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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2 / 2)




[唔……!]



好难过。氧气不够。头痛欲裂。



昌浩猛抓男人的手。这样下去会完蛋。



非想办法甩开男人的手不可。



他尽可能不想对人类会用法术。使用时,需要相当的觉悟。面对明显带着敌意与杀气的敌人,必须使出同等的法术,靠力气赢不了。



他咬紧牙关,用右手结手印,在空中画出相克的五芒星。



[……嗡……!]



发出呻吟般的真言后,他再也不能呼吸。男人更紧紧掐住了他的脖子。



[住手、住手!]



连天一的惨叫声,听起来都好遥远。



心跳在胸口扑通扑通加快了速度。挂在脖子上的道反勾玉,冰冷地颤动着。



紧闭的眼皮下,有灰白色的火焰在研究深处摇曳。



昌浩蠕动嘴唇,眼皮微微张开,视线射穿了男人。男人看到他眼中的白色火焰,严厉的眯起了眼睛。



[就是这个?]



心脏又在昌浩胸口狂跳起来。袅袅摇曳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同时也从昌浩全身冒出不属于人类的波动。



[昌浩大人……!]



天一大惊失色。那是天狐的火焰。



[不可以!昌浩大人,不可以……!]



使出浑身力量敲打光之栅栏的天一,拼命叫喊。面临死亡时,那股力量的确可以救昌浩,但同时也会削弱他的生命力,是名符其实的双面刃。



[快住手啊!朱雀、朱雀,快来人啊……!]



语尾已经成了含泪的惨叫。



男人只瞥神将一眼,就低下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昌浩,像是在观察显然与灵气不同的力量波动。



昌浩的表情骤变,不再是人类的面貌。



男人的视线与昌浩的视线交会,红色眼睛冰冷地闪烁着。



他把昌浩的左手向后扭,昌浩右手着地,撑住失去平衡的身体。男人又用手肘往他的右手敲下去。



右手正中央附近响起钝重的声音,昌浩瞪大眼睛,然后大叫起来。



[唔……!]



他抱住被打的歪七扭八的手,痛苦地喘着气。男人抓住他的衣领,把大拇指压在他脉搏跳动的地方。



这样会压迫血管,阻碍血液循环。



眼前一片黑暗,他却不觉得难过,因为手的疼痛更强烈。



他隐约听见天一在远处狂叫,把在夜里也绚丽夺目的金发甩得凌乱不堪,



[……]



昌浩挤出最后的力量,抓住男人的手。但完全使不上力,根本动不了他。



心跳声在胸口扑通扑通震响。



眼底浮现微弱的光芒。



啊,是萤火虫。



在黑暗中飞舞的萤火虫。我们有过约定,明年夏天要去看萤火虫。去那座山中,以萤火虫闻名的河边。



这个萤火虫的约定,还没实现呢。



昌浩的手无力地垂下来。



天一发出刺耳的叫声。



昌浩眼底尽是萤火虫。



[住手!]



这是响起清澈的尖锐叫声,割破了雪花纷飞的夜晚。



转头看的天一,看到一个身影在黑影中直直往这里冲过来。



那个身影冲向了隔开天一于昌浩的墙壁。



甩动着袖子伸出来的纤纤细手,结起刀印,在半空中画出了五芒星。



[紧!]



光芒灿烂的五芒星打在墙壁上,两种波动激烈冲撞,相互抵消了。



灵气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响,碎片像雪花般闪闪发亮,向四方散去。



那个身影直直走向抓住昌浩的男人,滑入两人之间,将掌心朝外推出去。



冲击力从额头贯穿头顶,男人往后仰,被弹飞出去。



跟男人一起被抛出去的昌浩,也重重摔在地上。那个身影对着正要重整态势的男人大叫:



[住手,夕雾!]



抹抹下巴站起来的男人,脸有些臭,一句话也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雪花飘落的黑夜里。



天一呆呆看着这一幕。



突然现身击退男人的术士,又结手印画出九字纹,解除了还锁住天一的灵气栅栏。



恢复自由的天一跑向昌浩,把手放在已经半昏迷的昌浩的手上,使用了移身法术。



伤势比想象中严重。不只是骨折,连骨头都碎了。用来连接骨头的肌腱也断了,不治疗的话,右手会没办法动弹。



神将把伤势转移到自己身上,昌浩的右手还是不能动。



这时候,术士缓缓走过来,在天一和昌浩面前单脚跪下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



抱着昌浩的天一,全身冒出神气。她没有能力攻击,但只要筑起结界把他们自己围起来,敌人就上不了他们。



[不要妨碍我,你不怕他的手再也不能动吗?]



术士瞪着充满戒心的天一,指着昌浩受伤的手。



天一的肩膀大大颤动。这时候,从他怀里传出微弱的呻吟声。



她惊慌地低头看,面无血色的昌浩眼皮轻微抖动,缓缓张开了眼睛。



他眼前满是萤光,好多好多淡淡的光点在黑暗中飞来飞去。



一个女孩的身影,在萤光的照耀下浮现。



朦胧的视野逐渐有了清晰的轮廓。



使用可以看透黑暗的法术,所以看得跟白天一样清楚的视野中,浮现出那个女孩的身影。



女孩用挑衅般的犀利眼神注视着昌浩。



她把昌浩不能动的手拉过来,用右手结起刀印,在受伤的地方比划了什么印,然后在嘴里低声念起了咒语。



昌浩也知道这个咒语,是用来祈求病愈。



右手的疼痛消失了,血液流到麻痹的指尖,指头也可以动了。



她还摸了昌浩的喉咙。天一仔细一瞧,发现那里有淤青,产生了内出血。透过皮肤,可以摸得到代表心跳的脉搏,只要按住那里,就会因为血液无法流动到头部而导致死亡。



那个男人显然是想压住那个地方。只要女孩再晚一步介入他们之间,昌浩肯定会死在天一眼前。



毛骨悚然的天一哑然失色,躺在她怀中的昌浩,茫然地看着女孩。



梦中见到的女孩,就在他眼前。



仔细看,可以看出深色的水干是蓝色。长过腰际的头发绑在后面,脸庞两边分别垂落一缕头发。



鼻梁高挺的脸娟美秀丽,炯炯发亮的眼睛,有着又黑又大的眼珠子。上扬的眉毛给人强悍的感觉,但眼角微微下垂。薄薄的嘴唇紧闭成一条线,带点淡淡的红色。在黑夜里,白质的皮肤显得更加晶莹剔透。



年纪大约十来岁,可能跟自己差不多。



纤细的手指从脖子移开了。细得叫人惊讶。仔细看,连水干里的肩膀、身体,也都给人柔弱清瘦的感觉。



这样的他,居然可以把比昌浩高两个头的男人打飞出去。



[你是谁……?]



好不容易发出的询问声,嘶哑得连自己都感到惊讶,甚至可以说是支离破碎。



女孩皱起眉头说:



[你的喉咙受伤了,不要说话。]



音调偏高的声音清脆嘹亮,十分悦耳,但说话的语气一点也不客气。



昌浩被强势的语气震住,张口结舌,是天一替他开口。



[你是谁?快回答。]



颜色比天空淡的双眸,闪烁着一点也不像她该有的严厉光芒。



[那个男人为什么想要昌浩的命?你叫那个男人夕雾,你究竟是……]



天一的语气凶的吓人,眼冒怒火。她对袭击昌浩的男人感到愤怒、对自己的无力感到愤怒,这些愤怒像狂风暴雨般在她心中翻腾。



昌浩没想到那么多,只觉得她不像平常的天一,刚才受到的惊吓又还没退去,头脑一片茫然。



水干装扮的女孩叹口气,举起一只手叫天一安静,转向昌浩说:



[你是安倍家的阴阳师?]



刚才那个男人也问了同样的话。



昌浩带着戒心点点头,女孩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是吉平的儿子?还是吉昌的儿子?]



听到她直呼伯父和父亲的名字,昌浩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回答说是吉昌的儿子。



她回说:



[是吗?]



用带有某种含义的眼神,把昌浩从脸到身体、脚,仔细看了一遍。肆无忌惮的视线,让昌浩浑身不舒服。



端详昌浩好一会后,女孩点个头站起来说:



[我叫小野萤]



昌浩陡然张开眼睛。



[萤……?]



好震撼。伫立在萤光中的女孩,名字居然是萤。



[是的,我来拜访安倍吉昌,不久前应该有派人来通报过。]



昌浩眨眨眼睛,在记忆中搜寻,想起父亲说过有客人会来。



[你是……播磨的……?]



小野萤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昌浩。



[听说安倍吉昌有三个儿子……原来就是你啊。]



昌浩的心不由得发寒。



刚才被萤称为夕雾的男人,不是也说过同样的话吗?



——就是你?



什么意思?他不认识他们,他们却好像认识他。



为什么夕雾要攻击他?为什么要杀他?



为什么萤要救他,跟夕雾对立?



萤站着,昌浩的视线正好在她的腰下方,绑在右边的腰带映入眼帘。



腰带前端有刺绣的图案。夕雾的要带上也有同样的徽纹。



[竹笼眼……]



萤听到他的喃喃自语,微眯起眼睛,没有说话。



抓着天一的手站起来的昌浩,忽然有种难以形容的焦躁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