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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如果中的如果「如果是在没有崩坏的正常世界」(1 / 2)



在不知道是谁所期盼的梦里邂逅的是,



冒充身分的幸福。



「起床了,爱。」



我不喜欢别人不加修饰地直呼我的名字。所以乎常我都不会犯下那种都已经高中二年级了还让妈妈踏进自己房间来叫醒自己的失态。但昨晚因为看书到深夜而延误了起床时间,结果就是伴随着「还不起床吗!」的骂声在侧腹被踢了一脚。我的母亲,是相当没耐性的人。



她的性格在情感表达上是毫不绕路的一直线,位于率性的最顶点,不过我希望她偶尔也能成长到改用摇摇肩膀一类的方式。如果大家开心的在河岸打水漂,这个人应该也只会捡石头扔到对岸吧。



我与棉被依依不舍地撞上墙壁,于是差不多要醒来的眼睛终于露骨地睁开,同时身体像是要拒绝早晨清爽空气似地呼吸困难。



「早安。」从眼皮的缝隙察觉手摸侧腹;动作像只尺蠖的儿子已经起床,母亲满脸堆笑打招呼。她的背脊和脖子都挺得笔直,从弯曲与歪斜中得到解放,有时甚至完全断绝往来,让人不禁怀疑她的大脑是不是也和肌肉一样被加工成棒状,和在床上扭来扭去找不到中心点的我简直就是对照组。



「早上该说什么?」干嘛摆出小女孩似的天真无邪的疑问表情啊?



「早安……」因为被训练过度,不自觉地就打了招呼。



「嗯,再一次早安。去和爸爸他们打过招呼以后吃饭洗脸上学吧。」



丢出一连串去除标点的指示之后,她就离开了我的房间,接着走廊上响起脚步声,然后是下楼梯的轻微声响。我贴在床上的脸颊虽然感受到从走廊那头传来的轻微震动,;想到我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悠哉,我拖拖拉拉的开始行动。



要是不在四十秒内搞定(注:吉卜力工作室的动画《天空之城》中的对白)下楼,母亲真的会进入不悦的最高潮而开始苛虐家人。到时候不只我,连父亲与哥哥都会遭到波及。



脸颊因为身体爬落铺在地板上的淡蓝色地毯而受到摩擦,那感触相当不舒服,因而促进我恢复双脚步行。一站起来,就闻到从散乱在桌上的书包及文具所散发着的橡皮擦的味道。虽然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不过我还是做着伸展让身体回复自由。不过伸展的时候,总觉得侧腹一带有什么东西像乐器似地发出哔叽哔叽的声响。



用手抚摸加以确认,头发睡得四处乱翘。拉开厚重、上面飘着尘埃的窗帘,秋季的天空、电线、以及其他有的没的在视野中层开,例如农田、萝卜园、柿子园等,嗯,总之大致上是绿色的景观。



盯着眼前牧歌般田园风味的乡村风景,让眼睛为之目眩神迷两秒钟以后,眼球像烙上了绿球藻的残像,我以残余的视野看向房间内。



「唔~……上换上衣服,把课本随意塞进书包,中途虽然被纸片划破手指,不过还是完成了准备。快步走出房间。这个一边思考一边行动的习惯,是因为母亲的教育而深深成为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啊。早上那一脚的话,是她笨拙的爱的表现。



哥哥的房间位于走廊边,房门开着,但是内容物不在里面。但因为书本小山、书本山谷、书本墙壁以及书本棉被都沉眠在拉上了窗帘的房间里,所以作为一个房间,这个地方应该还算是相了当称职。纸张的味道混杂着尘埃从房门飘出,我挥手将其驱散,踏上了楼梯。九月的残暑似乎已经进入室内并停留不去,带着热量的空气相当沉重。



今天骑脚踏车的时候,大概会被卷入不受数字所束缚的夏日空气涡流吧。



……啊,呃,因为觉得好像得解释一下才行,所以就让我说一下吧。



理所当然地,我有一个家,也拥有和家人一起度过的每一天。



这里是个和平的乡下城市,和平到若不追溯到那个拿腰间别着的刀挥舞的时代,就找不出杀人事件的程度。今天也毫无发生事件的迹象,本地的新闻节目处于无事可报的状态……正这么想的时候,想起昨天倒是发生了一点小事。听说是在这城市的精神病院(似乎是听说过有这么一间医院,不过和它一点缘分也没有,顶多是拿来和朋友开玩笑才会提到的存在)里任职的女医师自杀,从医院的屋顶上跳了下来,当场死亡。



除了这个之外,嗯,大致上算是很平和吧。毕竟自杀不算杀人事件嘛。



我就这么和一般人一样,与家人一起生活。



这样就好——从窗户射入的阳光烤着我的右脸颊,我则在口中咀嚼名为无聊的口香糖。这口香糖当然早已没有了味道,而为了让它拥有味道,我走下楼梯。



今天就这么开始了;而且也一定会什么事也没发生就结束吧。真是件好事。



我的家族。天野南、天野美沙、天野司马、还有我。四个人的家庭,我有一个哥哥,下面则没有任何人,而因为日本并不是一夫多妻制,所以母亲自然不会有两个。



父亲身为本地限定的权威,有一个叫做教育什么什么的长串头衔、而且还有一点神经质。他在我还小的时候身材虽然很瘦,不过不知是否因为最近母亲让他吃了过多料理的影响,开始在意起膨胀的小腹。而这个影响同时也让他的性格失去了敏感。



接下来是哥哥。在我还是小学生时,他一度快要变成茧居族,然而母亲并不允许事情如此发展。那就像是在说,比起哥哥的性格;她更想修正哥哥脑袋的歪曲,这热心的情操教育似乎奏了效,如今哥哥已经成长为单纯性格别扭的大学青年了。教育需要的果然还是热忱。不过我也无法否认自己觉得,让茧居族感觉待在家里反而更痛苦的矫正方法似乎有点太过了。



母亲的部分省略。她是个怎么样的人,从今天早上的互动来看应该就很清楚了。如果要补奉的话,她现在正在厨房进行把柿子切开后加工成兔子模样的工作。因为和苹果不同。柿子的皮和果肉颜色差别不大,所以免耳朵看起来很不显眼。我推测那个多半是要放进我的便当盒里当作饭后水果。嗯~……哎呀,也不是说不可以啦,不过……我都已经高中二年级了,便当里带这种东好吗?唉,这个就算了。



至于我……是个没什么地方值得特别描述;单纯累积了时间年月而长大,缺乏个性的人。虽然以客观角度来看或许感觉有点空虚,不过相对也没什么特别会让人歪局兴的地方。虽然平凡,但是命运为我开辟了过去和现在都不带特异或异常的道路。如果能借用我喜欢的书上所写的句子来表现——这个世界上的事,都是由意志与命运的交互作用所决定——那么我的意志追求的就是平平凡凡吧,而这也是非常正确的决定。我只想在平地安稳地步行,不想去深海或丰宙探险。



我就这样在厨房吃着昨天晚餐剩下的咖哩,想着这些事。当然,我有听母亲的话,先和家人道过早安才吃早餐。嗯,咖哩是偏甜的口味。



「好,完成了。」妈妈把兔子型的柿子放在掌心向我炫耀,而就和我想的一样,兔子身上几乎只有一种颜色。因为已经看习惯所以没什么感触,不过让我回想起母亲以前因为想拿生日蛋糕上的草莓来加工,结果使得肉片飞散在桌上的往事。记得那时候还用果汁来熄灭蜡烛,连一向冷淡的父亲脸上也浮起苦笑,是令我印象相当深刻的画面。



就在我沉浸于回忆时,母亲老王卖瓜地自夸起来:「这兔子都不跳,真奇怪。」 「我想应该是死了吧。」嘴一松的结果,削剩的柿子皮飞了过来,水嫩又带点恶心地阽在我约艰味上。



母亲的教导大致上都正确。吃完饭之后一定要洗脸,在许多意义上,打点完毕,我拿起书包和脚踏车的钥匙,和母亲道别:「我走了。」「嗯,路上小心。」



喀啦喀啦地打开玄关的门,我踏入活像绿、蓝、白在争夺派系宝座般的景色之中。带着微黄的白光,从会让人误以为坐标比夏天还高的蓝天倾泻而下,院子里的苔癣与树木享用着这顿自然的餐点,借着风的力量低下了头。虽然也有土臭味与嘴里嚼着沙的感觉,不过这也代表大自然确实近在身边;丰富得垂手可得。于是我稍微眺望了这明媚的风光。



家族共享的脚踏车就停在外廊的雨窗下,我打开锁,没跨上坐垫,牵着脚踏车的把手从院子里走到外头。在正式上路前,没必要给脚踏车太多负担。



稍微等了一阵子。应该有很高的机率会出现。住得很远很远的邻居会从我家门口经过?



……。果然。来了。



乖乖遵守现在连小学生都不会遵守的;名存实亡的规定,戴安全帽骑脚踏车的女孩出现。因为就连在乡下也算是极少数,应该能和大城市里的不良少年头头相提并论,列入有绝种危机的物种吧。啊,不过在交通繁忙的大城市里,或许看到戴安全帽的人的机会较大也说不定。



回到主题。



这女孩就是天野家的邻居;伏见家的千金,伏见柚柚。她正以缓慢的脚步及爱困的表情踩着脚踏车,今天在整体上来说也是一副很健康的模样。因为除此之外和昨天没什么差别。所以也没有特别值得提起的部分啊——所以想了半天的结果……最后还是只能用这种四平八稳的方式来描述她。不过,我平常都和她混在一起,偶尔假日也是。



伏见的视线一和我对上,便叮铃叮钤地按响脚踏车铃来展现自己的存在,眼睛也不自觉地睁大,就连原本喀,叽、喀,叽地踩脚踏车的声音;都变成了喀叽、喀叽。因为看她一副很拚命的样子,于是我也向她轻轻挥手回应。



伏见在我们彼此的脚踏车篮互相冲撞之前及时押下剎车,最后总算在前轮轻轻相碰之后将脚踏车停了下来。明明马上就要继续骑车,伏见却摘下了安全帽。



「早安。」总之先打招呼。



「早…早。」像突然想起什么,伏见把手伸进车篮里翻搅,取出笔记本之后,开始在本子上高速搜寻。我一边想着——她的声音还是一样很有个性啊——同时等待她做出表示。接着,摊开来的笔记本被「唰」地递到我面前,而她的指尖则指着「晨安」这个词汇。「晨——」我不自觉地跟着念出这个词汇的特别之处,伏见则满意地点头,然后用随时都带在身上的橡皮擦,将跟在



词汇屁股后面的正字擦去下方的一杠。今天也是个精神十足的多此一举女孩啊……喔?整理完笔记本之后,伏见又有了动作。



双手握拳抵在肩膀前,以此作为支撑,红色的唱歌模式伏见开始充分发挥机能:



「啊…啊…啊…啊~咿啊咿。」嗯,洋溢着节奏感。



「……妳好,我是猴子。」



一大早便被当成猴子了。我的名字虽然的确是天野爱,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伏见要专心一意地努力呼唤我的名宇,让我感到害羞。这是为什么呢?



虽然比我低了一个年级,但是要叫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为学长,还是很难开口——是因为这样吗?哎呀,前面这句是胡诌的,其实是不是因为她对我颇有好感呢……我试着进行充满希望的观测。不过,若这明明只是对邻居大哥哥等级的情感;而我却自我意识过剩会错意,那可真是会让人想自己挖个坟墓跳进去了。所以具体上我不去深入追究这部分的事。唔~嗯,唔~嗯,真是令人内心纠葛啊。



「啊…啊~咿…啊~咿咿……一…啊~拉~拉~利~」这台人类收音机已经快因为不停运转不良而故障了。是不是差不多该伸出援手,把她拉回健全的意识比较好呢?



「那么,去学校吧。」我和她就读同一所高中。即使已经这把年纪,还是持续着疑似团体上学的行为。



「啊…啊~咿!【是的】」她的双手迅速将安全帽重新戴上,调整位置。



那个模样让我不自觉地想起「幼儿园中班生」这个字眼。不由得想捉弄她一下。



「没有忘记东西吧~?」感觉这么一问之后,她似乎会从书包掏出红白色的帽子啊~



「啊~咿!【是的】」



得到了很干脆的响应。很直接:语气是甜蜜或冷淡姑且不提,因为我是为了让她有所意识而开口,但她却没有一丝踌躇,害我反倒感觉很害臊。



捉弄人结束。双方平分秋色。我跨上脚踏车,叽叽嘎嘎地踩动踏板。在这个乡下地方,除了正停在我家里的那一辆之外,道路上几乎看不到汽车,所以即使不是一前一后;而是和伏见并行也没有问题……然而认真保护头部的伏见大小姐相当遵守交通规则,坚持骑在我后面,真是个拥有思想坚定体质的女孩。但是,她因为奇特的说话方式和怪癖而被同学们敬而远之;不过感觉男同学们的视线倒是相当集中在她身上……哎呀,其实这原因我也能理解啦。



因为她发育的程度,即使在高中二年级的学生中也相当难得一见。嗯?你问我是指哪个地方?



这个部分就一切尽在不言中啦。好啦,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来描写个景色好了。



呃,民家。田地。鱼干。细长的草。梦想着变成红色的黄绿色枫树。排气量零,梦想国度的环保道路。悠哉地漫长延伸的云。银色的蜻蜓所留下的;飞机云。



哎呀,和一个人骑在路上,几乎没有差别呢。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背后脚踏车轮转动的声音变大了而已吧。



不过这也不代表我们有对话。要说的话,即使我开口说了些什么,伏见也只会唰唰唰地翻开笔记本来回复,但我实在很难转过头去看。以前就曾经因为脖子转得太过度而发疼。



嗯,不过这么一想。这上学路还真是挺奇妙的。



我和伏见同社团,所以就算比其他学生提早时钟短针转一圈的时间起床前往学校晨练也不奇怪。但我觉得,两人相亲相爱一起上学绝不是能用「好平凡啊~」一句话打发掉的事。



我每天都在家门口等伏见经过;而要是我睡过头,对方比较早起的话,就变成伏见在我家门口等我。「……………………………………」哎呀,这真的只是因为我们住得近啦。



我对很多方面的事都有自觉喔~——搔搔脸颊,我向这世界上的某人如此宣言。



就和你说了,我自我意识过剩嘛。真的喔,对吧?



我就这样自顾自地嚼着加入了健全恋爱喜剧口味的口香糖,前往学校。



「喔啦——!」放学后练习投入的程度和现在无法相提并论,穿着体育服的海老原香奈惠高高跳起在空中匪夷所思地扭动身体改变方向起脚瞄准敌方球门展现超强的滞空能力,然后将足球踢了出去。海老原君,凌空抽球射门(注:影射穴足球小将翼)中常见的表现手法)。她在其他竞赛方面应该会留下更好的成绩吧——我不时会这样由衷佩服她的身体能力。就在我感佩的时候,球射穿木板上用白色胶带贴成的方框球门,震得玻璃窗乒乓作响。一名女性社员踏住反弹回来的球,举起右手高喝道:「好啊!」此人正是比其他同伴更为自己喝采的海老原。



这就是我们的晨练。本剑道社毫无实绩,却拥有名为柔道剑道混合道场的宽阔专门设施,社员上下同心地各自动奋于自己独特的偏离轨道的锻炼。场地的地板有三成是榻榻米,然而因为柔道社早已废社,所以随我们爱怎么使用都行。



……总之就是,大家都不是认真的剑道社社员啦。而夏季大会已经结束,因为受到魔鬼教练了还在时的超严厉教育而被洗脑的高年级生都从现场一扫而空,更是助长了这个现象。而因为这里是建筑物内,教师的目光鞭长莫及也是促成的条件之一。不过,顾问老师也预测可能会有这样的情形发生,偶尔会前来视察,因此我们毫不懈怠地加以注意。总觉得认真的方向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就是了。



不过这些都先不谈,不是为了练习而踢足球真的很开心。棒球也是。



而身为高一生,便已经被选为女子社长(其实是因为没有二年级的女性社员。大家都因为教练离开而失去斗志退社了)的海老原香奈惠,她正是提出「大家来打棒球啦」或「大家来踢足球吧」的始作俑者。把球从体育仓库里拿出来的也是她。无意义地满溢着跃动感在道场里四处奔驰,而且运动神经最优秀的,也是她。社员们如果进行淘汰赛,大致上都只会剩下她或菅原,偶尔是粃杷岛。至于我,那就不可能了。



踢动着球,然后将其置于随便目测的道场中线之后,比赛继续。对手是由男子剑道社社长菅原道真所率领的男子队。而我加入的是由海老原队长率领的女子队。这并非我谎报自己的性别,而是因为二年级的男性社员只剩下我和菅原两人。和其他斗志旺盛,脑子里都是「我要挑战比自己更强的家伙」的社员不同,我们似乎比较倾向「低次元的悠哉度日一。



总之因为这样的境遇,所以高年级生要拆成一半,猜拳输了的我便被登录到女子队的选手去了。老实说,球不太会往我来。要说原因的话,是因为无谓地被寄予了过高期望吧。在柔弱(虽然并没有这种家伙存在,不过为了她们的面子,还是这么形容一下比较好)女子中唯一的男性,而且还是高年级生,要说这样的角色不是主力,任谁都会觉得是说谎吧。然而实际上我却是一点表现也没有。擅自领悟了在道场的一端成为空气才是聪明又简单的立场。



顺带一提,若是立场颠倒,菅原分到女子队的话,他可是一点也不会客气。他是那种能够充分响应周遭——其实就是女生——的期待(其中应该还包含对菅原之完美所抱持的好感吧,他相当有异性缘),手脚利落的人种。也就是说,他满足了当主角的条件:拥有完美的才能。那是与生俱来,而非后天养成。所谓故事的主角,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办法当。要是养殖的也行;那么应该就连「从缺」也能作为解决方案。



回到主题……嗯,总之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身为配角的我不动脚,只轻松地动着视线,或是忽地看向旁边。而这是因为道场边有两名女学生的缘故。



道场一隅迭放着六、七张体育课使用的软垫,枇杷岛八事一脸无聊地坐在上头。她的身体向前倾,用膝盖撑着自己的脸颊,以空洞的眼神追着场上滚动的足球。她和其他女生不同,没换上。



体育服而是穿着制服。那是因为这家伙一向不太参加这些活动。



没理会现在是比赛中,我朝向她看了一会儿,结果视线和她对上。接着枇杷岛向我询问:。「今天打过招呼了吗?」我回以:「还没。」于是她头一低:「学长早。」



「学长和球好像不太热啊?感觉似乎从刚才就一直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耶。」轻快尖锐而多重的讽刺直射而来。她还是老样子,总是用那种老实又无礼的态度把学长当傻瓜看。不过似乎也有部分男生看中这一点,使她也有一点小受欢迎。果然是因为这个剑道社太弱小,比起喊着「面」、「小手」、「胴」地打人,被打的时候还比较多,结果使这里变成了被虐狂的温床吗——我经常总会这么怀疑。这么说我也是……不,没什么,当我没说。



「因为我是剑道社的社员嘛,还是比较习惯手拿长形的东西。」



「啊;这么说我才想到,学长擅长的是牺牲打嘛。说到这个,河名在募集垒球社的社员,既然学长都加入了女子队,干脆就继续下去,加入那边如何?」



枇杷岛今天也唇尖齿利地磨练着自己的舌头,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的话很有趣而发笑挥铲着脚,脚跟不断敲击软垫。



总觉得这家伙和我的互动似乎格外密切啊,我是被当作被整的角色看待了吗?



先搁置这个现在也狂喷气泡满是刺激的碳酸女;我将视线转向疗愈系的天然水女孩。要是不在中间置入缓冲物,我和枇杷岛的尊卑关系恐怕会变成下克上也不一定。



在枇杷岛旁边,空了一人宽的距离缩起身体(其实一点也没缩。这句话主要是以性骚扰的角度来解释)坐着的便是伏见。她第一次虽然有参加晨练,但是在瞄准脚下的球却一脚挥空,表演了失败的后空翻撞到后脑勺后,就变成固定的参观成员了。老实说这样应该很无聊吧,但她还是规规矩炬地出席社团。是不是抱着什么目的呢——我偶尔会这么鸡婆地担心起她。毕竟就连我自己,也只是基于惰性而下场踢足球罢了。只是,球真的都不往我这里来啊。感觉很像少棒赛的守备位置被分到右野手。不过,球还是会往己方的球门飞来就是了——正当扮用视线追着球的时候,球被一脚踢了出去,身为人类朋友的足球(注:出自《足球小将翼》大空翼的口头禅:「球是我的朋友」)往我方球门正面冲突。在那个时速数十公里的世界,换成汽车的话,肯定是会把人撞得内脏都飞出来的等级。「喔唷,门网都被射破啦~」社员中的某人开着玩笑说。担任守门员的林崎学妹(真可惜,木少了一个(注:《足球小将翼》中的超级努力型守门员,森崎有三)并没有以身体阻挡足球的气概,而是畏缩地袖手旁观。射门的人似乎是男性社员金子学弟,地位大致上是位于主角与一票配角中问。像墙头草般不上不下,和我似是而非的位置。不过这都无关紧要。我总觉得自己也能理解他的苦恼,就是这么回事。



男方的球门是墙壁,而女方的球门则是柔道剑道混合道场入口的两片门板。这是因为海老原说门的形状刚好像球门,所以就这么决定了。喔,门因为冲击的余波而吱嘎作响。



海老原小跑步到球门前捡球,顺便开小差跑去挑衅枇杷岛。她脸上堆着表情肌肉溶解似的贼笑向软垫那边走去。呜哇,枇杷岛那张感到厌恶的脸都能变成一幅画了呢。相对之下伏见比较适合一脸感到困扰的模样。



「喂~枇杷岛啊~妳也下场来踢啦~女子队的人数比较少啊~」



「我不要,麻烦死了。而且这里是剑道社。」



「耶,耶~」完全没在听别人说什么,加上毫无脉络可循,海老原嘴里嘀咕着校园霸凌主使者的台词,「啪啪啪」地将球往枇杷岛身上丢。「烦死了!」枇杷岛毫不客气地表达自己的不满。臭着一张脸把球挡掉,她以手背不断把球打回去,然而海老原丝毫不见停止的迹象。「社长,妳这样真他妈的很烦耶——」潜藏在缺乏抑扬顿挫的轻佻口吻中,枇杷岛的怒气直线上升,除了海老原之外的所有人都清楚地理解这件事。



「嘿,墙壁传球墙壁传球~」兴高采烈的女子社长甚至不惜改变球技种类也要来捉弄枇杷岛。她真的很喜欢恶整枇杷岛呢。而在这之后,事态一定会往既定模式发展。



从平常累积的经验看出现在差不多是时候了,我和伏见都不动声色地避难。



在已经不知道第几十次把球打掉之后,枇杷岛终于改用手掌接住球据为已有。她看着海老原「喔?」地歪起脑袋,嘴角浮起一贯爱用的嘲讽微笑,放手让球往自己的脚边落下。球在地面弹了一下来到最高点的瞬间,枇杷岛扬起玉腿,模样宛如我母亲今晨的侧腹踢,送出一记因为血液直冲脑门而忘了自己的裙子下既没穿长棉裤也没穿运动裤而变成了养眼礼物的射门,朝海老原的脸直飞而去。「喔唔喔!」果真名不虚传,女子社长一个后背桥避开了球,位于后方的女性社员



和金子遭到池鱼之殃,连忙闪避飞来的球。



从软垫跳到地板上,枇杷岛的双目绽放肉食动物的光芒,直瞪着海老原。



「我要还妳四十七次球,给我在那里站好。」



「嗄~要这么斤斤计较啊?那不就会变成,枇杷岛只要甩了男生一次;就得被自己喜欢的男生甩掉一次?嗯,难怪之前……」「抱歉,改成一次就好了。我一次就给妳死。」



踏出第二步的时候脚底滑了一下,枇杷岛咂嘴,把袜子脱掉随手一丢,赤脚追了上去。海老原则把球踢向墙壁,把反弹的路线当作指引,像只无头苍蝇似地到处逃窜。其他社员则是习以为常地让出路,往道场的墙壁边移动。



比赛从足球变成了猫捉老鼠。包含我在内的社员们都笑看着孩子气两人的闹剧。一大早就有道场跑来跑去,大家都已经累了,因此决定社团活动的后半场就在一旁看戏打发时间。



「真有精神呢。」『就』「是」『啊。』声音和笔记本从我旁边冒了出来。虽然觉得就算省略人物的描写应该也没什么大碍,不过还是往旁边瞥了一眼加以确认。嗯,唔,意外性零,所以即使我知道是谁,也不必说出来……开玩笑的。是伏见。



「伏见要不要偶尔也参加一下?」询问她的意愿之后,得到带着坚定否定意志的摇头,「因为……太难为情了。呜,呜……。而且之前还被你看到了。」



含糊不清,再加上伏见堕首质,实在很难听懂她在说什么。



「被我看见,是指什么?」



「…………………………………………」伏见陷入沉默;接着脸变成红色;然后以怨恨的眼神抬头看向我。



因为没有用言语攻击了她的自觉,所以我开始寻找造成她这个反应的理由……啊啊。



「嗯,也是啦。」脚拾得那么夸张,所以视觉上的障碍全都被解除了嘛。



「呜呜,不准想起来~」『禁止』,『禁止』。:敲敲敲。伏见以莫须有的罪名槌打我的头。



她挺直身体这么做的模样还真可爱啊——我抱着这种白日梦般的感想继续被敲打。但是被这样断断续续地给予刺激下去,白日梦也会醒过来吧,不过,也不能说没有反倒睡得更沉的可能性就是了。



就这样呈现暂时性的,以温柔暴力交流的画面一阵子之后,伏见突然又拿出了笔记本。



『不过』『刚才』「枇杷岛的」『看到了』「你。」



伏见的赤红色彩减退,取而代之的是怨恨的目光。咦?我不知道为什么被问罪了耶?伏见步步进逼,我的脑袋一瞬问浮现「抱她一下事情搞不好就解决了」的美好对应法,不过要是付诸实行,烕觉我从此的人生就会抱着另一个东西直转而下,所以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冷静点,小柚柚。我是无辜的啊。」「柚柚、小?柚、呦呦呦呦小、小小、呦小咻~」为了确保逃生路线,我试着以奇怪的方式叫她,结果使伏见的状态变得更怪。



当然,众人目光的焦点因此从海老原组转移到我&伏见组来了,就连正在追逐的海老原她们也停下了脚步,嚷着「怎么啦怎么啦」地跑来观看事件的后续发展,还拱手说「闲继续请继续」。



而另一方面,发生错误的小柚柚不只本人不断发出声音:同时还在笔记本上振笔疾书,我头痛到不知该如何是好,其他社员则是被这得一同捧腹大笑。



笑声带着温度,现场被名为平和的软膜所包覆。我的身边,满满地都是人。



「……啊哈。」



每次像这样参加「团体的笑容」时——



我很容易就会去想到,我应该不会走上和哥哥一样的道路吧。



「小,小小,呦呦呦呦呦呦小~」



既然已经漂亮地解决了纷争,我想,也差不多该让伏见恢复正常了吧。



晨练结束,把钥匙交给当天的道场值日生之后,众人朝教室走去。



领头的是海老原、金子、以及枇杷岛,加上以个人判断决定垒球社晨练结束的一宫河名与她的男友宗田义人等,一票低年级生。畏畏缩缩驼着背走在团体角落的则是伏见。她不时转头以小。



狗般的眼神看向我,害我差点想冲上前扮演护花使者。然而我若做出这种行动,只会更被众人揶揄并孤立吧。要介入人际关系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啊……不过,学习其中的分寸应该也是学校教育的一环吧。我的哥哥倒是选择了相反的「追寻以最低限度联系生存下去的方法」作为结论。像这样和他选择相反的路,在人与人的接触中所感受到的东西,总让我不由得感到快乐。



然后,这里是我和菅原的二人组。前面已经提过,剩下的高二男性社员只剩下我们,而且又是同班同学,因此便成了这个组合。说明白一点,虽然我们之间并非以交情超好的羁绊所联系,



不过至少还是会客套地寒暄说笑一下。总之,就是稍微高于单纯同年级的关系。



悠哉地经过体育馆前朝校舍走去,其他社团结束晨练的男、女学生也三二两两地穿着制服从



体育馆和操场那头出现。而到现在还在跑操场的,应该是田径社吧。



「啊!……好累喔。」



不知该挑什么话题的菅原,首先从这种四平八稳的话题切入。



然而就在我正想回话的当下,菅原的手机唱起了歌。



内容大概是那一天,那一刻,如果没有在那里(注:日剧《东京爱情故事》的主题曲,歌手为小田和正)……真是首老歌啊,记得是我们刚升上小学那个年代的歌吧?不过,我不该用新旧的观点来评论他人的喜好就是了。



「不好意思。」菅原向我告知了一声后,接起电话。对象是……大概想象得到。



「喂——……:啊,早。咦?啊啊,抱歉抱歉。不过我有叫妳起床喔……睡相?看了啊,超可爱的……抱歉抱歉,啊,不过啊,那个,妳连睡觉时都不卸妆啊……抱歉抱歉抱歉!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嗯嗯,没错!不过啊……嗯嗯。妳再不出门的话就要迟到了喔。有话要跟我说?好啊,那就第一堂课下课的时候好吗?我去妳教室找妳。嗯,嗯,好好好,待会见~」



菅原催促似地作结挂断电话。通话结束后……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应对而呼——地叹气,而是展露一副完美的笑脸。啊,这等级真是太高了。



……不过,这股出处不明但在五脏六腑蔓延的淡淡感伤是什么呢?举例说明那种感觉,大概就像被我剪掉的指甲掉落地面,然后被某人踩过,而我竟不知原因地感到疼痛那样。



我自己也摸不清楚的某个地方,因为听了这番对话之后开始发疼。大概是这种感觉。



……然而,我没有勇气去解开这个真相不明的谜。



「你女朋友?」这么出口的同时,回想她的名字,让自己死心。



「嗯。我没把她叫醒就自己先上学,她似乎不太高兴。」



轻轻抛起手机,再用手掌接住,他心情愉悦地说道。同时兼任学生会会长的菅原,光是文武双全还不足以使他满足,连恋爱之路也要一并征服,在校内这对磁铁情侣,也是声名远播。而我记得他们还以完全达到笨蛋情侣要素的小名互称。呃,是什么来着?「啊,阿道~!」没错没错。就是这个。嗯? 。



从体育馆走出来的女学生气势十足地冲过来,并朝我们挥手。看到菅原举起单手「嗨」地打了声招呼,我不由得觉得「你这家伙是在散播鳞粉吗?」踩着啪嚏啪嚏脚步声接近的女学生……。



嗯,就叫她不起眼女(暂称)吧。她看见菅原后绽放满面笑容,接着东张西望地转头。



「啊……小麻今天去哪里了?」没错,菅原女友的小名的确是这么叫。



「还在家……不,现在应该正赶来学校吧。她不太会骑脚踏车,我真有点担心。」



唔——菅原手摸着下巴苦笑。对彼此过度保护是身为笨蛋情侣的基本表现啊——我握着拳,指甲陷入掌心,笑容也快僵硬了起来。另一方面,不起眼女则是对照地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看来小麻是被当成了碍事的存在。这么说……啊啊,是这么一回事啊,所以主角才令人反感嘛。



像这样自然地淘汰配角有什么好开心的啊,真是的。



「啊,我有事要拜托伏见,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



因为平常就是如同空气一般的存在,所以要读取现场的气流也不是什么难事。就像冒出头的钉子看不见自己的根部道理相同;钉在木头里的钉子虽然没有高处的视点,但是目光在水平的部份可是相当锐利。正当我开始小跑步离开时,菅原对我送出道别的话语:「嗯,那我们就待会教室见啰~」这里就请两位年轻人自己随意啦——虽想这样响应。但最后还是选择最简单的「拜啦」并挥挥手。



「那个,呃…应该是学长吧!」彷佛不允许我前进,尖锐的声音从背后掠过我的耳朵。



「什么事?」正往横转的脖子再次一扭转向后方。



「多谢啦!感激!后会有期!」



不起眼的疑似学妹,送我运动选手型的招呼和致谢三连发。



「……免客气啦。」看来她也具备观察气流的技能。



不过倍率似乎有点高。算了,总之妳就加油吧。



在心中给予半吊子的加油打气,不只抛下菅原他们,还追过走在前头的低年级生团体先进了



校舍。在把鞋子放进鞋柜里的途中,怱地觉得——



「……………………………………唔~嗯。」



刚才的不起眼女,倒也不是不可爱嘛——我试着回想。



接下来是学生的本业,上课……原本应该是这样的,不过我想不起内容是什么了啊。而时间就在不知不觉间进入午休,教室里的喧闹达到了饱和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