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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 / 2)



这回的学生会侦探事件簿,我想将它当作一则小插曲来处理。毕竟,本回的主角是个小得能蜷缩在人怀中的小家伙。



依据角度的不同,它的毛色会呈现灰色或褐色;背上有个明显的星形大斑纹,即使从远方也能石得一清二楚。根据调查,与它最相近的品种是长毛垂耳兔。我不清楚它的年龄,但以那胖嘟嘟的体型和超级亲人的个性看来,至少应该不是刚出生的小宝宝。我独自住着一间双人房,它是我的室友。它还没有名字,不管别人怎么称呼它,我本人坚持它没有名字。说到底,我和它成天腻在一起,干嘛故意帮它取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名字,很容易搞混耶。



然而,会长说:“会吗?我觉得很容易分辨啊。”



“哪有!我常常搞不懂桐香到底是叫兔子还是叫我。”



“我可不一样,你们两个我区分得很清楚。”



“你说到底哪里清楚?”



“你的‘日影’是片假名,兔子的‘日影’是平假名。”



这样听得出来才有鬼啦!







一进入七月,会长便说她星期四和星期五要请假。



“可是快要考试了,你要出远门吗?”



“我师父下山啦,我得去道场闭关三天才行。”



师父?道场?



很难待的,会长之后就不再开口。这还是我头一次看到欲言又止、支吾其词的会长,一旁的美园学姐闻言,也露出一副“喔~你说那个呀”的表情,害我不好再吐槽、逼问下去。



“总之,郁乃八成又会趁我不在的这段期间打什么歪主意,你们几个得小心。我在那里连电话都无法接听,这对那家伙来说是个找碴的好机会。”



隔天星期四放学后,我到学生会办公室一看,宽广的办公室中只有美园学姐一人。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没什么好稀奇,但会长室的门把上,挂着一条深蓝色的东西。走近一瞧,原来是绣着“总务执行部代表”几个大字的臂章。



她真的不在啊?到底是什么天大的事情,让她非得在道场闭关?



“详情我也不清楚。”



美园学姐说。



“狐彻一直在学习武术,每年一到夏天,她的师父就会下山来住在她家,然后陪她练武。去年师父是暑假时才来,今年好像稍微早一点。”



“会长的……师父吗?”



“听说把狐彻治得服服贴贴呢。即使要上课,但只要师父一声令下,她恐怕也非去不可。”



把她治得服服贴贴?那个天王寺狐彻?



会长的武术老师啊……感觉好像是个可以轻易徒手把大楼劈成两半的人。



“话说回来,日影学弟,现在……只有我们两人耶。”



美园学姐忽然喜孜孜地从座位起身,猛地凑过来。



“咦?呃、这、是……是吗?”



桐香不是在会计室吗?



“以前实在找不到机会跟你独处,今天既然狐彻那颗电灯泡不在,我们藉机来谈谈一些重要的事吧。我想跟你谈谈我们的幸福未来!”



你现在看起来也很幸福啊——在脑中过得很幸福。



“未来……是多久之后的未来?”



我不自觉问一个非常无关紧要的问题。



“呃……嗯……”



见到美园学姐开始认真思索,早知道我就不问了。



“学姐,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想知道……”



“我们来想想,孙子上幼稚园时要送什么贺礼吧!”



谁理你啊!你是说几年后的谁的孙子?



“糟、糟糕,我想得太远。”



美园学姐害羞地双手捂面。



“我们先回到现实层面。呃、呃……”她轻咳几声。“毕竟得先生小孩才会有孙子嘛!”你不是说要回到现实吗?“不、不行啊,日影学弟,你、你怎么能说出‘生小孩’这种下流的话……”我开始认真思考,是不是该做一个“明明就是你说的”按钮。



“呃,学姐,我们差不多该尽本分——”



“对、对了!我必须尽妻子的本分才行!你要先吃饭?还是先洗澡?还是……”



“鬃刷!。”注:“我”的日文是わたし,鬃刷的日文是たわし,日影故意玩文字游戏。)



“鬃刷?”



我一时玩心作祟脱口而出,结果她居然当真啦。



“鬃刷是什么玩法?感觉好像会很刺痛耶。”美园学姐面红耳赤地抗议。我的心也好刺痛,会长,拜托你快回来。



正当美园学姐边说“请你提出一些正常的玩法”,边把我逼到墙边时,会计室的门开了。



“美园,这是那些商借体育馆的单位提供的草案——”



桐香拿着一叠列印出来的资料踏进办公室,一看到紧黏在墙边的我和美园学姐,顿时全身僵直。她的脸倏地如番茄般通红,大叫着:“笨蛋!日影你这笨蛋,下:流!”一边把那叠纸和原子笔朝我砸过来。



“哇!住、住手!不对、桐香、这是——”



我帮美园学姐挡下原子笔。



“就是说啊,桐香学妹,我们连舌头都还没伸进去呢。”学姐,你闭嘴啦!



到头来,当天朝我伸出援手的人,竟是抱着大堆行李进入学生会办公室的阿薰。大纸箱砰然落地,吓得我和美园学姐、桐香赶紧回头。



“哇……”



阿薰伫立在大门口,注视着我们三个僵直的人半晌,接着眼睛一亮。



“真不愧是学长!呃……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总之学长超强的!”



请问我哪里强,拜托你先想清楚再说好吗……



然后,从小和会长一起长大的阿薰,说出一些我们不知道的隐情。我和美园学姐、桐香围坐在学生会办公室的会客桌旁,聆听阿薰的话。



“天王寺家是一个历史悠久的武士世家,他们现在依然遵循传统,经营着一座某某流派的道场。我们家也跟他们一样。”



啊,神林家果然也一样,难怪朱鹭子学姐和阿薰身上都有一股武士气息。



“听说天王寺家和神林家以前感情很好,还是亲戚呢。我和狐彻姐姐是……呃,算是远远房堂姐弟吧。”



我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远远房堂姐弟”这个词,但简单说来,大概是他们的曾祖父母是兄弟姐妹吧。



“狐彻姐姐的父亲是个很乱来的人,他好像一直深信自己的小孩一定是男生,所以起初是帮她取了‘虎彻’这个名字。”(注:虎彻与狐彻的念法皆为“KOTETSU”)



“哇……”虎彻虽不算是很常见的名字,不过似乎颇有来头,好像是一位知名铸剑师的名字。“呃,那‘狐彻’这名字又是怎么来的?”



“一定只是换了同音字而已。”一旁的桐香喃喃说道。“说到底,‘狐’这个字其实不能用在人名上头。”



我现在才知道有这种说法。



“狐彻从小学起就一直用‘狐’这个字,她身旁的每个人都以为那是她的本名。”桐香说。她跟会长好像也是从小就认识。“我曾经问过她原因,她说她非常尊重父亲的决定,但‘虎彻’是男生的名字,一点都不可爱,所以她要改一个字。”



先不论“狐彻”这名字可不可爱,但我觉得它看起来也不太像是女生的名字。为什么不改成“彻子”之类的?



“接下来呀,就是狐彻姐姐厉害的地方!”



阿薰略带兴奋地说道。



“在狐彻姐姐十二岁生日那一天,她向父亲下达挑战书。她的父亲——也就是天王寺某某流的掌门人,是全道场中最强的人。她说如果自己打赢父亲,他就必须答应她将名字改成‘狐彻’。结果,狐彻姐姐只使出一记正拳便击溃父亲,她趁势逼迫家庭法院屈服,把自己的名字改成‘狐彻’。”(注:Family Court,专门裁决家庭纠纷,美国与日本都有家庭法院。)



这父亲真没用——不,应该说会长强得太夸张。



“因为她父亲被打得惨兮兮,因此她父亲的师父——也就是狐彻姐姐师父的师父,从此每年都来陪她练武]



“喔,那个人就是这回下山找会长的人啊。”



阿薰点头。



“我也不太清楚那位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同样不知道上桐香说出狐彻都不愿意说,或许对方是个很可怕的人吧。”



“是呀,去年夏天狐彻回来后,好像变得死气沉沉呢。”美园学姐说。



此时,我们四人顿时一阵沉默。我再度在脑中想像那位师父是个什么样的怪物,居然能让那个天王寺狐彻安静下来,其他三人八成跟我一样。



“啊上阿薰突然开口。“朱鹭子姐姐或许知道那位师父的一些事喔。”



“朱鹭子学姐跟那个人学过武术吗?”



“不,姐姐是神林流的继承人,只是小时候常常去天王寺家玩。毕竟朱鹭子姐姐和狐彻姐姐,打从出娘胎时就已经订婚了。”



美园学姐和桐香霎时呆若木鸡,我也不例外。



订婚?呃,可是,她们两个都是女生耶。



“因为狐彻姐姐从小就被当成男生来养育,而我家的爸爸也跟天王寺家的爸爸一样乱来。他们根本把狐彻姐姐当成男生,还帮她们俩指腹为婚。”



这两个父亲真是乱七八糟。桐香的父亲也跟他们差不多,我突然觉得我家两老简直跟圣人没两样。



“而且,朱鹭子姐姐小时候还认真地说,她长大后要当狐彻姐姐的新娘——”



“阿薰!”



怒吼声伴随粗暴的开门声扑击而来,我吓得差点从沙发上摔下去,赶紧挪起上身回头望去。只见朱鹭子学姐气急败坏、怒气冲天地踏进学生会办公室,嚷嚷着:“我、我说你啊,不要随便乱讲话啦!”



美园学姐率先起身,朝朱鹭子学姐深深一鞠躬。



“不好意思,我家的狐彻不才,还请您多多指教……”



“竹内同学!不、不要连你都当真啊!”



“可是,姐姐小学时不是跟狐彻姐姐一起想过,要帮未来的小孩取什么名字——嗯呜!”



朱鹭子学姐漂亮地对自己的亲弟弟使出一记锁喉功,把他拖到走廊上。



就在同一天,我有事必须去找朱鹭子学姐,这下真教我心情有点沉重。毕竟不久前才发生过那桩闹剧……话说回来,她那时候到底是来学生会办公室做什么?



幸好我一走出学生会办公室,一颗小小的灰褐色毛球便快步跟过来——是兔子。这时有它同行,真是再好不过。只要把它带过去,相信一定能转移朱鹭子学姐的注意力。于是我将兔子抱起来,来到走廊。



从学生会办公室出来后拐两个弯,即可抵达中央议会的议场。这么说好像两边的距离很近,实际上远得很,因为走廊很长。



大略上来说,中央校舍的三楼有一半是学生会办公室,另一半则是中央议会的议场。走廊呈现一个巨大的“口”形,当中空白的部分,是背对着的学生会办公室和议场,中间则罗列着学生会干部办公室或议长办公室之类的小房间。学生会办公室和议场的大门,分别位于“口”形走廊的上下两方,因此想从其中一侧走到另一侧,几乎得绕过校舍外缘半圈。



抱着兔子走在路上的我,吸引不少来往学生们的视线,不过他们的视线没有恶意,因为兔子早已在校内获得市民权。有人甚至朝着兔子呼喊“日影”边挥手,都是会长害的啦。



议长办公室位于议场左手边后方的房间。其实从学生会办公室到此处的直线距离不长,但过来时非得绕一大圈,这种建筑构造真是折腾人。



“打扰一下……”



我敲敲门,不久后,里头有一名女性应声。



“请进。”



我悄悄拉开门,看到朱鹭子学姐正在座位上使用笔记型电脑。只见她微微抬起眼、蹙起眉头,心情似乎尚未好转,直到她注意到我怀中的兔子,表情终于和缓一些。好,成功了!我一将兔子放在地上,它随即窜到办公桌下,奔到朱鹭子学姐脚边、跳到膝上。



“呀!你、你干嘛!”



朱鹭子学姐嘴上虽这么说,语气却毫无恶意。



然后,她将视线投回我身上,说“有何贵干”,而且语中带刺。



“这些是等待议会审核的个别预算案,请学姐在暑假前处理完毕。”



我将资料夹放在桌上。



“你寄电子邮件给我不就好吗?”



“啊……呃,其实这不是我的主要目的。”



朱鹭子学姐抚摸着膝上的兔子,不解地偏头。



“我只是想来确认一下,不知道我的书记录用申请书审核得怎么样……”



“喔……”朱鹭子学姐呼出一口气,“审是审了,但目前暂且搁着。”



“咦?”



怎么回事?意思是不答应也不驳回吗?



“我没有理由不让你过关,但我不想让你过关,所以先搁置一旁。”



“为、为什么呢?”



“因为我不想让你进总务执行部。”



朱鹭子学姐的眼神是认真的。我蹒跚地往后一退,脚后跟撞上墙壁。



“我很不想承认,可是又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有一些奇怪的本领。”



“朱莺子学姐,连你都认为我是骗徒吗……”



“你不只是骗徒。”那不就是说我是个骗徒吗?“你还有其他奇怪的本事,比如说,连阿薰都被你用计拱上园执委员长的位子……”



“我才没耍什么计谋呢,而且那根本是会长的阴谋!”



“因此,假如你成为正式干部,狐彻的影响力势必会越来越大。所以,我不愿意让你过关。”



我将背部从墙上挪开。



“呃……我想不管有没有我,会长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我不想听你说客套话。”



她说……不想让会长的影响力继续坐大?



“这是为了下一届的会长选举吗?”



原本正在抚摸兔子的朱鹭子学姐倏地停手,手指深深掐进兔子的毛里,眼睛直直瞪着我。片刻后,她终于放松力道,咕哝着:“是呀,这是最重要的理由。我不想输给狐彻。下次的会长选举中,绝对要把她从位子上拉下来。”



兔子扭动身躯,仰望朱鹭子学姐。她微微别过头,一阵尴尬的沉默飘荡在桌上。



“——你跟会长之间发生什么事?”



我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此时,我竟然不觉得这是不该问的问题。很不可思议的是,我觉得朱鹭子学姐好像希望我这么问她。



朱鹭子学姐下意识地抱紧兔子。一阵沉默蔓延在两人之间,我不禁为自己的误会与无礼感到羞耻。



“……对不起,问了奇怪的问题……不打扰学姐了,失陪。”



我正想走向办公室的门口,朱鹭子学姐却突然低语:



“从前我们曾经认真讨论过,要靠我们的力量改变学生会。”



我回过头,见到朱鹭子学姐将身子深深埋进椅子,朝兔子的柔软耳毛倾诉。



“我们刚入学时,学生会的规矩多如牛毛,却又制订得很随便,而且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得透过学生大会决定。狐彻说我们学校的规模庞大,要管理的钱很多,这样实在太没效率,我也赞同她的想法,于是我们从零开始努力,举办选举造势活动、召集成员,一点一滴地改变学生会。”



朱鹭子学姐的声音听起来好遥远,仿佛蒙上一层柔软的迷雾。



“我们找了柏崎学长和伊吹学姐,隔年圣桥学妹也加入我们。我们在第一场学生大会上强化总务执行部的权限,所有活动也都收益良好,每件事都非常顺利,我们甚至接连拿下第二任与第三任会长、副会长的宝座。但是后来……”



朱鹭子学姐紧咬下唇。



“设立中央议会是我提出的建议,狐彻也赞成,可是……当她擅自作主改装这层楼时,我开始觉得疑惑,而且,我本来不打算把议会的规模弄得这么大。当我听到她说,要我去当议长时,也觉得有点难以置信。因为我、我——”



她的嗓音微微哽咽。



“——我只想永远当副会长。可是从那时起,我逐渐变得听不懂狐彻说的话。什么君主如何如何,我们必须打倒强大的议会之类的……”



这番话我也听会长说过,天王寺狐彻是为了复兴君主制度而战。当会长对我讲述那段长篇大论时,虽然最后以性骚扰作结,还说她只是开玩笑,却没说清楚哪些部分是玩笑。



“我要她跟我解释清楚,她却一升上高中就马上找来副会长候补,甚至举办造势活动。我对她生气,她却说‘尽量生气吧,你就把我当成仇人’,真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朱鹭子学姐的声音逐渐沉入沙中,我只能低头凝视自己的指尖。



话音又停止,我默默地低头致意,正想走出办公室时——



“……忘记我说的话吧。”



朱鹭子学姐漫不经心地抚摸兔子的头,一边说道。



“我本来不想对你说这些的,你忘了吧。”



“办不到啦。”



我不经意脱口而出。回头一看,只见朱鹭子学姐的眼神略显不安,宛如在天空寻找黎明时的月亮。



“听完那些话,我怎么可能说忘就忘?我的记忆那么好操控吗?”



语毕,我才发现自己说得太绝情,不禁有些内疚。我又没有生朱鹭子学姐的气,便补充说道:



“况且,你愿意对我说这些,让我有点开心……所以我才更忘不了……也不知道该不该这样说,呃……”



结果变得语无伦次,早知道就不该没想清楚随便乱说。我朝她一鞠躬后走出办公室,随即将额头靠在紧闭的门扉上叹气——我把兔子忘在里面了。没办法,等锋头过后再去接它吧。希望它别因为名字和我一样而被迁怒,相信朱鹭子学姐应该不是那种人。



我正想走向议场的出口,却吓得停下脚步。原本以为没有人在,想不到美园学姐靠在旁边的墙上。她一和我对上视线,便露出羞赧、尴尬的表情说:



“……你一直不回来,我担心你是不是跟朱鹭子同学起争执,所以想说来看一下状况。”



学姐挤出笑脸说道。



“还有,呃……日影学弟,跟别人谈话时还是把门关紧比较好。”



“啊、啊!”



对喔,我没把门关起来。她听到我们刚才说的话吗?



“呃,不过……”美园学姐故作开朗地解释。“我的记忆很好操控,所以一定、一定会忘记的!”她连那段话都听见了吗?



在返回学生会办公室的路上,美园学姐稍微跟我聊一下她和会长认识的经过。



“在四月上旬时,狐彻突然来教室找我。明明我跟她完全没见过面,她却劈头就说‘我找了你好久,终于找到你’。那时我才刚插班进来,对学生会一点都不了解,她却对我说:‘当我的第一夫人吧!’”



我脑中忽然鲜明地浮现会长强拉美园学姐入会的模样。



“起初我以为她在开玩笑,同班同学却都很羡慕。”



“羡慕?”



“大多是说些‘好好喔,你居然能被那个学生会长选上’之类的。”



原来如此。不管怎么说,那个女人还是很有人缘的。



“不久,狐彻开始用一种仿佛和我读同一所国中、见证我三年来成长的语气,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为什么看上我。比如说,爱上我在全县田径大赛的两百公尺赛跑中的优雅跑姿啦、三年级时看了我在园游会话剧公演中的欧菲莉亚(注:莎士比亚剧作《哈姆雷特》中的大臣之女,亦是哈姆雷特的爱人。)而感动落泪啦……我实在不知道她从哪里查来那么多资料,连我国中时的每一件小事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美园学姐略咯地笑着说道。



“狐彻打动我的关键,是她跑去学德文、用德文向我攀谈这件事。”



“德文?”



“是呀。我的母亲是奥地利人,我五岁前一直住在萨尔斯堡(注:奥地利共和国萨尔斯堡邦的首府。)”



学姐果然是混血儿。



“狐彻对我大吹牛皮,说什么:‘我特地去一趟你的故乡,好美的城镇啊,我还顺便学一些德文呢’,而且全程使用德文攀谈。我忍不住笑出来,于是跟她用德文聊一下,结果她竟然说得比我还好……”



这个人真令我傻眼。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她真是不择手段。



就这样,美园学姐成为第四次天王寺政权的左右手。



“因此,我对于朱鹭子同学知道得不多,她也完全没有向我交接副会长的工作。之后我稍微听到一些内情,猜想她和狐彻可能分开时闹得不太愉快。”



我们抵达学生会办公室的大门,美园学姐握住门把,但没有马上开门,反倒望向我的脸。



“不过,我想狐彻并没有背叛朱鹭子同学。”



“为什么……你说得如此肯定呢?”



“因为——”



此时,学生会办公室中传来话音。



“小美也不在咩?日影也不在?呵呵呵呵,好机会!这下子只有我跟小桐独处啦,我要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好好质询你,”



“郁乃同学!”



美园学姐立即冲进学生会办公室,我随后跟上。



“你休想得逞,不准接近我心爱的桐香学妹!”



会计室的门口旁有两条紧贴在一起的人影,原来是被逼到墙边的桐香,以及双手挡在她两旁、令桐香无处可逃的郁乃学姐。



“哎呀,”郁乃学姐回头。“他们回来啦,真可惜。”



“可惜什么?你想对桐香学妹做什么!”



“我只是解开她的领带跟第一颗钮扣而已。”这不是货真价实的犯罪行为吗?小心我报警!



桐香一边整理凌乱的衣衫,一边怯怯地从郁乃学姐的怀中溜走,躲到我身后。



美园学姐挡在我们和郁乃学姐之间,指向她说道:



“本人竹内美园,将竭尽全力守护总务执行部的——”



“守护ㄋㄟㄋㄟ是很不错啦,不过那不是我来这里的主要目的。今天我要谈的正事是这个。”



郁乃学姐露出狡诈的笑容,从制服外套的暗袋掏出一张摺好的纸。美园学姐接过来,打开一看便蹙起眉头。



“……用途不明的费用?”



桐香闻言,倏地从我身后跨出来,将那张纸一把抢过去。



“是啊。现在小狐不在,我要趁你们串好口供之前,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好好质询一番!”



“……追加工程款?我不知道,没看过这一项。”桐香低语。



“这是去年这层楼的改装工程费用,是小狐自己去跟业者洽谈的,小桐也只审过总费用呗?明细埋藏在黑暗中,可惜逃不过我的法眼!”



“为什么要调查这个?都已经过一年以上……”



“其实监察委员会早在去年十月就发现了,不过,还是特地等到小狐出外修行的这一天。呵呵呵呵,只要能抓住小狐的把柄,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藏在郁乃学姐眼镜后方的眼睛,变得比性骚扰桐香时更加炯炯有神。这就是会长所说“小心郁乃打歪主意”的含意吗?



“假如牵扯到收贿,天王寺政权就完蛋啦!本人郁乃小姐的名字将会成为正义烈士的代名词,在白树台的历史留下光辉的一页!呵呵呵,我要来调查会长室啰∫”



我们的视线,纷纷投向挂在门把上的那条臂章。



办公室的门没锁,郁乃学姐略显紧张地拉开会长室的门。在狭窄的阴暗室内,有一个朦胧如白云的东西飘浮在空中——是吊床。



我和美园学姐跟在郁乃学姐后头进入会长室,连桐香都来了。



“小美,你们可别插手喔,我不准你们湮灭证据。”



“我们才不会做那种事。倒是郁乃同学,请你不要耍什么花样,我会在这里好好看着你!”美园学姐在门口盘起胳膊说道。



“我不常进来这里,让我瞧一瞧。”桐香语毕,兴致盎然地将书架上的书一本一本抽出来看,郁乃学姐也从另一面书架的一端着手大肆搜找。



“找到啦!”



郁乃学姐突然兴奋地大叫,吓得我和美园学姐赶紧过去察看。只见她打开手中的资料夹,里头有好几十页附上照片的女学生个人资料。



“……这是什么?”



“‘狐彻精选之白树台正妹资料集’,她的口味跟我一模一样呢,”



“你不是来找收贿的证据吗?”



“哎呀,差点就忘记办正事。”



你来这里根本不是为了办正事吧?



“这次我真的找到啦!”



郁乃学姐得意洋洋地高举一本厚厚的笔记。



“上头写着‘建设计划’,一定是楼层改装的明细,不会错的!”