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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2)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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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亿圆。



这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会预算总额。



八亿圆这笔数目可媲美中大型企业的年度预算。对我们学校状况不清楚的人,通常一开始都不愿意相信,像我姐就笑说:“你搞错几个零?”



不过,当我解释敝校是属于中高一贯(注:同时拥有国中部与高中部的高级中学,类似于台湾的“完全中学”)的大型学校,学生总数八千人,社团超过二百个,许多体育社团与艺文社团皆为全国大赛常胜军,此外校内的部分设施也端赖学生会预算来维护时,旁人反而会担心地问:“这样预算根本不够用吧?”



事实上正是如此。如果以个人眼光来看,会觉得这笔钱根本是天文数字;但是假若分配给那些多到夸张的社团及委员会活动,转眼间就花光了。



每年五月,各委员会和社团代表会带着狮子大开口的预算申请书,杀到学生会办公室,而负责考虑、考核、审查、嘲笑、无视所有申请书,迳自规划年度预算的人——很令人惊奇的,竟然是一个女孩子。



我曾经问过她:“需不需要帮忙?”



但是,她头也不回地喃喃答道:



“我自己来比较快,和脑袋不好的人讨论只是浪费时间。”



宽广得吓人的学生会办公室后方墙上有五扇门,最左边的就是她的私人办公室。昏暗的空间中充满电脑风扇的嗡嗡声响,六台荧幕散发出蓝白色光芒,阴森地映照着办公室中央抱膝坐在椅子上的娇小背影。披头散发地垂在肩上的发丝、滑落到上臂的制服外套、黑暗中响起的清脆喀哒声——她总是以左手一口接一口抓着饼干啃食,并以右手敲打膝上的键盘,连我进来了都浑然不觉。



圣桥桐香,她正是掌握这间学校所有金钱的女人。



我轻咳几声,在她身后悄悄开口:



“我把陈情书拿过来了……这是由交通课、图书委员会和国中部宿舍自治会送来的。呃,抱歉,你是不是很忙?那我放在这里。”



“念一下。”她喃喃说道。



我吓一跳。



“你要我念给你听吗?可是你不是在忙?”



“你的声音既无力又刺耳,不管说什么我都听得进去。别管那么多,快念吧。”



我真搞不懂她是在夸我还是损我,不对,铁定是在损我,不过我回嘴也没什么用,只好乖乖翻开陈情书。



“那我先从图书委员会开始。第四图书室的活动式书架全都变得老旧不堪,全面装修约需八百万……”



在我朗诵内文时,键盘敲打声和啃咬洋芋片的声音依然不绝于耳。我全部念完一遍后,桐香指向我的书包。



“顺便把五月的考试范围念一念。”



“这跟学生会没关系吧?又不是我的工……”



“快点念。”



我闭上嘴巴,将成叠的陈情书搁置一旁,从书包中取出笔记本。



桐香从来不去上课。我跟她同班,而且座位在她旁边,因此清楚得很。她不是跷课躲到保健室,而是跷课躲到学生会办公室的问题学生。



“现文I是15到16、国表只考2、英R是第二章、英W从一开始考到C部分、OC是第二单元、数I是……”



她的双手依旧一刻也不停歇,我不免担心她是不是真的有听进去,但一想到她从国中部起就成天跷课,却还能每次都上全年级的排行榜,我就觉得认真读书的自己跟笨蛋没两样。



当我念完笔记本、阖起来后,桐香这次指向书柜说:



“绘本也顺便念一念。”



“为什么?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



这岂止跟学生会、学校没关系,跟我的人生也一点关系都没有。



“别问了,快念。反正你应该很闲吧?身为庶务就要认命。”



我瞥向自己的左臂,上头系着一条绣着金线的深蓝色臂章。



“学生会 总务执行部 庶务”



她把庶务当成什么?



庶务可不是专门做些扫厕所、跑腿、泡咖啡等杂活的职务耶!不过这些我全都做了。



但是,这女人是我的上司,万一我惹她生气,到时会很难做事,所以我还是得乖乖听话。



我从书柜上的《古利和古拉》与《奇妙家庭变形豆》中间抽出《小王子》,翻开第一页,接着深吸一口气,开始朗读。



“当我六岁的时候,在一本描写原始森林,名为《大自然的真实故事》的书中……”



“……呼……呼……”



“你未免太快睡着啦!”



桐香蜷缩着抱住键盘睡着。她的制服外套滑下来卡在臀部跟椅垫中间,于是我悄悄将它抽出来。



她抬起上半身——我吵醒她了吗?



原来只是换个姿势而已,害我紧张一下。椅子被桐香弄成躺椅,靠在椅背上的她将脸倾向右侧,闭上双眼再度沉沉入睡。



她脖子上系着一条深蓝色臂章。那是由两枚臂章接合而成,看来宛如一条围巾。“会计”两字恰好落在她的咽喉。



我将制服外套由前方为她披上,盖住臂章。



从会计室出来后,学生会办公室的办公桌后方不知何时多出一条人影。那人察觉到我的存在,起身向我走来。



“桐香学妹现在怎么样?她的心情好不好?”



眼前这个人有着高脁的模特儿身材,其琥珀色的眼眸及淡金色秀发,教人一眼便能明自她是混血儿。



如此亮丽耀眼的她,光是站在那里就令人仿佛能听见广告背景音乐。



这位是竹内美园学姐,她是高中二年级生,比我大一届,臂章上绣着“总务执行部 副代表”,也就是学生会副会长。



“假如她的状况不错,我想跟她谈谈预算折冲(注:编列预算后,各单位入对预算不服,可再陈清要求增加预算,而财务机关与各单位间这段协调的过程就成为折冲。)的问题。今年开始要改成完全个别面谈,这么一来不只我会很累,桐香学妹也……”



“啊,桐香睡着了。”



美园学姐瞪大双眼。



“她在休息?现在吗?”



“刚刚才睡着的。”我瞥向会计室的门扉说道。



“在你面前?”



“嗯,我念书给她听,结果她一听就倒头大睡。那丫头是不是又熬夜啦?”



“哇……”



美园学姐倾着身子,由下往上端详我的脸,眼神中似乎有一丝笑意。



“太厉害了,日影学弟。你居然光靠念绘本、喂牛奶跟摸摸头,就哄那个桐香学妹睡着耶。”



不,我才没做这些事,而且你说的是哪家的小孩?



“日影学弟愿意进我们总务部真是太好了。”



美园学姐笑道。我顿时觉得害臊,只好去茶水间泡咖啡。这间学生会办公室真不得了,居然在房间一隅隔出一小块空间充当厨房。这里有冰箱、流理台、餐具柜,甚至连电陶炉都有。



“那么,日影学弟,你能不能帮我调整行程表?”



当我端咖啡回来时,学姐一边操作笔记型电脑一边对我如此说道。



“刚才说‘完全个别面谈’是认真的吗?我想每个单位都会对预算有意见吧。”



这么一来,她们得跟好几百名蜂拥而至的社长、委员长之类的人一个一个面谈,简直是疯了。



听说虽然是折冲,但几乎没有交涉的余地。



实际上,所谓的预算折冲只是学生会总务执行部用来告知各单位:“在学生大会(注:原文为“生徒总会”,是学生会的最高议决机关,主要为处理预算、决算的决议,以及



学生会、守则的修改、、废除。大多数学校都会定期召开学生大会。)上表决预算案时,记得要投赞成票喔!要是你敢背叛我们,应该知道明年的预算会变成什么样子吧?”的手段。



因此,一日气解决一大群人绝对是比较好的做法。



若是哪边增加预算,另一边的预算势必得减少,没有人能任性地予取予求——现场会营造出这样的氛围,让各社团干部难以辩驳。



可是,美园学姐居然说她要一一说服这些人。



“到头来,不足的部分只能用社费填补或咬着牙忍耐,不是吗?所以,还是得好好跟他们谈,直到他们心服口服为止。”学姐说。



“……需不需要帮忙?可以找我跟桐香——”



“不行!”



学姐阖上笔记型电脑,欠身摇头。



“这样你会得胃溃疡的!”



“哪有这么夸张|



“一点都不夸张,到时可是会有人大哭大闹呢。我一想到你和桐香学妹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就担心得胸部都快要变成ㄋㄟㄋㄟ呢(注:原文为“胸がおっぱいになっちゃいます”。 正确用法为“胸がいっぱいになる”美园故意把“いっぱい”讲成“ぱいにな”(胸部)。”



“胸部本来就是ㄋㄟㄋㄟ吧?”



“不、不可以,日影学弟!你、你怎么能说出那种不知羞耻的词语?”



“是你说的吧!而且,正确说法应该是‘胸口一紧’才对。”



学姐闻言,恍然大悟地击掌,但我觉得她根本是故意说错的。



“呃,这个嘛,先不提胸部。总之,假如学姐一个人扛下所有事情,那才会害学姐得胃溃疡吧?”



毕竟这个人可是爱操心得令人傻眼。



“放心。”美园学姐嫣然一笑。“如果对象是亲爱的日影学弟、桐香学妹也就算了,若是其他学生因为预算被削减而哭泣、哀号,那是他家的事。倒不如说,我就是喜欢看他们低声下气地求我。”



这个人心机真重……这就是白树台学园圣母的真面目,但全校只有学生会成员知道真相。我不由得心想,参与政治的人是否一定得具备某种独裁的性格呢?负责会计的桐香是这样,副会长也不例外。此外学生会办公室的门扉猛然开启。



“各位!我们赢了!”



一名眼神凶恶、将一头黑长发随兴绑成双马尾的女人,大摇大摆地走到正面后方的会长办公桌,重重坐下。她的臂章上绣着金光闪闪的“总务执行部 代表”几个大字。



“今年的校庆可以在晚上使用音乐堂了!原本家长会跟左邻右舍都说什么‘这样对教育不好’,‘会有噪音’,不过我一家一家拜访、说服,最后他们还是拗不过我!无论是校庆前一天或最后一天都能开演唱会,咱们现在就来举办试镜!”



光是听她说完这一串话,整间办公室便弥漫着台风过境般的死亡气息。



“——嗯……学姐辛苦了。”



我好不容易才挤出这句话,美园学姐则无奈地摇头。



天王寺狐彻。



这位名字威猛得不像是女人的人物,诚如各位所见,正是学生会长。她是天生的学生会长,我真怀疑她是不是打从呱呱坠地便会用哭声发表会长就任感言。



“今年已经来不及,不过我想在明年的运动会举办学生校内一级方程式赛车(注:Formula One,简称F1,很多人认为这是赛车界最重要的赛事,同时也是最昂贵的体育运动。),你们觉得怎样?”



“驾照要怎么办……”



“不用担心!一级方程式专用赛车本来就没有达到安全基准,所以不能行驶在马路上。”



“在校内也不行吧!”



经我一吐槽,会长随即孩子气地鼓起腮帮子。



“我想说到时会很热闹……”



美园学姐看不过去,视线从笔记型电脑上抬起说道:



“狐彻,不要闹啦。对了,预算折冲从下星期一开始,拜托你找个行程排进去,在六点之前千万不要回学生会办公室。”



“为什么?”



“只要你在场,我们会很难办事。”



“你以为我会因为咱们家的可爱会计人员熬夜两晚所做的预算案被那些贱学生找碴,就大动肝火吗?”



“会。”



“我才不会揍拳击社跟空手道社以外的人咧!”



“每个人都不准揍!”



或许是因为她的兴致被我跟美园学姐联手打击得体无完肤,只见会长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仰望天花板。



“身为会长的我不能出席,但区区庶务仁志却能帮忙?不公平,我也想来!”



“呃,其实我不会参与折冲啦,只是帮忙安排流程而已。还有,会长……”



“嗯?”



“我不是仁志(HITOSHI),是日影(HIKAGE )你也该记住我的名字吧?”



强调自己的名字实在很羞耻,况且我本来就讨厌自己的名字,但会长每次开口总会叫错,真是烦死人了。



“……小火龙(HITOKAGE)?”



“那是神奇宝贝。”



“火恐龙(Lizardo)?”



“不用帮我进化,而且根本一个字都没说对(注:火恐龙是小火龙的进化型态。)!”



“不说这个了,广志(HIROSHI),我有个新任务要交给你。”



算了,随便你……



“帮我收一下转学生问卷,另外,如果你觉得有什么问题适合加在下学年度的问卷里,也可以尽量提出。广志同样是插班生,应该有什么话想说吧?”



面对这叠A4的问卷纸,我一时之间感慨万千,连举起握着原子笔的那只手都办不到。



在这宽广的学生会办公室中,只听得见美园学姐敲打键盘的声音,以及会长的瞌睡声。



刹那间,我深深感觉到自己是个高中部插班生,是个外人。



无论是我身上的西式制服、领带、校徽、臂章,都沾染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突兀感。



追根究柢,这都是起因于“日影”这个奇怪的名字。







每当我说姐姐的名字叫“日向”,大部分的人都会以为我在开玩笑。



不知道我父母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竟然取这种名字,总之打从我懂事以来,一直被拿来与能干的姐姐做比较。



姐姐的个人简历上罗列着A附小、B附中、C附高等超级明星学校的名字,而且每一所学校都属于不同类别,她选择的大学也是一所和上述学校毫无关联的私立大学——也就是说,她连一次都没有直升过。



“我是故意这么做的啦,因为这样子个人简历比较好看啊。再说,准备考试的那一年还可以被爸妈宠爱一整年,直升不是很可惜吗?”



……她居然脸不红气不喘地跟我说这种话,这姐姐真是优秀得令人嫉妒。



妈妈对我的口头禅是:“我不要求你做得跟日向一样好,但是……”



爸爸则是:“日向跟你不一样。”



两句都使我厌烦,因此升上国中时,我开始认真思考离开家的方法。



我之所以选择“白树台学园”这所位于东京都外的中高并设校(注:中高一贯的中学分为二种类型:同一学校型、并设型、连携型,并设型指无须考试即可由国中部直升高中部。),并非受到其校风吸引,也不是为了将来利于考大学或就业,只是因为有宿舍、能让我拿到入学奖学金的学校只有这一所而已。我压根儿没查清楚这是什么学校就提出入学申请书,也没去参观校园。我国三时的读书量,远远超乎此生每一年所加起来的总量。



直到自己考上了,我才发现自树台在各方面都是夸张到极点的学校,难怪国中的生涯辅导老师当时不厌其烦地问我:“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还帮我收集资料,但我死脑筋地觉得自己没有其他退路,完全不把老师的好意放在心上。老师,我真的很对不起您。



我在事前就知道此校的学生数量和校地都媲美综合大学的等级,但实际到场一看,还是令我目瞪口呆;此外,它居然特地盖在闹区的车站前,我刹时还以为这里是皇宫呢!创办人是不是完全没把地价放在眼里?



直到看了学校在春假时发下来的课本和预习的题目,我才终于为自己的无知深深感到羞耻。虽然白树台表面上划分为国中部、高中部,其实它根本是不折不扣的六年制中学,授课内容完全是六年一套的课程,中途入学的我压根儿跟不上进度,校舍也不以国中部、高中部区分,而是以学科做区别。至于教职员组织也是中高合并,甚至连学生会亦同。一般来说,这种学校的高中部应该不会对外招生吧?浮现在心头的这股不满,还真不知要找谁抗议。



高中插班生的人数不到全校学生的百分之一,因此我在班上交不到什么朋友也是意料中的事,因为内部学生们早已发展出自己的小圈圈。



不,也不能这么说,还是有插班生跟班上同学相处得很好,看来应该是我个人的问题。



此外,我的运气有点差。明明宿舍内尽是双人寝室,唯有我一个人没有室友——因为高中部一年级的住宿生人数是奇数。当然,说幸运也算是幸运,毕竟我可是能毫无顾忌地独占一间六坪大的豪华寝室呢!不过相对的,我因此失去拥有谈话对象的机会。



我想,级任导师之所以拜托我送单子,除了由于我坐在圣桥桐香旁边之外,也因为我是插班生,对学生会的内情不太清楚。



“这里有一大堆后期的课程选修、出路调查表等需要填写的单子,你一定要亲手交给她,看着她当场写完,然后再送到教职员室给老娘!”



入学第三天,那个晴朗的春季下课时光,班导千早老师来到我的桌前说道。她是一名年轻女老师,看起来活像个穿着衬衫与窄裙的太妹,即使在上课中也不改粗鲁的语气。



“……为什么找我?”



“因为我不想去学生会办公室!因为很麻烦!谁教你坐在她旁边,这是你的责任!”



我有什么鬼责任?



“我旁边的同学到底是谁?为何提到学生会办公室?”



打从开学以来,我右边的位子一直没有人坐。每堂课的老师点名时,都会有气无力地喊声“圣桥”,然后也不等人应声就匆匆呼叫下一名学生,害我一直觉得纳闷,心想她该不会是拒绝上学吧?



只见千早老师盘起胳膊说道:



“快点去!否则小心你的成绩单只有健康教育那科是‘优’,而且我还会传给全班同学看!”



拜托你不要耍这种既无聊又务实的手段!



打从老师出现在我面前,整间教室的同情目光全集中在我身上,甚至还有人双手合十地念佛。什么跟什么啊?



“……你知道学生会办公室在哪里吗?”



女班长战战兢兢地询问我,这还是班上第一次有人找我说话。



“不知道,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们很想陪你去,不过我们也有自己的命要顾,加油啊!”其他男学生说。



现在是怎样?男生们一个个朝我围过来。



“听好,牧村。”其中一人悄悄说道。原来他记得我的名字吗?“你是插班生,所以可能不知道。我告诉你,这所学校有一种叫做‘学生会占卜’的玩意儿|



“嗯?”



“当你打开学生会办公室的门时,假如里面只有副会长,那就是大吉。”



“我只抽过一次大吉耶!”



“我好想近距离看看美园学姐喔~~”



“学姐的照片可是我的护身符!”



“借我看!”



“卖给我!”



“我连一次都没有抽过大吉……”



“那你跟他一起去啊。”



“才不要咧,我会乖乖等待游泳大赛到来!”



我呆若木鸡地望着七嘴八舌的班上同学们。最先跟我搭话的男生轻咳一声,回归正题。



“若是副会长和会长之类的人都在,那算是中吉。”



“毕竟这样就不能跟美园学姐说话嘛|



“而且绝对要不到照片。”



看来这个叫做“美园”的副会长人缘很好。白树台并没有区分国中部与高中部,因此也没有所谓的“高中部入学典礼”,所以我从来没见过学生会的成员。



“然后,如果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就是小吉。”



嗯?没有人算是小吉?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有更惨的情况?



那名男同学将音量压得更低。



“如果里面只有会长一个人,那就是大凶,死路一条。”



一股通宵玩乐的兴奋气息逐渐在班上扩散开来,但我完全摸不着头脑,环顾众人后悄声问道:



“……学生会长这么没人缘吗?”



“不,假如她没人缘,怎么能选得上会长?”这倒也是。



根据班上同学莫名得意的说词,现任学生会长天王寺狐彻,是这所白树台学园四十余年校史中,唯一以国一生身分当选会长的人物。这确实不简单,她才刚入学半年便获得全校学生的支持。这里的学生会为中高合并,因此历任的学生会长几乎都是由高中部选拔而来;包含现任会长在内,至今仅有三名国中生当选。



从那以来,天王寺狐彻连续四年称霸选战,在校内君临天下。



“可是,这么受欢迎的人,为什么大家会怕她?”



“……动物园的狮子也很受欢迎啊,但不是每个人都想碰触它吧。”



哇,谢谢你告诉我如此浅显易懂的比喻。



“但是不先通过那一关,就无法见到圣桥。加油!”



就这样,大伙儿将我送出教室。



至于最关键的圣桥桐香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大家只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愿意详加解释。



我第一次的学生会办公室占卜,抽到小吉。



这结果还真适合我——我从门缝望向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如此心想。



话说回来,这房间真夸张,整面地板都铺上深红色的长毛地毯,眼前则是玻璃桌与大方典雅的沙发所构成的接待区;天花板的水晶吊灯像是理应在那里一般,罗列在墙边的大型书柜上雕刻着葡萄藤蔓,后方还有三张董事长室常有的办公桌,各自间隔着相当充裕的距离。



办公桌后方的墙上,有五扇相同款式的黑檀木门。



白树台学园里里外外的设备原本就相当豪华,至于这间学生会办公室更是当中最惊人的。这间学校是不是嫌自己钱太多啊?多到连我这种成绩快要吊车尾的人都能拿到奖学金。



“打扰了……”



我小心翼翼地低声说着,进入办公室。



里头非常静谧,没有一丝人的气息。右手边的窗户洒进满满的夕阳,外头传来不知是棒球社或垒球社的练习声,使这里显得更加寂静。



不过,班上同学说圣桥桐香一定是在学生会办公室后面的会计室里。



我绕过桌子走近那五扇门,每扇门上方各自镶着一面牌子,从最右边开始是:“宣传”、“副会长”、“会长”、“书记”、“会计”。



每个成员都有自己的办公室啊?有闲钱弄这种玩意儿,还不如把宿舍全部改成个人寝室,这样我就不必遭受旁人莫名其妙的羡慕。



我敲敲最左边的那扇门。



“——谁啊?”



里面传来略带沙哑的女声。



“……呃,我是和你同班的牧村。”



“干嘛?”



她没好气地说道,口吻宛如出娘胎以来从未讲过两个字以上的词汇,难怪千早老师会觉得麻烦。



“千早老师叫我来的,她说有很多单子需要你填一下。”



“不用。”



“不用”是什么意思?意思是她不要吗?可是,这不是她要不要的问题耶!我觉得越来越火大。



“但是,选课总得选一下吧?不然老师他们会很为难的。”



“我不为难啊。”我还想说她终于说出三个字以上,结果居然是说这个!



“你不为难但我很为难!千早老师还用奇怪的方式威胁我。”



“那你就随便写一写,随便交出去。”



我在门前无力地瘫坐下来。这个人是怎样?



“选什么课程都无所谓,你随便选吧。”



她是认真的吗?



“……我说啊,我是插班生,对这所学校一点都不熟。何况我们是普通科的学生,要选的课程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