴力失去了责任攻击被掉包为凶器无计可施受到恶意的生物注视。



正因如此,我才无法举起拳头。



我全身上下都呈现安定的状态,这也促成了我的不安定。



停止的呼吸,以紊乱的节拍恢复了生息。



周围的嘈杂维持在化为声音之前的原始状态,笼罩我的听觉。



我感到恶心反胃,好像快要吐出三半规管。



这是身心有所缺失时会引发的基本症状。



这才不是异常,所以…我还…撑得…下去。



脑中的开关全都坏掉了。



耳中仅残留着某种零件弹走的声音。



我的脑浆和心灵再也无法取得连结,强制中断。



仔细一看,我的两个拳头都破皮了,骨头稍稍探出头来对我打招呼,一片血肉模糊,仅剩最后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