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风雪飘摇话平生（4）

“怔怔地对着了好久，我清醒过来了，便去扶起了他，依旧叫他义父，问他是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者)他一开始不敢答言，后来才含混不清地说出了原委。”

“独生儿子死后，他和妻子深受打击，又加上心底潜藏着对我的内疚自责，他便终日买醉，烂醉街头，四邻不喜，日子更加困苦不勘，不久妻子在饥寒交迫中也撒手而去。他在这些打击中急速地苍老了下去，身体也糟蹋的不成样子。”

楚原略摇了摇头，似是在慨叹报应不爽，又似是在表达不忿之意，还夹杂着对那老者的几丝怜悯。

“我便雇了一辆马车携他一同回去，到了家中，旧时场景依稀浮现，只是今昔对比，家里又脏又臭，已不是常人能居住的地方，便央求街坊邻居来帮忙清理整饬，留了身上带着的所有银两，拜托他们能照看着他。”

“唉，他是哪里修来的造化，能得你既不嫉恨，反而还尽心养老。这也真是以怨报德了。”

楚原不由心底升起无限敬意，这个风和，小小的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两岁，却能有如此宽仁的胸怀，如此厚道的心肠，是世间俗人所难成的。今竟有幸结识，还蒙他随侍饮食起居，平时的信任亲睦更增了几分敬重钦佩。

“其实在我扶起他的那一刻，我已经想通了，也彻底放下了。若不是他给我那几个包子，领我回家，也许我早已饿死冻死在街头，命运无常，谁也不能保证他那时的举动就真的不是救了我。”

风和的面色逐渐柔和起来，眼底的黯然也消退了不少，只是声音依旧是那么的飘忽无助，

“至少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我过了有生以来最开心最满足，也最无忧无虑的一个月。吃饱穿暖，浑身上下干干净净的，夜里有个软乎乎的小床安眠，有父母怜爱呵护，即使是个短暂的幻影泡沫，但也带给我了无尽的幸??br>“若非如此，我必定继续流落街头，或许会长不大就死掉，也或许被更坏的人拐卖，又或许有更凄惨或者更离奇的遭遇，或好坏坏，我今时今日不算最差，便已足够。他带给我的仇恨既然消弭，我便该报答他的恩德。”

“从那时起，我若没空闲，也定会每月都托人带了银两和食物过去，以供他安度残年。前几日，听得遣去的人回话说，寒冬难熬，他已下肢瘫软，数日起不了身，怕是再也撑不了几天了，只是口中还留有一口气在，有人去了只是看看，也不说话，不知道是在等着谁。”

话音已落，四周皆陷入一片沉默，徒留雪寂然翩飞。

鹅毛般的雪片，铺在地上，如一层洁白薄幕，已将地面掩的原色不现。方才楚原坐过的石阶上的旧痕也渐渐消失不见，大地一片白茫茫，呈现出一个干净琉璃世界。

那翠色的鸟儿，似乎也在侧耳倾听两人的谈话，乌黑的眼睛??然，在这雪国中，精灵一般眨动。

“你回家去看看他吧，我陪同你一起去。”楚原吐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咱们现下在楚府，你出门比在宫中要方便的多，只需我说一句今日想要去散散心便可。让事情有个圆满的结局，别因了这而留下了遗憾。我想他一直在等的，就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