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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 / 2)



身为插班生的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校内会为了六月初的学生大会而变得热闹滚滚。每个社团都各自准备着Cosplay的服装、练舞或策划节目,有些委员会甚至还制作活动内容的介绍短片。



“……这是学生大会吧?不是什么园游会吗?”



我若无其事地询问班上同学,却得到一个傻眼的表情。



“牧村,你可是学生会的成员耶,怎么都不知道啊?”



我缩起身子。



“反正你一定整天都在喂兔子吧?”



“而且你一次也没有把圣桥带来教室。”



“也没有把副会长的泳装照带过来……”这是我的分内工作吗?



“我说啊,牧村同学。”



班长叶山同学看不过去,好心地告诉我。



“白树台的学生大会……该怎么说呢?是一种庆典。各社团表面上装作在质询预算案,实际上却当成表演节日在召募社员,各委员会也会趁机拚命推销自己,以求增加明年的预算。”



“喔……”我再度体认到这是一所怪学校。“从以前就是这样子吗?”



“学长姐说从我们入学的那一年起,每年的学生大会就变得越来越热闹。”



“应该说是一种‘别人夸张,我就要比他更夸张’的心态吧?”



所谓“入学的那一年”,当然是指国中部的入学,也就是三年前。



意思是说——这一切是从天王寺狐彻当上学生会长后开始的吗?



“啊,对对对。”叶山同学答道。“听说是从天王寺会长开始的。我们在国一时看过总务执行部的宣传短片,看起来跟特摄片没两样。”



始作俑者果然是那个女人!



“为什么她要带头做这种事?”我若无其事地问道。



先是叶山同学,接着班上每一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歪过头。



“没有人知道会长心里在想什么啦。”



将答案告诉我的人,是一个料想不到的人物。



五月中旬的星期三放学后,我为了放书包而先回宿舍一趟,却在交谊厅的沙发上看到有人在等我。她察觉到我走进来,旋即起身回头,一头乌溜溜的长发由肩上滑落。此时的我,甚至吓得想后退好几步,拔腿逃向中庭。



此人正是中央议会的议长,朱鹭子学姐。



“我等你好久了。前阵子闹烘烘的,害我没机会听到你的答案。”



“呃、呃……什么答案?”我装傻问道。



“别装傻,我是问你要不要当中央议会的调查员。”



我再度匆匆忙忙地将朱鹭子学姐带到宿舍外头,因为那群看热闹的住宿生又把走廊挤得水泄不通,还对我们投以饥渴的视线。



我将朱鹭子学姐带到覆盖着宜人树荫的宿舍外墙边,坚定地说道:



“我没说过自己不想当吗?”



“或许你说过吧,不过那不是我想听的答案,所以我选择当作没听到。”



真不愧是公主,天王寺狐彻相较之下还比较可爱。



“听说弦乐社和WindOrchestra的决算好像修正过了,我倒想听听你怎么说。谁教总务执行部的会计还是老样子,跟贝壳一样默不吭声。”



“既然桐香不说,那我也不能说。”



朱精子公主不悦地蹙起一对柳叶眉。



“这样好吗?我可不会在学生大会生放过你们喔。”



我倒巴不得她这么做,因为届时接受质询的人八成是会长。



“话说回来,你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吧?毕竟只是个打杂的小弟嘛。”



“啊,对对对,就是这样!我只是个庶务,会长她们从来没交代我做什么像样的任务。”机不可失,我赶紧点头如捣蒜。如果能让她相信我什么机密都不知道,一定会轻松许多。



“可是,你至少知道总务执行部会在学生大会上推出什么节目吧?这方面我也想知道。”



“不,我不知道……何况,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啊,我懂了,中央议会是不是想在大会上推出比我们更盛大的表演?”



“你、你少胡说八道!”朱鹭子学姐的脸颊染上红晕。“我怎么可能上台表演!像去年我还被逼着穿上十二单衣(注:日本女性传统服饰中最正式的一种,是平安时代的贵族女性朝服,一般由五到十二件衣服组成。)演古装剧,真是丢脸!”



你明明就有表演,穿起十二单衣应该也很好看吧?啊,不对。



“我当然是为了追究那些无谓的铺张浪费呀,这还用问?另外,假如你今后还想继续待在学生会,最好让这些奇怪的习俗在你这一代终止。她到底把学生大会当成什么?狐彻这个人真是满脑子都是些没营养的点子……”



“请问……开创这种风俗的人是会长没错吧?”



听我这么一问,朱鹭子学姐忽然尴尬地别开视线。



“……对呀,是狐彻……和我所开创的。”



咦?咦?朱鹭子学姐也有份?



不,其实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直到上一任,此人都还是天王寺狐彻的左右手,也是学生会总务执行部的副会长。



“直到设置中央议会时,我都赞成她的做法,也勉强跟得上她的脚步,但现在已经不可能了。换成是你听到狐彻的构想,也会受不了的。”



“构想?”



话说回来,把学生大会搞成庆典跟设立中央议会有什么关系?



“那实在太愚蠢,我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你直接问她本人吧。”



朱鹭子学姐没好气地说道。



“如果你的脑子还算正常,听完之后应该不会想再跟着那个人,届时,你就到中央议会来找我。”



迳自说了一大堆后,朱鹭子学姐迈步离去。



我到学生会办公室时,会长居然难得地待在位子上,而且没有在睡午觉,而是专心检查学生大会的导览小册子样本。



“……你今天又跟朱鹭子聊些什么啊?”



开门见山的询问吓得我跳起来。这个人是不是有超能力?



“没有什么好惊讶的吧?我和朱鹭子是同班同学,所以知道她一下课就匆忙地走向南边宿舍。”



“喔……呃……”



“我是不是也该把头发放下来,这样你看了才会更起劲?”



“拜托你不要一脸寂寞地说些奇怪的话好吗?”



我不想再看会长使出更激烈的性骚扰,只好一五一十地将朱鹭子学姐所说的话告诉会长。



“喔?”会长愉快地盘起胳膊。“朱鹭子真不愧是我的爱妾一号,她比任何人都了解我的危险性,我好开心呢。”



“什么跟什么啊?她说到会长的构想什么的……”



“对了,比目鱼(HIRAME)。”



我终于沦落为鱼类吗……不过,我早已经懒得纠正她。



“干嘛?”



“为什么你不随时佩戴臂章?”



我俯视自己的左臂,赶紧从口袋中掏出臂章戴上。



“没有啦,我只是觉得连上课时也要戴……未免太丢脸。”



“身为总务执行部的一员,那么令你蒙羞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



“当我的玩物有什么好羞耻的?”



“不羞耻难道要觉得开心吗?”



会长咯咯地笑着,站起身来。



“好,我就告诉你吧。我越来越中意你,而且看来已无法自拔,这跟我第一次见到圣桥桐香时是同样的心情,所以我希望你也知道这一点。此外,我希望你能选择我。”



我张口结舌地注视着会长的笑容。她没头没脑地在说些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过来吧,比目鱼,我想让你看一样东西。”



语毕,会长指向学生会办公室后方的五扇门中央的那一扇门。



这是我头一次进入会长室。这里的格局似乎跟桐香的会计室差不多,是一间狭长的三坪办公室。从天花板垂吊下来的巨大吊床率先映入我的眼帘,高大的书柜占据着两旁的墙壁,室内的气氛相当沉重。



待我习惯黑暗后,我注意到吊床另一侧的正面后方墙壁不太对劲——那面墙上写满密密麻麻的文字。



不,那不是墙壁,而是一扇几乎占满整面墙的对开门。中央有一条门铰链,扣着左右两片门板。



会长拉着我从吊床底下钻过去,接近门扉后,我终于看清楚上面的每一个文字。那是字母,但并非英文。一堆陌生的单字罗列在一块儿,看着看着,那些文字仿佛要渗出墙面,黏上我的肌肤。



“看得懂吗?”



会长悄声问道。我紧盯着门扉,摇了摇头。



“我想也是。那是拉丁文。”



拉丁文?



什么跟什么?为什么学生会长的办公室里会有这种玩意儿?



“从前白树台学园是没有学生会的。距今四十几年前,有一名学生几乎凭着一己之力,创造出这个巨大的组织,并迫使教职员会承认他们的权力。这些文字,恐怕是首任学生会长记录下来的。”



“这是什么?”



“大宪章(Magna Carta)。”



大宪章?



我听过这个名词,记得好像是在世界史的课堂上学到的。那是什么意思呢……



“这是诞生于英格兰、史上最早的宪法,各地领主们藉此限制约翰国王的征税权以及征兵权。虽然这些法条是建立于国王与贵族之间的利益斗争,压根儿没有把人民放在眼里,但后人仍然认为大宪章是民主萌芽的基础。以现今的英国和美国为首的普通法系(Commontaw)各国,也将大宪章视为有效法律。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凝视着遍布于整面墙的字母摇头。为什么我非得在这种地方听这个人讲解历史课程?宛如热病般的疑问,在我的脑中盘旋不去。



“因为大宪章是人类史上第一个由‘受支配者’为‘支配者’所订定的法规。它将国权怪物铐上理性的枷锁,这种精神正是近代民主主义的起点,因此,首任会长才会将它们刻在这扇门上吧。”



我勉强吐出一口气。



“……呃,我不懂你的意思。为什么那个人要把这些东西写在这里?”



我终于提出问题。如果我再不说些什么,会长的长篇大论恐怕会淹没于梦境般的潮水中。



“这扇门后面藏着什么东西?”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这是她的办公室耶。



“当我初次当选、踏进这间房时,这面墙让我恍然大悟——这就是我必须干掉的敌人。”



“……敌人?”



“我要复兴君主制度。”



我突然好想念东京的老家。与其在这个昏暗、阴森的房间听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发表莫名其妙的演讲,还不如回老家听父母唠叨。



会长又继续说:



“我要打倒民主主义,再度将所有权力集中在国王身上!为了达成这个目标,第一步就是借助朱鹭子的力量,创立中央议会。”



“咦、咦、咦?”我不自觉地发出怪声。“等、等一下,现在是在讲学生会的事吗?”



“当然啊,你在说什么梦话?我一直在跟你讲学生会的事。”



“呃、呃,话……话是没错啦……”



由黑死病蠢蠢欲动的中世纪英格兰,冷不防被拉回现代白树台学园的我,忽然感到强烈的头晕目眩。



“首任学生会长建立学生会、得到这个房间时,不是把门封起来写上拉丁文,证明自己赢得了民主主义之胜吗?”



这所学校是不是只有脑袋有毛病的浪漫主义者,才能当选学生会长啊?我想应该是吧,我差不多该习惯了。



“不过,我要逆转这段历史,将民权收复到国王身上!中央议会的存在,正是为了将学生大会的议决权阶段性地转移过去。你看嘛,你不觉得每件芝麻小事都得在大礼堂的八千名学生面前一一表决,是一件很愚蠢的事吗?”



“话是……没错……”



“只要再开两次学生大会,我就会把所有的议决权全部转移给中央议会。之所以把学生大会搞得跟庆典一样,就是为了这个原因。之后,我会逼中央议会设立全权委任法,将立法权转交给学生会长,最后再把学生会长从公选制改为由上一任指名,这样便大功告成。这是王政复辟啊!到那个时候,我才会毁掉这狗屁大宪章,打开这扇门!我不知道这里头到底藏着什么,但我会祈祷它是一个能为我的王国黎明锦上添花的秘密。”



我突然觉得,一时间曾以为会长比朱鹭子学姐可取的我真是太可耻!这两人根本不能比!



这个人脑袋如此清晰,想法却又如此奇怪,我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不,因为她解释得很详细,所以我听得懂,但我不懂她的理由。



“我想你应该不懂吧?”



会长舔了舔嘴唇。



“不懂我为何要为了这种事情而战。”



“……一点都不懂。”



“你想想看嘛,当上国王不就能建立后宫吗?”



我的脑中响起将弹力球奋力击出时所发出的愚蠢声响,傻眼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后、后、后宫?”



“没错。美女如云任我挑,庭园美景,酒池肉林——”



我的思绪顿时龟裂,传出喀啦喀啦的崩塌声。搞了半天是在开玩笑吗?她这些长篇大论全都是在耍我吗?



“朱鹭子、郁乃、美园、桐香她们听到这里时,每个人都以为我在开无聊的玩笑,没人愿意理我……”



“废话!”



“我还以为你这个男生一定能理解我的想法。”



“不好意思!请你讲给脑袋更温暖的人听吧!”



“不过呢,我的构想有一个问题。”



“不只一个,应该说全部都是问题!”



“既然要采行君主制,就得实行世袭才行,不过女人跟女人之间是无法生小孩的。于是,我选一个男生拉进总务执行部。”



我顿时噤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曾几何时,会长的脸上又露出狮子般的危险笑容。



“呃、呃?你刚才说什——”



“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为什么我要把你拉进总务执行部吗?”



回过神来时,会长已经朝我靠近,近得几乎碰上我的膝盖。我往后退去,冷不防一头撞上吊床,背部直抵入口的门上。



“既然你已经知道答案,还被美丽的小狐积极进攻,不妨表现得开心一点嘛。”



我的脑袋瞬间当机,脑中只想得出“不要叫自己小狐”这种老套的吐槽。会长逼近到我面前,左手撑在我的头旁边,右手从我的脸颊摩挲到下巴。



“呃、呃,会长,请不要开玩笑……”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会长那水汪汪的眼眸和朱唇凑过来。我的背更加用力地贴紧门扉,想避开会长的胸部。此时,支撑背部的那样东西忽然消失。



“呜啊啊啊啊啊!”



我仰头倒下,或者该说是被压倒才对。我倒在学生会办公室的长毛地毯上,会长趁着刚才门稍稍开启的瞬间,将我整个人压倒在地。直到我眼中一闪一闪的星星消失殆尽,我才发现上头的会长露出肉食动物般的笑容。她双手撑在我的脸部两旁,身体则跨坐在我腹部上,以免我逃脱。



“呃、呃,会长,请你起来……”



“好,我该从哪一块肉开始吃起呢?”



正当我扭动身躯想甩开会长时,门应声开启。我抬眼一看,正巧和从隔壁会计室探出头的桐香四目相交。她的脸倏地变红,对我投来不成声的呐喊以及原子笔。



“不、不是的!桐香,这是因为……”



会计室的门紧紧关上,似乎想隔绝我的声音。压在身上的体重终于消失,原来是会长总算站起身。只见她拍拍裙子、整理裙摆,若无其事地说道:



“我是开玩笑的啦。”



“你怎么不在二十秒之前说啊!”



“因为我以为你会早一点吐槽嘛。啊,我刚才说的‘吐槽(注:日语的吐槽为“突っ入む”,原意为挺进、长驱直入。)’没有你所想的



那种下流的含意喔。”



“我才没有那么想,下流的人是你!你到底想让我的立场变得多难堪才甘心,桐香完全误会啦!”



会长盘起胳膊,骨碌碌地转动眼珠。片刻后,她竖起食指说道:



“那我们就真的来生小孩,让误会变得不再是误会吧。”



我靠着砸原子笔让她闭嘴了。







学生大会前一个星期的星期三晚上,姐姐打电话给我。



‘呀、呵~~愚弟,你好吗?’



当时我正在宿舍寝室中喂兔子。我将手机稍微拿开注视一会儿,接着再度贴在耳边。



“……干嘛?”



‘哎呀,真有礼貌。若我说是因为想听听你的声音才打来的,你相信吗?’



“我说啊,我现在有一点忙耶。”



我对姐姐总是不自觉地摆出这种态度。其实,忙的是我腿上那只大口大口咀嚼的兔子,而不是我。



‘我们都已那么久没见面耶!日影,暑假时你会回家吧?’



“呃……不一定。”



尽管我含糊其词,心里却早已决定暑假要在宿舍中度过,毕竟我正是为此而选择住宿制的学校。如果只是跟姐姐或父母亲见面也就算了,我可不想和他们三个人同时处在一块儿。听说各学校很早就向姐姐提出留学邀请,令爸妈颜面有光。不用等我了,你们自个儿去尽情庆祝吧。



‘你不想见见亲爱的姐姐吗?’



“如果我真有什么‘亲爱的姐姐’,我倒是想见见她。”



‘啊哈哈,你还是一样伶牙俐齿。是不是在学校交到女朋友,所以暑假时才不想回家?’



“才不是~不过,我膝上倒是有一只事事要人照顾的家伙。



‘你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是不是那个叫圣桥桐香的女孩?’



我大大吐出一口气,将兔子悄悄放在地上,从椅子上起身。



“为什么你知道?啊、啊、呃,我和桐香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喔。总之,为什么你知道这个人?”



‘老实说,我突然打电话给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我看我可爱的愚弟一点也不想和他姐姐说话,所以我还是长话短说吧。’



什么意思?为什么姐姐会提起桐香?



‘我们大学的老板是一个姓圣桥的社长,他今天来我们学校演讲。演讲结束后,他说想私下跟我谈谈,然后穷追不舍地向我打听关于你的所有细节。’



“嗯……”



我还是搞不懂是怎么回事。他姓圣桥,也就是说他是桐香的父亲吗?那丫头是社长千金?话说回来,为什么他要打听我的身家资料?



‘那个……桐香?她是叫桐香吗?她和你感情不错吧?所以圣桥先生才会担心,想知道接近自己女儿的男人是什么样的小子。’



我搔乱自己的头发,粗鲁地坐在椅子上。什么跟什么啊?这种带有奇妙误差的情报,到底是怎么传进圣桥先生的耳里?



“他还真是拐弯抹角,特地去找老姐——”



‘他说不久后会直接去找你。’



“咦……”



拜托,饶了我吧!我才不想见桐香的父亲!再说我跟她感情又没有多好,只是待在同一个组织而已。



‘你跟桐香感情很好吧?’



“没有啊。”



‘这就怪了,你们不都是学生会的人吗?’



“嗯。”



‘你应该想跟她相处得再融洽一些吧?’



“嗯……这个嘛,我当然也想稍微跟她相处得和睦一些,毕竟她如果老是爱理不理的,实在很难跟她共事。”



姐姐在电话的另一端咯咯地笑着。



‘日影,姐姐觉得很欣慰喔。’



“欣慰什么?”



我还是搞不懂这个人脑中在想什么。



‘这可是你第一次告诉我,你在学校有什么感情要好的同学呢。’



“哪有啊,像之前——”



话才说到一半,我就接不下去。脚边那只吃得饱饱的兔子,纳闷地仰望我。



姐姐说的没错,这的确是第一次。







隔天,对方就杀过来了。班会时间结束后,班导千早老师走过来瞥向我旁边的空位——亦即桐香的位子一眼,说:“你马上去园长室报到。”



“……园长室?”



“有人找你,快点去!”



高中时代肯定当过太妹的千早老师,她的眼神在白袍的加持下增加四成杀伤力,吓得我赶紧拎起书包逃出教室。



“牧村同学、牧村同学!”



后头有个女孩子的声音朝我紧追而来。回头一望,是班长叶山同学。



“你知道园长室在哪里吗?”



“啊……对喔,我不知道。”园长是指学园长吧?



“我带你去吧,那里很远喔。”



叶山同学拉着我的手走出校舍,接着搭上校工的便车(手推车),朝学园的西北区域前进。这所学校真的很夸张,怎么会宽广到学生必须在校内搭便车呢?



“园长不太管校内的事,几乎都在接待客人,所以他总是待在最新、最漂亮的行政大楼。你看,就是那一栋。”



叶山同学从手推车探出身子,指向一栋屹立于晴天下的六层楼建筑。那是一栋运用多种曲面设计而成的美丽玻璃帷幕大楼,风格类似设计师大楼或电视台。



“那、那么牧村同学,虽然我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不过加油吧!”



在叶山同学的鼓励下,我踏进行政大楼的大厅。



我一次都没有见过园长,不过一打开园长室的门,我便看出里头那个喊着“啊,牧村同学,欢迎欢迎”的大叔就是园长。他顶上稀薄,肥嘟嘟的体型让西装濒临爆裂边缘。



“圣桥先生在隔壁等你。”



园长示意我前往园长室后方那扇通往隔壁会客室的门。



圣桥?该不会……



“我也不知道他找你有什么事,你自已问圣桥先生吧。总之,千万别怠慢了,他可是我们学校的理事。”



“打扰了……”



园长打开会客室的门,将我推进去。



几乎占满对面整面墙的巨大水槽率先映入眼帘,好几只肥肥胖胖的龙鱼浮游于水中;围绕着黑皮革沙发的厚重大茶几上,摆着两杯装着茶水的玻璃杯。



里头有两名客人。其中一人是随侍在沙发后方的女子,无论是她的眼镜、直挺的淡紫色西式裤装或是盘得高高的发髻,在在显示她是一名秘书;另一人则是一名背对我伫立在水槽前的黑西装男子。



“让您久等了,圣桥先生。”



园长语毕,男子随即回头。



这名男子的五官相当深邃,活像是古装剧中的奉行大人(注:日本古代的一种官职,其办公处“奉行所”相当于中国的衙门。比较广为人知的奉行大概是“远山金四郎”(远山景元)。)。



“这位是圣桥章吾先生,是学生会的圣桥桐香同学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