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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毁灭证据的意识

第四十三章 毁灭证据的意识

与赖六期待的不同,柳竖听闻何瑾当面骂他‘狗官’,并未如何动怒。相反,这时候的他面色阴沉如水,显然已将何瑾和徐渭当成了敌手来看待。

微微理清了状况后,柳竖才慎重开口道:“何瑾,本官承认之前太过小瞧你了,以为你乃不通世情的废物勋贵之后。不过,就算到了现在,你未免也高兴得太早了。”

何瑾面色也微微一凝,他知道对付柳竖这样的官油子,可比对付赖六这等无赖要难很多。

不过,脑中将一切回忆了一遍,确认胜券在握后,他便淡然一笑道:“狗官,其实我也很厌烦你这种货色。不怕流氓会打架,就怕流氓有文化。而你这等狗东西,就是流氓人渣中的极品。”

柳竖嘿嘿一笑,竟拱手一礼道:“承蒙夸奖。可惜,今日你注定要空欢喜一场。”

何瑾也不急不躁,知道这会儿两人算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同样也回以一礼道:“愿闻其详。”

“世间之事,岂能非黑即白?想当初本官金榜题名,也曾想着一腔热血报效朝廷,为民请命落个万古流芳。可身在淤泥烂塘当中,你若不同流合污,便只能......”

听着柳竖这一番啰嗦。 。大有追忆当年、羽扇纶巾凌云志的架势。何瑾忍俊不禁,甚至想放声大笑,仿佛看到了三流剧本的蹩脚电影。

一个享受着朝廷奉养、百姓尊崇,却贪赃枉法、鱼肉县里的脏官,竟曾经有过一腔热血报效社稷的初衷和光辉?这是对所谓人性的剖析?还是对坏人闪光点的挖掘?抑或是说坏人也有着无奈和真情?

别开玩笑了,他最讨厌这些狗血桥段:坏人就是坏人,坏人就该死!

故而,何瑾不待柳竖说完,便厌恶打断道:“出淤泥而不染者,有莲花之洁;就算你真有不得已的苦衷,也可退隐官场。”

“跟普通百姓不同。。得了进士你便乃特权阶层,当一富足田翁还能落个士林美名。千万别拿什么情怀说事儿,我听着都过敏!”

被何瑾如此直白精准地揭露出本相,柳竖气得面如锅底,彻底撕下了读书人的伪装,露出贪婪残横的本质道:“哼!你果真还活在故事中,单纯得可笑!”

“自以为拿捏住了本官的把柄,便能对本官颐指气使?直到现在,本官尚未看到任何证据,你懂什么叫官场吗?”

“我当然不懂。”何瑾回复,不卑不亢:“不过,证据却是再容易不过了。如今赖六怀中便揣着强买我祖上良田的文书,那便是铁证!”

赖六先是面色一愣,紧接着幡然醒悟,当即掏出怀中的文书,一把撕得粉碎。

可想到这情景有些熟悉,他又急忙将碎纸胡乱捡起来,狠命塞入嘴中,噎得直翻白眼还得意莫名:“哈哈哈,铁证?什么证据,我怎么不知道?”

何瑾却悠然自得,吩咐福伯从记录案情的刑名案上倒了一杯水,端来对赖六说道:“可怜啊......你这智商,怪不得只能给狗官当狗腿。可惜,当狗腿你也不够格。来,先喝口水,别噎着......”

柳竖这算被打脸了,气得直接将惊堂木砸向了赖六:“蠢物,转让田契文书,县衙里都有备案,你以为撕了你那份文书,便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了吗?”

说着,柳竖又想起了什么,当即大声向堂外唤人道:“将签押房的吴用给本官带来。还有,让他带上那份备案的转让文书!”

堂外的小厮当即去了,柳竖的脸色却愈加阴晴不定,似是自我安慰般道:“田契转让,本就是寻常之事。本官日理万机。纵然一时疏忽也算不得什么......”

“那可不见得。”见事情一步步向着自己的预料方向发展,何瑾心中大定,语气也愈加稳厚从容:“原本呢,私下转让田契,只要两方都承认,也具有法律效应。”

“只不过,这样一来,我便只能惩治赖六这狗贼,牵连不上你这狗官。故而,我才故意让赖六来县衙备案。”

“那又如何?”

“不如何。只不过,县衙备案用印后,就跟你有关系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 。堂外那签押房的小吏吴用已带着文书来了,看到堂内这等架势,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反倒是柳竖见状,气得七窍生烟,喝骂道:“狗才,还愣着干什么,速速将那文书拿来我看!”

吴用小心翼翼地递过文书,路过何瑾的时候,却听到了一声:“哼,都到这份儿上,还拿乔拿样、装腔作势。我生平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长得丑、又不好好学专业知识的废物!”

吴用听着这话很耳熟,反应一会儿才想到这就是他之前嘲讽何瑾的话。但他这会儿不敢生事儿,只是赶紧将手里的文书递给了柳竖。

柳竖都没看上面的内容,只看到田契底下红彤彤的县衙大印。。立时反手一个巴掌扇在了吴用脸上:“狗才,谁让你用印的!”

用没用印,就是其中的关键。

假如县衙只是备案,没有用上大印,那柳竖便可推托三不知,将责任都推到赖六和吴用身上。可用了大印,那就完全不同了——谁都不会相信一个小吏没有县太爷的同意,敢私自用印。

一个连律法都不明晰,公然在侵夺勋贵良田文书上用印的官儿,官运也就到头儿了。更何况,这封田契上,转让人何瑾那里根本没签字画押,妥妥就是县衙与庄主合谋侵夺田产的铁证!

而且事儿一旦让何瑾闹得再大点,朝廷派人前来钦查此事,柳竖的老底必然要被彻底揭开。抄家灭族虽说不太可能,但他柳竖的命却绝对难保!

“不是大老爷交代的,务必将此事做死?小人想着唯有用了大印,他们才不能反悔......”偏偏吴用这会儿还不知他造了多大的孽,神色委屈地捂着脸,幽怨极了。

柳竖当然知道这事儿。

可现在他一肚子邪火无处发作,见吴用还敢开口,又是一巴掌上去:“废物,没用的东西!收拾好你的行李,给本官滚出县衙!”

吴用到此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只知道自己因为一句话得罪了何瑾,从此就没了县衙里的铁饭碗。

可没等他用怨毒的眼神看向何瑾。何瑾便摆手道:“别这么幽怨,搞得我对你始乱终弃了一样。”

“你也是咎由自取,当了个胥吏,欺压百姓惯了就口无遮拦。若你见我卖地时有半分同情。 。或者哪怕不嘴贱,我也会提醒你销毁这份文书的。”

可何瑾这话还没落下,便看到一条身影迅速蹿过大堂。那速度疾如电火,直接从柳竖手里夺过了那份文书,一把狠狠撕烂后,想都不想又直接塞进了嘴里!

不用看,这人又是赖六。

何瑾这下简直惊叹了:人才啊!这毁灭证据的意识。。简直......让人无话可说!

于是,这下都不用福伯动手了,何瑾亲自又倒了一杯茶,端给赖六道:“来,喝口水,连吞两份文契,中午都不用吃饭了.......”

可柳竖柳大知县这下脸却更黑了,疯了一般拿起案上的砚台砸向了赖六:“蠢货!田契一式三份,你毁了两份,他还有一份在身上!”

而这一刻,双目通红如疯狗一样的赖六听到这话,表情骤然更加狠戾。立时如藏獒得到了主人的命令般,凶狠地瞪向了何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