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风雪飘摇话平生（3）

“我不知道其中到底有多少孩子是被父母蒙在鼓里诱骗来的。(者)而我是等到执事的公公拿起绳子要绑我在床上时，才意识到大事不好，挣扎起来。可是一切已经晚了。二十两银子到手，养父便扬长而去。再也不管我的死活。那净身的剧痛，是我这辈子都刻骨铭心的。”

楚原再也忍不住胸口的那股憋闷之气，郁郁地呵了出来，坐于风和身侧的另一石凳上，问道，“他就为了这二十两纹银，才收养了你？这是一个精心谋划的圈套？”

风和嘴角勉强牵出一丝笑意，隐忍的颤抖，还不如哭来得畅快淋漓，

“嗯，不错。这是我后来派人打探才知道的。因为家中实在穷苦，他迫于无钱治好儿子的肺病，才出此下策，只盼着换得些许银两请个好些的郎中，抓些草药来，兴许他儿子就此好转了。”

楚原摇了摇头，正要感叹此人的心肠歹毒，却又不觉心酸得难以开口，人到了绝路上，做出了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是要痛骂他，还是要怜悯他，一时也难以评论，只觉得心中烦闷，只想为风和鸣不平。

“可惜的是，他那儿子的病情却没能就此好转，辗转病榻了半年有余，便赴了黄泉了。我这代价深重，却未能成就了他们，也是遗憾得很。”风和冷笑道，那满腹的冷意不是冲着别人，也伤不到别人分毫，却只字字如剑刺向他自己。

楚原叹道，“若是这等昧心钱也能救了他儿的性命，才真真是苍天无眼世道不公。”

“云和也是和我同属一批进的宫，一开始我们只是在太后偏殿处洒扫庭除，做些粗重的活计。后来偶然的一次机会王上见我俩机灵，便挑选我们做了贴身的内侍，一是皇恩浩荡，二是性情颇为投缘，品阶随着时间推移便愈来愈高。”

楚原闲暇之时，已听得孟湖瑾为他讲述从小到大的趣闻轶事，这些身边人的结识缘由自然也稍有提带，故此对于风和调往君王身边的经过也早已知晓，此时便略点了点头，静待他接着讲下去。

“有一天，负责御膳房蔬果采买的敬公公私下找到我，说他在宫外面屡次碰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在宫门口吵嚷着，说是君王身边最得势的太监风公公的养父。”

“值守的人觉得他是个疯老头，便每次都将他哄了出去，但他锲而不舍，经常在那里蹲守，见到宫中出来的采办货物的车，就上前诉说，祈求能通传带话进去给我。”

言及此，风和又是一笑，楚原却清晰读出了悲凉的气息。

“我听了之后，考虑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得空出去见他。见到他的时候，我大吃一惊，几年不见，他竟已憔悴潦倒得不成样子，本来不过五十岁的年纪，却已经须发皆白，满面沧桑，皱纹横列。”

“他见了我，睁着惺忪而老花的眼，过了一会也认出了我，却嗫嚅着不肯说话，反而踉跄着倒退，最后蜷缩在了街上的一个角落里，就如当初我做叫花子乞食一般，瑟缩而畏惧。”

“他原本想要胡乱赖着，希望能侥幸讨得几文钱的心，就那么怯懦。就在那一瞬，我心底原来积存的所有怨恨都消失了，像是做了一场梦，醒来空空的，释然却又悲哀，想要大哭一场，却又哭不出，觉得一切轻松，却又重的迈不动离开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