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意识的绚子发现自己身上伤势已经痊愈，忍不住屡屡眨眼观察自己的双手。



看样子自己似乎飘浮在半空中。低头往下一看，位于遥远下方的熟悉街景，以及一座啃蚀掉大半城市构造的惊人陨石坑随即映入眼中。



而她之所以知道自己并非进入天国，乃是因为身体感受到一股暖流所致。她抬头一看，赫然发现阿九斗的容貌近在眼前。



「咿！」



吓得她不由自主地尖叫一声。



听见绚子这声尖叫的阿九斗随即点了点头，并语带关心地询问她：



「哦，你终于清醒啦。感觉还好吧？」



「我、我没事……」



感到相当难为情地撇开视线的绚子虽然如此回答，不过在脑中整理目前的状况，并回想起加寿子及阿九斗等人在她失去意识前进行过的对话内容。



「……难、难道说，你该不会选择只救我脱离险境吧？」



绚子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可怕想法。加寿子曾经大胆预告，宣称阿九斗只能转移自己与身旁少数几名人士而已。这么看来……



「这个嘛……」



呵九斗有点不好意思地露出微笑。



——难道说……他真的……



绚子瞬间高兴到整个人微微颤抖不止。没想到在这么多人当中，他竟然选择只救自己……



但这股欣喜之情尚未消退，方才那个想法的独善其身程度之高，以及有多少人因此丧命的恐惧感随即涌上心头。



「难、难不成你真的……」



当她声带颤抖地开口询问之际，只见阿九斗依然带着腼腆笑容说道：



「不，其它人也通通被我转送至安全地带了。」



「其它人也？」



「就是在场的所有人啊。」



阿九斗若无其事地说道。



「你转送了所有人？」



绚子的声音顿时高了八度。



阿九斗则点了点头。



「我孤注一掷，结果发现还真的办得到。于是我掌握住在场所有人的状况，找出容纳得下现场人数的安全地点，再一并把他们通通转送过去啰。」



没错，最令人惊讶的是，尽管方圆一公里以内的范围全部遭到爆炸威力波及，并导致现场瞬间化作一座巨大陨石坑，但是这场发生在帝都中心的大爆炸竟未造成任何伤亡。



当然，当时有许多民众围绕在沦为惊爆中心点的宫殿周遭。这群原本站在如今化作陨石坑地带的人们，都只记得眼前风景瞬间产生了变化。至于看见远处那场惊爆，已经是下一秒钟的事了。接着稍微思考了一番之后，众人才得知自己早已被转送到安全地带。



当然啦，他们完全无从得知究竟是谁用什么方法完成了这项壮举。



「这种事情……你真办得到？」



就连绚子也觉得十分难以置信。



齐聚至现场的人数大概有好几万人吧。光是掌握住每个人的确切位置就已经够惊人了。更遑论如果要进一步转送所有人离开的话，照理说需要根本无法想象的强大精神力才对。这种行为就如同要分辨清楚箱子里头的每一颗沙粒，再把这些沙子一颗一颗移到别处一样困难。



加寿子也正是因为深信这种事情绝不可能发生，才刻意引发了玛那爆冲。她似乎预估阿九斗顶多只能救走抱在身上及身边的数人而己。



「不过总而言之，我就是办到了啊。我已事先将其它众人转送到远离爆炸范团的地方了。但因为你已经失去意识，所以我才亲自带着你逃离现场。同时我也医好你身上的伤势了。」



阿九斗展现出理所当然的态度说道。



「原、原来如此……」



绚子虽然松了口气，但另一方面却又觉得好像有点遗憾。



「那咱们这就往下降落，前往大家被我转送过去的那个地方吧。」



话一说完，阿九斗立刻开始往地表降落。



由于下降速度极端缓慢，导致绚子开始对白己紧贴着阿九斗身体的状态感到很难为情。另外，刚才那些想法或许也让她内心产生了愧疚感。



「知、知道了……不、不过话说回来，麻烦你放开我好吗？我好歹也还有能力自行使用飞翔魔法啊……」



绚子主动提出要求，但阿九斗却轻轻摇了摇头……



「抱歉，能否请你稍微忍耐一下呢？一旦远离我，就会害你吸收不到足够的氧气。因为我正努力收集着周围的氧气及热能。况且目前玛那能量的浓度也没有浓厚到足以施展一般飞翔魔法的程度。」



……阿九斗面有难色地说道。



「这里离地表那么远吗？既然如此，你只要快点往下降不就得了吗？凭你现在的力量，应该可以在转眼之间就回到地表才对吧？」



绚子则忸忸怩怩地出声询问。



「这个嘛……其实是我有些话想跟你单独聊聊啦。」



「咦？」



绚子相当讶异地看着阿九斗的脸。他现在露出睽违已久、符合他实际年龄的青涩少年神情，感觉似乎格外害羞地任凭视线四处飘移。



「怎、怎、怎么回事啊？你干嘛这么慎重其事……」



受到这股奇特气氛的感染，连绚子也跟着结结巴巴起来。



阿九斗见状，便有点过意不去地缓缓开口说道：



「由于我已经有办法动用神祇系统的所有力量……换句话说，我变得能够自由翻阅他人的生活纪录内容……」



「什么？给我等一下。换句话说，你已经看过我以前所有的生活纪录了吗？」



绚子瞬间大惊失色。



只见阿九斗一脸尴尬地点了点头。



「……抱歉，所以我才想趁咱们独处的时候向你道个歉。」



「笨、笨蛋！你、你这样做岂不是跟偷窥没啥两样嘛！」



「真、真的很对不起啦。但我也只翻阅了跟我有关的部分而已……」



「光是这样就很过分了好不好！该、该、该不会是我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做了些什么事，你已经全都知道了吧？」



绚子顿时满脸通红，左右不停猛摇头。



「……嗯。那个……我也不晓得该怎么解释比较好……」



「呜哇啊啊！闭嘴！你的意思是说，你已经察觉到我的心意……难不成真是这样吗？」



「嗯……就是这样。」



阿九斗轻轻点了点头。



绚子发出一阵「咿——」的短促尖叫声，连忙伸手摀住自己的脸。但见阿九斗保持沉默，绚子也不晓得算是认命了，还是已经自暴自弃，随即以略带颤抖的声音提出问题：



「……那，你肯接纳我吗？」



只见阿九斗一脸正经八百地做出回应：



「当然。」



「咦……这……」



绚子缓缓松开双手，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阿九斗。差点喜极而睡的她，双唇也因为满心欢喜而微微颤抖不上。



「那、那……你……你愿意当我……」



绚子边说边伸臂搂住阿九斗的身体。



「放心吧，我会守护你到底。因为……我已知道你是由于对我的理念产生共鸣，而下定决心背叛国家。」



阿九斗语气坚定地说道。



察觉到对谈内容不太对劲的绚子，随即稍稍放松手臂的力道。



「……等、等一下。理念……？共鸣？」



「咦？你明明曾经这么说过啊。你虽然对淑惠抱有戒心，不过在见面交谈之后，你的精神状态随即产生变化……变成了决心一战的精神状态。」



「那、那是因为……」



绚子顿时支吾其词。



原因出在阿九斗曾说过淑惠跟绚子可能很投缘。淑惠虽是女性，不过她与绚子的相遇却是发生在假想异空间当中，而且当时她自称淑彦，还换上一副标准的男性像貌。因此站在绚子的立场，自然会误以为阿九斗这番话的意思，是建议她应该尝试跟这名陌生男性交往看看。



但这跟理念之间毫无任何关联。或者该说阿九斗其实根本一点都不了解绚子的内心世界。



接着阿九斗仿佛像是要证明此事一样，意志坚定地开口说道：



「我知道那是因为你跟淑惠谈过话，得知我打算做些什么，才对我的理念产生共鸣。所以为了响应你的认同，我发誓一定会打赢这场战争。」



「……难道说，那个……嗯……你刚刚说你看过我以前的所作所为，但实际上也只看了这一部分而已？你并没有查看我每天晚上在床上做些什么，以及独自一人时的喃喃自语？」



绚子换上一张复杂表情，连珠炮似地开口询问。



阿九斗则露出很不可思议的神情回道：



「是这样没错啦……我当然没有查看你的隐私啊。想也知道我不可能干出这么没礼貌的举动嘛。」



「哈……哈……哈哈……说的也是，你不可能……做这种事啊……」



绚子边感到傻眼边发出断断续续的干笑声。



「嗯。不过话说回来，你曾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没有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当然没这回事！好、好啦，赶紧回到地面跟大家会合吧。我已经知道你的决心了。」



绚子话一说完，随即一副全身无力的模样，抬头仰望着天际。



「你还好吧？是不是觉得身上有什么地方很痛，还是觉得很冷呢？」



发现绚子不太对劲的阿九斗出声询问。



…、



绚子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出拳敲打阿九斗的头：



「没什么啦……不过……先让我打一拳吧。」



之后，只见绚子接连不断地挥拳殴打阿九斗的头。



「好痛、好痛啊。即便我的身体很耐打，但还是会觉得痛耶。」



阿九斗发起牢骚。



「谁理你啊！你就暂且乖乖让我扁一顿吧你！」



绚子破口大骂，拳头也开始跟着愈打愈用力。



○



「居然有办法完成这么大规模的转送，可见皇帝也误判了阿九斗的真正实力呢。」



淑惠一边看着位于远处那座爆炸后所留下的巨大陨石坑，一边感慨万千地说道。



「这真的是小阿做的吗？」



出声询问的人是萤娜。她现在身上穿着衣服，就连先前脱掉的衣服也一起被转送过来。



如今，他们人在可以眺望到宫殿遗址的大楼屋顶。被转送至此地的有淑惠、萤娜及慧莳，另外还有阿宽。随着能源耗尽而失去行动能力的他，也同时一起被转送到这里。



「除了大哥以外，也没其它人选了吧？尽管就能力方面而言实在很难相信，不过如果是大哥的话，想也知道他一定会设法救走所有人嘛。」



阿宽似乎有点难为情地说道。



「救走在场所有人……这简直就是天神显现的神迹啊。不过正由于只能认定是神力所为，我猜大家八成都料想不到其实是魔王救了他们一命吧。」



淑惠边说边转眼俯瞰大楼下方。道路上挤满了原本齐聚在宫殿周遭的民众。虽然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内容，但大概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是加寿子完成了这项丰功伟业吧。



「毕竟这真的只能认定是一场奇迹，所以也不能怪他们啦。」



在这几个熟人面前，阿宽也跟着换回原本惯用的语调。



「嗯，感到佩服固然无妨，但咱们这边也有些非得问个清楚不可的事情呢。」



淑惠不经意地转头面向慧莳。



慧莳则露出与以往截然不同的认真表情点了点头，甚至连语气也变得相当正经八百，她说：



「我已找回失落的记忆，恐怕是受到ZERO觉醒的影响所致。我的头脑似乎被定义成与ZERO有所关联。」



「这代表你已成为ZERO的相关系统程序啰？那，你说ZERO也会觉醒的意思是」



「那称为第二阶段，是一种放弃核心操作对象，与神祇系统几乎完全同他的状态。」



「那是怎么一回事呢？」



「之前现身于众人面前的ZERO，说穿了只是个小终端而已。如今它藉由放弃终端的方式，转移成开始透过中心部位直接侵蚀众神网域的状态。」



「……以前虽然据传ZERO是众神之所以能够扮演好众神系统的核心角色，不过现在这个核心本身却如同计算机病毒一样，开始反过来侵蚀众神系统了吗？」



「简而言之，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那么，你所谓的封印方法又是什么呢？既然ZERO的第二阶段是类似计算机病毒的状态，那封印法会不会就是针对整个众神计算机系统安装类似防毒软件的保护程序呢？」



「不。ZERO的本体……也就是说，ZERO它拥有自我，而这个自我则驻留在它的诞生之地。设法压制ZERO的自我，就是我所谓的封印手段。」



慧莳如此说道。



就连淑惠也不禁微微侧头，露出百思不解的神情。



「自我……？」



「就是意识到自己这种自我的一致性，并将这个特质当成核心理念的思考方式。众神及人造人本来都不具备类似的自我特质，只有ZERO获得了这项思考特性。而这个特质则支撑起众神的自律思考机能。现在非得设法压制住这个自我概念不可。而既然ZERO的自我是个黑盒子，那我就必须直接接触ZERO本体，进行物理层面的处置才行。」



慧莳边说边指着自己的身体。



「也就是我必须亲自触摸，并采取压制住ZERO自我概念的措施不可。我与内含ZERO黑盒子的躯体之间有所联结，因此也可以说我其实算是ZERO的一部分。如果由我动手的话，便可让ZERO的自我陷入『睡眠』的状态。」



淑惠点点头说了声「原来如此」，接着继续询问慧莳：



「总而言之，只要前往ZERO的出生地就可以了吧。那么，它的出生地在哪？」



被淑惠这么一间，慧莳竟莫名其妙地把原本指着自己的手指举向天际。



「上面吗？有什么东西飞过来了吗？」



「嗯……啥也没有吧？」



萤娜及淑惠露出一脸狐疑神情，因为她们只看见一轮白昼时分的小小蓝白色月亮高挂在天空。



此时，淑惠突然心领神会：



「难不成……」



慧莳点了点头。



「就是月亮，我必须尽快前往月球不可。」



「这下子……麻烦可大了。目前宇宙开发的进度只到卫星轨道而已耶。」



淑惠大吃一惊，张开双手表达出无计可施的意思。



「可是……我听历史老师说啊，以前在月球上有一座研究都市。」



萤娜说道。萤娜本来就是个只有一般学科成绩较为出色的女孩。



「由于研究成果不尽理想而被废弃，又因日后的魔术文明大放异彩而彻底遭到遗忘。当然啦，迈向外宇宙的科学研究也是因为跟魔术文明格格不入，才完全被打入冷宫就是了……」



淑惠像是为了再次确认一般，开口说出她所知道有关月球研究都市的一切知识情报。



「事实上并非如此。」



慧莳摇头加以否定。



「各位在历史课所学到的知识并不正确，月面都市被废弃的真正理由是为了封印ZERO。因为ZERO同时也身为月面都市的主控程序。但是若不启动ZERO，月面都市就无法发挥应有机能，因此当时只能选择忍痛放弃月球。」



淑惠相当惊讶。仔细想想，ZERO与发生在魔术文明草创期的事件有所关连，本就是十分理所当然的现象，然而事实却跟国家传授给她们的知识相去甚远。



「这真是太惊人了……但封印既然必须前往月球执行不可，为什么还有办法从地球这边破解掉ZERO的封印呢？」



「为了让沉睡的ZERO发挥出身为众神系统基础程序的机能，由我滞留在地球，维持住与ZERO之间的联机。是我扮演起安全阀的角色，负责进行远距调整。另外，正因希望有朝一日能解明ZERO的黑盒子机密，我才获得了可以透过我来调整ZERO的能力。」



「如此说来，就表示国内应该存在着专门针对这个目标的研究机构才对呢……但我虽然身为公务员，却从未听说过相关的传言啊。比较能列入考虑的，大概就是黑魔术师跟CIMO8……]



淑惠察觉到种种事态都指向同一个焦点。



「这下子头大了，以往被视为谜团的许多事情竟都格外彼此吻合呢。为何宇宙开发会被视为禁忌话题、为何黑魔术师集团能以皇帝直辖部门的身分残存下来、以及为何会爆发第一次魔王战争……」



淑惠一脸正经，却又颇感兴趣地开始讲述自己的思考结论。阿宽则出声打断她的发言：



「我觉得或许该等事后再来思考这些问题比较妥当。现在不是再怎么做都无法前往月球吗？」



听见阿宽提出这个疑问，淑惠随即转眼看着慧莳。



「就你方才的叙述听起来，代表能够轻易前往月球的方法实际上的确存在对不对？」



慧莳点了点头。



「是的，地球上有一个通往月球的传送圆阵。」



阿宽一听，顿时拍手叫好。



「哦，我懂了。由于可能有必要再次封印ZERO，因此便事先保留了移动方式……那……那个传送圆阵设在什么地方呢？」



「位于『康士坦魔术学院』的地下。」



「原来如此啊。这表示第一次魔王战争果然是一场为了争夺传送圆阵的攻防战啰……」



淑惠不禁脱口发出感叹声。



慧莳并未做出任何响应，只是继续谈论未完的话题：



「但ZERO也知道传送圆阵的位置。不仅如此，与神祇同化的ZERO将进化成更加精密的战斗系统，并且会想尽办法试图破坏我才对。各式各样依赖玛那能量运作的系统……也就是说连交通号志及空气清净机，八成都会为了破坏我及魔王而发动攻势吧。」



慧莳说出一段相当可怕的预言。



「这该怎么说咧……听起来还真是棘手呢。那就表示咱们还是别长时间逗留在市区比较妥当。不过话说回来，ZERO侦测不到你的确切位置对吧？」



淑惠开口询问，慧莳随即点了点头。



「是的。因此照理而言，ZERO应该会布署人造人大军看守传送圆阵，并将它们设定成靠近者杀无赦的防御模式才对。」



「意思就是说愈来愈接近全面战争的局势了是吧？不对，再怎么说对方也代表着社会整体的意志，所以真要讲的话，我们才是所谓的反派角色吗……这么看来，与其说是全面战争，倒不如说只是我们几只小猫自行起义反抗整个社会体制而已。话虽如此，但整件事情的格局还真是大到不象话呢……」



淑惠脸上浮现苦笑神情。



「害你们无端被卷入其中，实在令我感到非常过意不去啊。」



忽闻一阵声音对淑惠这番话做出响应。



只见抱着绚子的阿九斗从天而降。



「小阿！还有绚子！」



萤娜大声欢呼，拔腿跑向阿九斗身旁。



○



抬头看着阿九斗的阿宽虽然也笑容满面地准备冲过去迎接，但他一看见阿丸斗的脸庞构竟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就心情上而言，他现在当然也还是站在阿九斗这边。



但他却忆起方才上演击坠阿九斗的那场戏之时，浮现在阿九斗脸上那稍纵即逝的神情。



阿宽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演好这出戏，他相信阿九斗一定也希望他可以这么做。但是为了烤焦阿九斗的表层皮肤，而在接触前夕先行引爆电浆球之时，阿九斗却未对阿宽展露微笑。当时他脸上的表情，只有一片静如上水的觉悟。



——那是觉得就算死在我手中也无妨的表情……



他很清楚阿九斗本来就有这么豁达的一面。以前在直接对决之时，他也曾显露过同样的神情。但之前那张表情，是他相信与其自杀、倒不如被阿宽杀死还比较妥当一些，或者也可以说是他确信阿宽绝对杀不死自己。换句话说，是一张桀骜不驯且充满自信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