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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1 / 2)



“这里就是学长的寝室吗?哇,原来梣楼的寝室是这个样子,好像美术馆喔。我的寝室跟这里完全不一样,国中部的宿舍实在太新……啊,这只兔子就是日影先生吧?”



阿薰一踏入我的寝室便雀跃地四处乱晃,还眼尖地找到床下的灰色兔子,一把将它抱起来。这只不知警戒心为何物的兔子躺在陌生的阿薰怀中,乖巧地享受被抱的滋味。



“阿薰,安静一点,我们是来这里进行秘密作战会议的。”



桐香说道,若无其事地坐到我的床上,仿佛把这里当成自己家。阿薰也有样学样地坐在她身旁。兔子用宛如说着“你呢”的眼神看我,我只好坐在桌前的椅子。



这栋南边第三宿舍、通称“梣楼”的建筑,是白树台学园有名的地锦红砖宿舍,闻名于校内与校外,每年校园简介手册上总少不了它的照片。每个人都对这里的住宿生投以羡慕的目光,但只有住过的人才知道这里的设备有多老旧,住起来一点都不舒服。



一楼走廊的边间是我的寝室,本来是双人房,但目前居住者只有我一人。现在,完全不上课的同班女同学,和怎么看都是女生的学弟,竟然硬闯进我的房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在学生会办公室,有可能被任何人听见。像郁乃就常常偷听。”桐香说。



原来是为了保密防谍才选在我的寝室讨论园执委员长的选举。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我的寝室?”



我询问提议者桐香,不料她却别过头。



“那是因为……嗯……”



桐香避开我的视线,朝阿薰怀中的兔子说道:



“因为……这里是……日影的房间。”



搞了半天,原来你只是来看兔子喔。这么说来,我最近好像不常带它去学生会的办公室。



“桐香姐姐,你常常来学长的寝室吗?”



“才没有!我只来过两次!”



桐香如此强调,接着一把将阿薰怀中的兔子夺走。



“听好啰!日影……是我的。”



语毕,桐香用力将兔子拥入怀中,令兔子略显痛苦地乱踢乱踹。既然你这么喜欢它,怎么不干脆带回去养呢?



“是的,我很清楚。”阿薰笑着说道。“所以我才会在借走学长之前,先向桐香姐姐请示呀。”



嗯?怎么好像牛头不对马嘴?



啊,原来不是在讲兔子,“日影”是指我吗?讲清楚一点好不好。意思是说我现在是桐香的助手,所以别人不能随便使唤我啊?



“可是,我没想到桐香姐姐也愿意帮忙。”



我同样很意外,原以为她是“自扫门前雪”的类型。



桐香板起脸答道:“我不放心交给你们两个,只是这样而已。”



原来如此。毕竟这桩案子对一个新生和尚未升级为书记的庶务来说,实在是有点棘手。



阿薰在接获会长提出的“入门测验”时曾问她:



‘我能不能找人帮忙呢?’



当时会长回答:



‘没关系。借来的力量等于自己的力量,就跟融资来的钱等于自己的钱一样。’



因此,阿薰首先找我帮忙,大概是因为我看起来最闲吧。然后不知为何,桐香也跟过来了。



“能有二位帮忙,简直是帮我打一针强心剂!总觉得好像什么事都难不倒我!”



“我很高兴你找我帮忙,可是我什么点子都想不到。”我坦白说。



“日影,在我们决定要骗谁之前,你乖乖闭嘴听我们讨论吧。”



您这句话好毒啊,桐香同学。



“原来学长只要锁定猎物,便会狠狠地把猎物啃得一干二净呀!好帅喔!我也想跟学长一样,当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人!”



我下次会跟朱鹭子学姐好好谈谈贵府的家庭问题……神林姐弟平常到底把我讲成什么样的恶霸?



“那么,桐香姐姐,这次还请你多多帮忙。”



阿薰深深一鞠躬,差点碰到兔子的鼻子。



“大家一起想吧。究竟该怎么做,我们的候选人伊藤学长,才能从一个人望绝缘体,变成一个会让人想帮他擦屁股的人望绝缘体?”



这孩子讲出来的话跟长相真的超级不搭调,有够恶毒的。



桐香摇摇头。



“有一件事更值得我们先讨论。”



阿薰不解地偏着头,桐香只好接着说道:



“你想进入总务执行部,对吧?既然如此就牢牢记住:狐彻的游戏,是从制订游戏规则的那一刻开始。”



与此事无关的我,此时也注视着桐香的脸。总觉得她好像提到非常关键的部分。



“狐彻只说要让她赢,对吧?意思是说,你没必要让伊藤学长获胜。”



“……咦?”我不禁脱口而出。桐香微微瞥向我。



“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让郁乃和朱鹭子认输,以及选一个不会对总务执行部分配的预算有意见的委员长。”



伊藤学长不需要赢,只要会长获胜就好。



这种想法有些令人不寒而栗,不过,这的确很像天王寺狐彻的作风。桐香不愧是长年和她在学生会共事的人,果然了解她。



“那么,我们只要说服枫花学姐和过堂学长,请他们不要在分配预算时和桐香姐姐作对,这样不就谁当选都算我们赢吗?”



“这也是一个方法 ]桐香说。



“既然如此!”阿薰双手击掌。“那由学长去拜托枫花学姐吧!朱鹭子姐姐说学长很会用花言巧语欺骗女人。”



“休想!”桐香气冲冲地抬起上身,兔子从她的怀中逃出,躲到我的桌下避难。



我想对朱鹭子学姐抱怨的事又多一桩,我到底在何时、何地用花言巧语骗过女人?



“那是要我一个人对付他们两个吗?可是我跟他们都混熟了……为了成为跟学长一样老练的干部,我非得同时欺骗两个人不可吗……”



“不可以学日影!”



“我没有什么好学的啦!”



这算哪门子的秘密作战会议?我们说的全都是(家丑)不可外扬的内容啊。



“我说过了,阿薰,不是这个问题。”



桐香轻咳几声,回归正题。



“目前最重要的是,你必须仔细想想:怎么样才算你赢?”



游戏是从制订游戏规则的那一刻开始,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们已经得知会长的胜利条件,那么阿薰呢?



我们无须让会长获胜,只要让阿薰获胜就好了,对吧?



“我有一个想要打败的对手。”



桐香忽然口出此言,我惊讶地凝视她的脸蛋。



“因此,我才决定帮助阿薰。我们只是凑巧利害关系一致而已。”



语毕,她望向讶异的我。



“你那是什么表情?”她不悦地说。



“啊,没有啦,呃……”我垂下眼。“我没想到你会说出这样的话。什么输啦、赢啦之类的……”



桐香闻言,略显无奈地微微叹一口气,抚着脖子上的臂章呢喃道:



“毕竟我也是总务执行部的人。”



这样听起来好像在说,总务执行部不需要无心赌上尊严奋战的人。我感到不寒而栗,桐香想打败的人到底是谁?



“不用管我。你呢?”



我一时之间以为桐香在问我,后来才发现她的视线直直投向阿薰。阿薰睁大那双大眼睛,然后将视线落在指尖。一阵沉默后,兔子从我的双腿间钻出来,好奇地仰望桐香和阿薰。



总觉得被逼问的人好像是我。



我何尝不是被会长牵着鼻子走,她叫我当间谍就当间谍、她叫我跑腿就跑腿,我没有自己的想法、无法自己下决定。既然如此,难怪桐香叫我闭嘴听他们说话,因为我根本没有立场反驳。



我呢?



不用说,我根本不在意伊藤学长是输是赢。



当然我也不关心会长的游戏,只希望园执和园游会能顺顺利利,希望能盛大地点燃御白穗祭的烟火——希望能和桐香一起看烟火。



因此——



“我……”踌躇半晌后,阿薰说:“我想像学长一样,得到会长的认同。”







白树台学园有两个新闻社,我不知道他们是否私下协调过,总之其中一边偏右派,另一边则偏左派,这是众所皆知的事实。这里所说的右派或左派,并非指他们的政治理念,而是他们针对学生会(尤其是总务执行部)所采取的基本立场,亦即“吹捧”或“抨击”。



右派的《白树周报》称会长为“天王寺代表”,称美园学姐为“竹内副代表”,属于正经八百的报纸;左派的《白话周报》则戏称会长为“女王陛下”,称美园学姐为“圣女大人”,充斥着宛如大众晚报的讽刺论调。



星期一,这两家报纸的头版新闻都是报导园执的内部纷争。上头的特大标题写着:



‘园游会执行委员长选举,恐因学生拒绝投票而延期。’



‘园执猪舍纯真分裂?女王陛下难辞其咎。’



“拒绝投票这件事好像是真的。”



星期一放学后,我随即到学生会办公室报到,只见美园学姐正瞥向摊在玻璃桌上的报纸,满面愁容地说道。



“我刚才跟中央议会的人确认过了,约有一半的执行委员打算拒绝出席后天的会议,藉此取消选举。”



“为……为什么呢?”



“因为外头盛传,万一过堂同学当选,他会禁止饮食摊贩贩卖一餐一千两百卡路里以下的食物。”



白痴啊!用脑袋想想好不好——我本想这么说,但那台重型坦克确实有可能说出这种话。这八成是“负面情绪大放送”放出来的谣言,但那个人的确给人那种印象,或许有人因此当真。



“毕竟过堂同学是三人中略占上风的一方嘛。不,或许该说是风纪委员长和伊藤同学的负面新闻实在太多……”美园学姐蹙起一双柳叶眉。



假如枫花学姐能得到多一点支持,便能堂堂正正地赢得选战,但事实并非如此。因此,枫花派和伊藤派联合起来拒绝投票,以藉机延后过堂当选。



“话说回来,拒绝投票能中止委员长选举吗?”



“是的,我也是现在才知道详细规则。那是四年前制订的规定,只要缺席者超过三分之二,就不能举行投票。”



这么一来,不就无法分出胜负吗?万一这件事被报纸刊出来,园执和学生会的信用将会一落千丈,这怎么行呢?我想每个人都想早一刻通过企划、拿到预算,以便准备节目吧?



我微微瞥向办公室中央后方的办公桌,只见会长正面色凝重地俯视桌面,同时双手忙着做某件事。走近一看,摊在她手边的是《白树周报》和《白话周报》看来园游会的危机也难倒大名鼎鼎的天王寺狐彻——才怪,原来她是用双手同时解两份报纸的填字游戏。你是街头艺人吗?这一招确实很厉害,可是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吧!



“……《白话周报》的填字游戏制作者真的很有品味,这周他们还是维持高水准,让我苦战得好开心啊。”



“那不重要!园执快分裂了,现在谁还有心情选举啊。”



我将会长手边的《白话周报》翻过来。



诚如美园学姐所言,上头一连串文字全部围绕着“如果过堂当选委员长,园游会将会变成何等惨状”,当中还混杂相关人员的证词。



‘咖啡厅的企划会变成贩卖牛肉盖饭,可丽饼摊会变成热狗摊。’



‘如果不在话剧公演或演奏会、展览会中贩卖爆米花,会不会拿不到预算?’



他们谈论的对象不只限于过堂,枫花学姐也在其中。



‘她会不会在园游会期间动员两百人来监视学生,以防止不正当异性交往?’



‘她会不会向每对情侣来宾发送道德录影带?’



‘她会不会在大礼堂举办性教育活动?’



呃,至于我们的伊藤学长……



‘存在感太稀薄。’



‘眼镜太大了。’



‘熬夜很了不起是不是?’



为什么只有这边都是单纯的人身攻击,



总之,这下子惨了。这种报导信者恒信(话说我也差点信了),被他们这样一搞,不就显得好像不管谁当选委员长,园游会都岌岌可危吗?



会长兴味索然地望向第二面和第三面的抨击报导,接着抬起眼。



“我不是把这件事交给阿薰吗?”



“呃……可、可是,如果选举办不成,那不就赔了夫人又折兵?”



会长站起身,贼笑着戳戳我的鼻子。



“买好赛马券后,接下来只要看马赛跑就好啦。”



我哑口无言。你以为是在赌博吗?对这个人来说,这一切真的只是游戏?



“不过,他也找你当救兵,不是吗?”会长轻弹我的额头。“随你怎么做吧,我很期待你跟阿薰的表现喔。”



总之,当务之急是揪出打算拒绝投票的那帮人。谁管哪个人会当上委员长、会长满意不满意,这些对我来说通通无所谓。怎能让这种无聊的权力斗争妨碍园游会进行呢?太蠢了!这可是我进入白树台以后的第一个园游会,而且对桐香来说,也是她第一次卸下学生会会计的身分、单纯以一个学生的角度,亲眼、亲耳感受的第一个庆典啊。



“什么拒绝投票,那跟我才没有关系!”



风纪委员长枫花学姐噘起嘴说道。



“我完全不知道缺席人数超过三分之二便能中止选举这种规定,而且,我为何要耍这种小手段。只要在当天诉诸正义,大家就会把票投给我。”



枫花学姐自信满满地说道。监察室内的女性监察委员们为她轻轻拍手后,又各自回去做手边的行政工作。



“这样啊,不好意思,我不该怀疑你。”我低头致歉。“那么,呃……你能不能跟其他执行委员说一声,请他们后天一定要出席会议呢?”



“好是好……”



枫花学姐有些欲言又止。



“可是,我不保证能说动他们。”



“呃,为什么?”



以下是枫花学姐的说词:即使只有枫花派全员出席,依然能达到三分之二的人数门槛,所以选举成立。届时,最不团结的伊藤派不一定会把票流给枫花学姐,因此胜算最大的人仍是过堂。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到头来枫花派还是只能依照预定拒绝投票,伊藤派想必也是同样的想法,所以就算去找他们,他们也不会答应。



“唔……原来如此。”这叫什么?囚徒困境吗?(注:博弈论和经济学中的重要理论之一。若囚徒们都彼此合作、坚不吐实,即可为全体带来最大利益(无罪开释),但在无法沟通的情况下,因为出卖同伙可为自己带来利益(缩短刖期),也因为同伙把自己招出来可为他带来利益,所以囚徒们彼此猜疑,为了不使自己失利,最终会演变成互相出黄的局面。)



其实,只要将大家聚集在同一个地方,便能一次说服所有人,避免他们互相猜忌;可是如果办得到,那干脆当场举办投票就好。正是因为无法召集所有人,我才得这样东奔西跑。



“我也很想在会议上向全体委员解释清楚啊,那种瞎掰的报导怎能当真呢?”



“就是说嘛,什么‘动员两百人来监视学生,以防止不正当异性交往’,那不是几乎得把所有园执成员都叫去巡逻吗?而且,干嘛在大礼堂举办性教育活动?”



“什、什、什么?”



枫花学姐脸色大变地朝我逼近,在后头观看的监察委员们则开始交头接耳。



“有、有这种报导吗?”



“有啊,刊在《白话周报》上。”



“我读过了。可是,记得没有写得这么夸张……”



奇怪。



“你读的是不是《白树周报》?那份报纸写得还算正常。”



“或许吧……其、其实我!”枫花学姐忽然大声起来。“我站上园执的顶点后,还是愿意稍微妥协的!怎么可能跟在风纪委员会时一样纯真纯朴呢!”



不,我觉得这样一路看下来,这句话实在是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我会听取大家的意见,而且,如果、如果是正当的异性交往……牵牵手无所谓啊!委员长说过,只要不接吻就不会怀孕。”



郁乃学姐……你到底灌输多少错误的性知识给她?还有,这里是监察室,请不要人声嚷嚷这种丢脸的话,看看后面那些女性监察委员一直在窃窃私语呢。



“此外,我会好好听取伊藤和过堂的意见。如果我当上园执委员长,也会让那两人担任统筹或组长。我们三人并没有失和,什么‘拒绝投票’嘛,那些局外人会不会管太多?”



“嗯……这样啊。”



他们确实管太多。听到当事者这样想,让我松一口气。



“那么,假如过堂学长当上委员长后推出重量级园游会,你也能接受啰?”



“那怎么行!我绝对奋战到底!”



根本行不通嘛。



我怀抱着不安走出监察室,差点与站在门口走廊上的某人撞个正着。



“哇!”



“啊!”



是阿薰。



“啊,学长!你读过这个了吗?写得好过分喔。”



握在他手中的正是《白树周报》。



“读过了。我已经跟枫花学姐谈过,请她劝其他人出席。”



“我也去问问她需不需要帮忙!”阿薰冲进监察室,里头传来枫花学姐的声音。



“这不是阿薰吗?你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人帮忙。”



我看你们相处得很好嘛。那孩子跟任何人都能自然地聊天,假如派他去说服每一个执行委员,说不定就不会有人拒绝投票。



至于我——只是一个跑龙套的。



“我当上委员长后,还是会让长峰当会计啊,这还用问吗?”



重型坦克过堂在相扑火锅蒸气的另一侧愤然说道。“长峰”这两字听起来真是新鲜,他指的是枫花学姐。



“会计适合有洁癖的人担任,而且长峰从国中就加入园执,早已把工作流程摸透。另外,我完全不会做网站,所以当然得由伊藤当宣传。无论谁当上委员长,实际上都不会有什么变化啦。很烦耶,只不过是选个委员长,有什么好吵的?”



挤在诸社社办的其他微胖社员也纷纷点头。



“那么,呃……把咖啡厅的企划改成贩售牛肉盖饭、必须在话剧公演中贩卖食物之类的是……”



“谁说的!”



“不是我啦,是报纸上说的。”



“报纸才没有写那种东西,是你瞎掰的吧?即使是八卦报纸,也不可能这样乱写。”



咦?其他社员也不解地偏着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可能做每件事都跟相扑招式一样硬撞、硬推、硬压啊,当然会把园游会的整体概念跟诸社划分清楚,至少会退让一步,把特大碗改成大碗。”



我不懂这是哪门子的让步……



“那么,假如枫花学姐当上委员长,你也能认同她的纯真纯朴园游会——”



“这点我绝不让步!”



诸社的社员们也群起鼓噪。



“那还用说吗?”



“我们的创社目的就是为了让肥猪有女人缘啊!”



“如果不能向女人搭讪,园游会还有意义吗?”



于是,我伤痕累累又绝望地走出诸社社办。运动类社团大楼特有的汗臭味,跟制汗剂、泡面、洋芋片等味道全搅和在一起,让我闻得头都痛了。身穿运动服或队服的男学生们好奇地看着我,在走廊上来来去去。



当我拖着身子下楼梯时,后面有人出声。



“大家好!打扰啦!”



是阿薰的声音,我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是神林啊,你来得正好!”



“这是我们新研发出来的相扑火锅,快来试吃!”



“委员长选举现在变得一团乱,你也——”



我也听见过堂他们的声音。



阿薰不是去找过枫花学姐了吗?这下子又来拜托这群人啦?也罢,时间紧迫,待会儿再说吧。我离开社办大楼。



打从学生大会那件事以来,这是我第一次踏入IT社的社办。



“就算我呼吁大家拒绝投票,我想也没人会理我。”



伊藤学长额头上贴着退烧贴片,一边吸着提神饮料说道。



“因为社长根本没有人望嘛。”



“没错,他一点人望都没有。”



“这个人只有电脑技能。”



“选择投给社长的人,只是因为不想投给其他人而已。”



脸色同样困倦的IT社社员们,将视线从键盘上投向我,异口同声地说道。伊藤学长则灰心地垂下头。



“说到底,假如长峰同学那边的人全体拒绝投票,只有我们这边的人出席,那不就会变成过堂获胜吗?所以,大家应该不会出席吧……”



“啊,刚才我已跟枫花学姐谈过,他们愿意打消拒绝投票的念头,全体出席。”



伊藤学长闻言,顿时睁大双眼。



“……才怪,不过还是请学长这么跟大家说吧。如果每个人都信以为真,谎言就不再是谎言。”



听我这么补充,伊藤学长不禁叹一口气。



“唉,原来如此。我想也是啦,真不愧是总务执行部最自豪的的骗徒……”



为什么连IT社的人都知道这个外号!



不过唯有这么做,才能解开囚徒困境。说谎也无所谓,重要的是将其中一方接下来的行动告知另一方。假如伊藤派能因此出席,枫花派知道后或许愿意出席。



“可是啊了”伊藤学长声音孱弱地说。“虽然这么说对会长很不好意思,可是我根本没有胜算嘛。我看届时不是重量级园游会,就是纯真纯朴园游会。唉……”



我小心翼翼地询问在键盘上喃喃低语的伊藤学长。



“两边的整体概念你都不喜欢吗?”



“废话!”



伊藤学长猛然抬头、双眼圆睁,吓死我了。



“他们两个都太极端啦,每一个人都是这么想的!”



“话是没错……那么伊藤学长,你的整体概念是什么?”



“我还没想。”



喂,后天就是投票日耶。



“你觉得‘普通’怎么样?还有‘平凡’或‘正常’如何?其他两人实在太过火,或许相较之下我会显得比较好,因此得到比较多选票喔。”



你做梦吧。



“其实不需要拘泥于两个字啊。”



“这已经变成传统。每年选出新的委员长后,当年的园游会口号都是由两个汉字组成。”



这么一说,去年的口号好像是“博览”。



“也可以选择‘妥协’啦、‘缴费’啦、‘加班’啦……”



正当伊藤学长一一念出光是听了就令人脱力的口号提案时,IT社社办的门应声开启。



“大家好!咦?呃,学长?”



来者又是阿薰。原来阿薰打算三个候选人都拜访过一次吗?早知道我就跟他一起行动。



“喔,这不是神林吗?”



“我借用你的外型做出新的纸娃娃喔。”



“你今天一定要当我的动态捕捉演员。”



气色欠佳的IT社社员们朝阿薰逐渐围拢,看来跟一群僵尸没两样。阿薰连在这里都变成一个大红人啊?我不由得心想,与其提拔我当干部,倒不如早点让阿薰当上干部,他比我有用一百倍。



“不好意思,先等我忙完再说好吗?”阿薰朝着僵尸们合掌恳求,然后转向我。



“学长,我己经跟过堂学长和枫花学姐谈过。现在不应该把心思放在狐彻姐姐的入门测验上头,因为不管选举结果如何,园执都会变得一团乱啊!”



“唔……嗯……”



阿薰一针见血的言论,似乎将伊藤学长打击得体无完肤,只见伊藤学长垂下双肩,令人担心他的胳膊是不是断掉了。不过,我的想法跟阿薰一样。



“……教授真是个伟大的领导者……”



伊藤学长低声咕哝着,IT社社员们闻言,赶紧出声安慰他。



“社长,如果是要比过劳死的模样,你绝对不会输给教授喔!”



“社长,你不也说过自己得了圆形脱毛症吗?要比秃头,你也绝不会输!”



“如果是比眼镜的大小,社长绝对稳赢啦!”



你们这叫安慰吗?



就连阿薰,也在伊藤学长面前跪下,用力握紧他的双手激励道:



“没关系,背水一战吧!现在能统合园执的,唯有缺乏信条、理想、尊严、人望的伊藤学长一人,我也会尽全力帮助学长!”



在伤口洒盐已经很狠,不要连芥未酱跟辣椒酱也一起抹上去好吗?



“我们来想一个帅气的口号吧,我会一起想的。接下来只要在投票当天讲出一场帅气的演讲,伊藤学长一定可以当上委员长!”



口号根本不重要吧?我不禁心想。重要的是执行委员们分裂成三方势力,这可是个大问题。即使当天逼迫每一个人出席、强行举行投票,假如问题没有解决,无论谁当上委员长都无法收服人心。



……收服人心?



我望向伊藤学长的手。他正一边和阿薰讨论,一边将想到的二字词汇写在笔记本上。口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